灾厄之森的某一个巨树之下，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用鲜红的手指，缓缓画了一个十字。
身前的十字架发出红色的暗光，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眼珠微微晃动，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许久的中年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摩西尔主教？”
老者放下手中白色的手帕，上面的猩红哪怕隔着老远都有点触目惊心。
“已经忙完了，查理老师，你这是在用血液占卜？”
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以及手腕的伤口无比刺激摩西尔主教。
太乱来了。
老者随意摆了摆手，“之前神光的事情闹得教会人心惶惶，『知识』暂时没收了教会占卜的机会。
不过其他通道倒是没有管，这些古老的办法在遇到大事的时候，经常会作为复查手段，没什么好惊奇的。”
摩西尔深吸了一口气，眸色很是惊讶，似乎血祭占卜对他这个主教来说，也显得十分新奇。
查理笑了笑，掸了掸身上的浮土，“这些知识你慢慢也会了解到的，说说你的发现吧。”
“学生愚笨，没能找到魔女藏身之处，不过倒是在周围感知到了一丝魔女的气息，不知道她是否已经逃离了这里，还有…这些，是我整理的笔记。”
摩西尔把连日来的发现简单和老师汇总了一下。
“你呀，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的老师，也是你的师祖曾对我说，占卜的意义是反省，而不是束缚自己。
我想知识收回占卜的权能，一定意义上也是希望我们不能过度依赖权柄的力量。
魔女很强大，如果我们不思进取，只会被她超越，那样教会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了意义。”
“老师……”
摩西尔咬着嘴唇，查理老师的态度一直都很微妙，他来这里见老师，也是愿意相信老师的人品。
“这应该不是教会的意思吧？”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老师确实是教会里立场偏向独特的那一位红衣主教。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
“学生不敢，只是好奇教会那边准备怎么做，魔女既然已经复苏，还让作为红衣主教的你前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查理摇摇头，“并非如此，你也知道我行事风格如何，这一届的教皇态度明显发生了转折。
愿意让我前来主持这件事，也就说明她采取保守政策，任命我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换做任何一个激进的红衣主教，这时候已经封锁主城，开始挨家挨户的排查，私藏魔女算是死罪，要上火刑架的。”
说话间，一颗巨树轰然倒塌，查理搓着扎手的细碎胡渣，笑了笑，“看样子，你的人要来了？”
摩西尔回过头，看到了冲天的圣光，手放在额头上，“这群蠢蛋，不是和他们交代过不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年轻人嘛，都这样，当初你为了找我炫耀圣光的时候，可是差点把一座山头平了。”
“不一样，我是提前找教务处要得了许可令，而他们是在耽误正事，别让我知道都是谁。”
“哈哈…”查理笑着，没有搭声，这些碎事，对于他这么一位红衣主教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就跟年长的老者，看着两个小孙子为一个玩具争的不可开交时候，想的不是劝架，反倒乐在其中。
“抱歉，老师，让你看丑了，刚才占卜的事情，您有什么新发现没？”
摩西尔清空脑内多余的想法，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占卜一事上。
“占卜啊…没什么，魔女的确复苏了，不过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这次魔女的复苏和古书中记载的不一样，你还记得魔女正常复苏会是什么情景吗？”
查理目光突然冷了下来，认真起来的他眼中藏有雄鹰，直勾勾的就看向摩西尔。
“正常的嘛……”摩西尔检索着脑海中有用的信息，手指同样摩挲着胡渣。
留胡子的喜欢还是跟老师学的，这会让他感觉到思维加速。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自己觉得心安的动作。
摩西尔不断搓着下巴，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我说你没变，你还不信，摩西尔，身为主教，判断要精准也要迅速。
这样空隙，如果真的魔女出现在你眼前，怎么办，如果我是魔女假扮的，你又该怎么办？”
摩西尔愣住了，老师说的完全正确，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完美主义害人不浅啊。
“感谢老师的教诲，我想起来了，魔女诞生的时候，周围会出现异象。
学生刚才就是在通过这个办法寻找魔女，让两队人马尽可能地毯式搜查，寻找魔女会出现的地方。”
“结果呢，据我占卜，这个魔女和以前的不一样，不要用常规的办法去刺探她。”
“是，我也察觉到这次魔女比以往出现的魔女都要难缠，难道是因为她是灾厄魔女的缘故吗？
你和我说过，灾厄是迄今为止最强的魔女，即使是『知识』本身，也是联合其他神明才将她压制。
学生确实低估了灾厄魔女的狡猾程度，没能及时做更为有效的反制措施。
但学生还是想不明白纰漏在哪里，我已经尽可能按照教会的流程去走了。
结果一无所获不说，甚至连你给我的那枚真理之戒都没有任何反应。”
摩西尔取下戴在手指上的红色戒指，里面的眼珠跟着古怪转了一圈。
之前的黑色液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枚不安转动的眼珠。
仿佛刚经历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摩西尔进一步解释道，“她感知到危险的时候，眼中会流出漆黑液体，可是今天，只有刚来到灾厄之森的时候有了些反应，再之后，什么动静都没了。”
“真理之戒是教皇冕下赐下的宝物，是具有神性的物品，或许是她感知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吧。”
查理眼珠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前神光的消息有下落没？”
“老师，我只是一个主教啊，这种事你问我，大主教他们还没发话呢。”
查理挠了挠头，“你瞧，我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该吃饭了吧？”
“老师，你的意思是神光？”
“摩西尔，我真的饿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幽幽叹了口气，摩西尔选择扶着老师离开。
打心底里，他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总不能说『知识』在暴毙魔女吧，这怎么可能？
简直对神灵的亵渎。
摩西尔急忙驱散了脑海中的想法，避免引火烧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