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之地的入口就在魔王的卧房里,穿过伪装成墙壁的通道就可以前往。
在贝尔芬格传承的记忆中,镇压这个极其危险的封印需要自己永远住在城堡中为其提供魔力,彻底断绝了这位魔王出去浪的念想——怠惰之名也就是这么来的。
作为一位被迫足不出户的魔王,先前的贝尔芬格可谓是对这个封印深恶痛绝,除了需要例行检查之外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看它一眼。
为了减少每次检查所需的时间,贝尔芬格甚至做了一件让如今的他意想不到的事——把通向封印的大门砸了。
“可真是离了个大谱……”
贝尔芬格带着薇薇安走在悠长的走廊里,没有一点儿照明的通道倒是很符合通向禁忌之地的画风。
幽深的通道蜿蜒着连向地底,两人都是有夜视能力的超凡生命,即使不带提灯也能在黑暗中如履平地。
顺着地底的通道盘旋向下,生命的气息渐渐远离,来自地底的浑浊不断试图影响两人。
贝尔芬格隐隐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通道的最深处等待着他、呼唤着他。
越是向下走,这股悸动越发强烈,直到最终如一只手强硬地推着他跑向封印。
薇薇安在他身后也跟着他迈开了步子,口中还念念有词:“魔王大人,等等我!不要抛弃你最喜欢的小女仆呀!”
她大概是怎么也没法正经起来了……
封印的位置在魔王城地下的最深处,两人从傍晚走到深夜才抵达其正体所在。
地底的环境与地面完全不一样。不仅是地温的升高,在氛围上也变得低沉,有如某种巨物的呼吸声在遥远的虚空中回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充斥着狭小的通道。
贝尔芬格和薇薇安都不是凡人或是初入超凡的小白,对这种变化是格外敏感。
“到了,世界的边缘……”
薇薇安挡在贝尔芬格的身前,预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虽然在她看来能对贝尔芬格造成威胁的危险她也不可能挡住,但身为魔王大人的女仆她必须这么做。
贝尔芬格还是第一次见到薇薇安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即使是在读人类掠走她同胞的报告时她也没这么大的反应。
受她的影响,贝尔芬格也变得更加警惕起来,即使他知道这里已经数百年没有发生过意外了。
“封印……封印……”
终于到了封印前,那种呼唤声变得极端强烈。贝尔芬格感觉自己的腿几乎不受控制地迈开,走向那压制着整个封印的魔法阵。
薇薇安在抵达封印之地时就已经停住,召唤出自己的法杖为魔王守护此地。
贝尔芬格独自飘起,海量的魔力帮助他抵挡了未知的压迫感。
他静静地悬浮在封印的前面。
魔法阵后面包裹着的是一根倒立的巨大钟乳石,魔力彩色的光芒映照在上面显现出耀眼的斑斓。
这光彩虚幻而空洞,没有一丝生机又诱惑着人触碰,就仿佛最鲜艳也最剧毒的蘑菇一般吸引着贝尔芬格。
充满迷幻色彩的斑斓就好似是世界之外的产物,出现在这地底的最深处、无限靠近世界边缘的禁忌之地,犹如在世界上斩出的一道伤口,即使是能在世间占据一席之地的魔王也难以忽视它带来的影响。
“难怪需要一位魔王提供魔力维持封印,这真是太危险了……”贝尔芬格喃喃道。
要是打不过人类的讨伐军,没准还可以靠这个封印玩一波自爆?
危险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但最终还是没敢继续想下去。
他就这样悬停在封印前,在混乱又致命的危险中拨茧抽丝,寻找着那道熟悉的呼唤着他前来的气息。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似是有什么指引般的,他总觉得这非常重要——让他置身险地也不停止地寻找!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白月已落,旭日将升。
“魔王大人?”
薇薇安出声提醒。虽然她并不能完全直观地感受封印的危险,但直觉可以让她猜出这样靠近它的危机有多么可怕。
少女多少已经感受到了今天贝尔芬格的行为是有多么反常,如今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悬在魔法阵前数个小时,让她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
没有人知道在白天靠近封印会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魔王大人在封印前继续待下去了!即使会被责怪也要先把他拉回来!
黑暗精灵少女做出了决定。
她不敢靠封印太近,依靠着法杖释放出两道纠缠着黑雾的锁链连接住贝尔芬格的身躯,确认了他没有反应之后,一点一点地将他拉回。
“魔王大人!”
此时贝尔芬格毫无反应,在薇薇安的拖拽下才回到安全区域。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您没事吧?”薇薇安摇晃着他的身体,“您要是醒不过来的话薇薇安可……可就要上来咯——”
正说着,少女就要往他身上爬。
“你不要过来啊——”
眼瞅着昨天早上的场面就要复刻,装晕的贝尔芬格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你这个屑女仆就不能在这时候好好的用身体安慰你的魔王一下吗?”
“屑魔王……”
薇薇安直接跳过中间的福利过程,没轻没重地一口“啊呜”在贝尔芬格脸上。
“嘶——”
这一口竟是让贝尔芬格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贝尔芬格也意识到自己做得大概有些过分,任凭少女的皓齿咬着自己的脸颊撕扯着也不敢反抗。
“走了走了,我们回去了。”
怠惰魔王老老实实地抱起自己的女仆长又回到魔王城。
虽然折腾了一夜,脸上还挂了一只黑暗精灵,但贝尔芬格还是很满意的。
他躺回床上,一头扎进被子里,开始回想在封印前的那段时间。
信息的混乱是封印给他的第一感受,漫无边际的信息无序地交杂在一起才是封印后空间的本质。能够透过魔法阵还被他感知到的信息已经是这其中的沧海一粟,要将它们利用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破译这些情报不是贝尔芬格的目的,找到那缕熟悉的气息才是。
适应了海量的信息流之后,剩下的危险也就难不住这位魔王了。在一夜的拨茧抽丝之后,他终于在月落时分逮着了这不断勾引着自己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