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天生就会祈求神明。
有什么东西特别想要拥有,什么事情特别想要实现,当这种时候,人类就会开始祈求上苍,祈求无所不能的神明,祈求能够帮助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需要任何人教导,纯粹是发自本能下意识地行为,所换来的,就是人类逐渐明了一个事实。
神明,并不存在。
虽然神明并不存在,但是祈求神明这一行为并非毫无意义。
它让人类明白是时候把目光从无意义的期许转移到实际中来了。想要的东西、想要做到的事只能靠自己去完成。并且,它也给了人类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在面对现实的种种不顺时得以拥有一个休憩的居所,以不至于对未来的生活完全失去希望。
所以,尽管神明并不存在,但人类依旧祈求着神明。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又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才使得少女沦落到即使祈求恶魔也在所不惜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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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云想还是没有答应,或者说在此之后她就一直保持沉默,抱着膝埋着头不言一语。
“这也难怪,毕竟她为了这个甚至不惜干出绑架的事,结果虽然见到了恶魔,却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这实际上比恶魔其实并不存在给她的打击更大。”
红祸行走在街道,而黑猫则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地说着话,“这就是所谓的希望破灭呀,只差一点就能演变为绝望了,呵,对于您的第一个信徒所献上的表演,您的观后感如何呢,红祸大人?”
“她并非信仰我,而是信仰‘恶魔’这一概念,并且这份信仰到现在还存不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红祸不带感情的回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名异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交谈着,即便声音压低,未免也太过大胆。但是两者并没有收获过多的关注,并且这些关注也全都来自「肩膀趴着一只黑猫的人」这一点而已。
人类毕竟是受常识束缚的存在,任何不合理的东西如果没有进一步继续下去或者得到证实的话,都会自动由日积月累所形成的常识来给发生的一切不合理的突兀填补上各种合理的解释,很明显两头恶魔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在拥挤而喧嚣的人群中擦肩而过,就算有一两个人隐约发现黑猫在说话,到最后也只会认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更何况,黑猫也并非完全轻率大意,每当极近距离内有人或是被直接注视的时候,它都会闭上嘴收敛起表情,伪装成一只普通的宠物猫。
“但是啊,红祸大人,这么麻烦有必要吗?的确她对您的感情十分深厚,资质看起来也相当不错,但就当前情形来看这种不错反而对我们造成了更大的阻碍,所以,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摇了摇尾巴,黑猫表示出自己的不解。
它是红祸的使魔,理所当然会为红祸着想,不仅仅是出于使魔与主人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更因为两者间还存在着特殊的羁绊。
它会关心红祸的得损和安危,会欣喜感动于红祸的成长……然而,仅此而已。
这种感情只会局限在红祸的身上,而不会爱屋及乌。
所以即使面对的是喜爱憧憬着主人的少女,它所看到的也只有其利用价值,思考的是该如何利用,而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如果不是这次的黑弥撒情况特殊,它甚至会故意设局玩弄折磨,然后在对方露出悲痛与绝望之时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就算用恶毒来讲也毫不为过。
毕竟,存在于黑猫躯体内的,是一头恶魔。
这就是恶魔的本性。
而红祸呢?
红祸对使魔的想法心知肚明,但他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站立在路口的人行横道,六十秒的等待时间,两旁已经积蓄起了足够拥挤的人群,都在翘首以盼着绿灯的亮起,在这种情形下,黑猫也只得停止了交谈,静止的人群中谈话被发现的几率就大得多了。
红祸的沉默也得以延续到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停止之后。
有如堵塞河流的漫出渲泄,在两边的人**汇之际,红祸平淡的声音,才在喧哗中响起。
“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哦?”黑猫感叹了一声,尾巴向上一甩,躲过一只好奇伸手过来想揪住它的小手,那是一个被母亲牵着的小女孩,她还想伸手过来,但被母亲一拉,只能朝相反地方向走去,她在人群中依依不舍地回过头,随即就被淹没在其中。
“漆原云想,她所许下的愿望是‘实现她的愿望’,只不过这愿望恰好是‘拯救世界’罢了。”
“啊……原来如此。”红祸解释得含糊,但黑猫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家主人的意思。
“所以我们只需要改变她的想法就行了,桀桀桀,这样一来就再简单不过了,只不过是个小女孩,只要把她绑起来威胁折磨她……”
“笨蛋。”
红祸毫不客气地斥责了黑猫的想法,“尽管她现在的精神处于混乱状态,但其强度和韧性可是没有丝毫改变,放到神明那边说不定也是「狂信徒」这一级别,你觉得区区折磨会有用吗?”
“况且想法这种事情,向来是最难把握掌控的,贸然将真相告诉她,根本就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与其让她胡思乱想,使之后的情况更加难以预测,还不如将她瞒在鼓里,这样,等做好准备之后,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红祸大人!”
对于红祸的斥责,黑猫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对红祸更上一层的计策感到欣喜,“之前我还觉得可惜,如果是在她进行黑弥撒之前找到她的话,就能得到货真价实的信徒了,但现在按照红祸大人所说的,这样的局面反而更加有益啊,既然是她自己留下的破绽,那便尽情将她变成更加有用的工具吧!”
红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之前,在弥撒进行的时候,她在最后感情流露的时候,曾经无意间说出过一个词,『四年』,这肯定和她现在变得这么极端有关。”
“是嘛……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呢?”
“去她家里面,总要先了解一下她的大概情况吧。”
“这倒是……不过等等,红祸大人,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所以……”红祸一抬头,前方已经出现了熟悉的建筑,“我才要先来学校找学生手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