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恩?是说昨天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出意外的事吧,怎么了?”
“没错,但不是出意外,是被杀害了!”
“啊?真的?!”
“而且还不止呢,光是这个月就有三起类似案件发生,社会上的两起,来神高中的一起,加上我们学校就是第四起了,据说都是同一人所为。”
“连环杀人案?!”
“没错,因为作案手法都很相似,比方说被害者都是女性,而且死状都很凄惨!”
“怎、怎么个凄惨法?”
“……分尸!”
……………………
…………
根本就不需要刻意打听,光是从旧校舍回到教室的路上,数不清的交谈就传到了红祸的耳中,教室里也基本上都是在谈论这件事,嘈杂声一直持续到了上课。
老师在进来之后,也是先郑重叮嘱所有学生,回家路上不要逗留,时间晚的话尽量结伴同行,不要前往偏僻的地方,遇到陌生人跟踪第一时间报警云云,而后才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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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红祸坐在教室开始进行下午的课程时,学校的一角,黑猫正蹲坐在地方,前方放着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报纸。
「连续猎奇杀人案件——」
摊开的报纸上,这样的标题跃然而出。
‘尸体切碎’,‘手段残忍’,‘女性针对’,‘被害持续增加’等词语特地用红字标示出来,煽动恐慌情绪的意图确切无疑地显露出来。
「日前,震惊全国的连续猎奇杀人案件,其被害者又增加了一位,被害者名为斋藤杏,为在读的二年级高中女生,平日里……」
「与之前三起案件相同,死因都是割喉致死,并且,被害者的四肢和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虽然具体的尸检结果尚未公布,但据警方透露的信息,已经初步可以断定为与之前几起案件的同一人所为。」
「案发地点同样是在监控死角区,目前警方正在调取附近摄像画面进行比对以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进展如何尚未得知,但根据附近居民的调查得知,尚未有人听到或看到任何异常响动。」
「……据悉,之前三名被害者的伤口处均检测出生存反应——这意味着被害者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分尸,由此可知被害者死前无疑遭受了程度巨大的痛苦折磨。」
“哦,这还真是……有趣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啊。”
耳朵在前倾中颤动,黑猫饶有趣味的感叹道,又向后翻了一页,后面的内容是对此次案件诸多奇异之处的分析,诸如案发现场明明处在并不算偏僻的区域,凶手却能好整以暇的将被害者慢慢折磨分尸致死,其间不仅没有任何目击者,附近的居民也没能听到被害者的呼救声,甚至监控设备都只捕捉到了被害者进入案发现场的场景,而关于具体施案过程和凶手的蛛丝马迹都没有任何线索。
除开这些要闻,或许是因为某些证据在破案前无法公开,报社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所以只能在一些关键性的内容上面语焉不详,不过攥写人反倒是因此写的兴致勃勃,各种捕风捉影的猜想使得此次案件更加扑朔迷离,甚至从抨击警务处事迟缓延伸到对当届执政的批判上来。
目光继续浏览,扫过下方的‘警署内部独家揭秘’‘凶手心理分析’‘被害者亲朋采访’等等栏块,发现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便放下报纸。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哪一种」,不过……”身子前倾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黑猫咂了咂嘴,“希望这次能让我好好娱乐一下吧。”
下午的课程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为防被发现,黑猫将报纸叠起叼住,然后朝惯例等待红祸的地方飞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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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点十分,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半数以上的学生都前往各自的社团参加活动,当然也有相当数量的学生是回家部的成员。
云想也是其中之一。
本身性格加上国王的经历,让云想已经习惯了脸上的面无表情,但今天则显得要更加阴沉,其原因当然是小苍葵的死——学校里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对自己友善的人死去,让云想似乎刚要雨过天晴的世界霎时间又阴云密布。
而周遭人们对此事的态度则向乌云中的滚雷一样,更进一步加剧了她心中的阴霾。
这次的案件本来就是具有相当话题性的连续犯罪案件,而且还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不出意外的,学校里每一处都有人在谈论它,几乎每个人嘴里都持有据说来自于受害者本人或是她的亲戚朋友的第一手要闻,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谈论并表达各种感想与猜想——虽然这样的认知大概是知觉放大后的错觉,肯定也有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的人,不过云想从教室到升降口的这段距离内,与之相关的谈论确实不绝于耳。
换好鞋子,锁上柜子,云想走出了教学楼。
快接近校门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一群人在争执,走近看才发现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正和阻止不让进入的教导主任吵闹着。
虽然记者口口声声是说着要了解真相,找到被警方忽视的细节好让凶手尽早落网,但故作严肃的脸上,想要挖掘独家新闻的迫切和兴奋根本掩饰不住,就像教导主任浮现在眉眼间的愤怒和疲倦,围观学生们的兴奋和好奇一样,在他们的脸上——
看不到任何的悲伤。
甚至连几分触景伤情都难以寻觅。
就像是连环杀手在城市里开启了一场盛宴,而名为小苍葵的少女只是凶手呈上来的其中一道菜肴一样,无数的人兴致勃勃的解剖着案件的细节内情并从中品尝着自己所喜爱的乐子。
云想垂下头,从吵得愈加喧哗和围观的人群旁边走过。
她怕自己再多停一刻,就会忍不住大声喝止这群人:你们难道就一点悲伤也感不到吗?!
但她知道,就算她真的将这句话喊出来,在一瞬间的寂静过后,也只能听到干巴巴假惺惺的安慰言论,至于真心的话语则透过莫名其妙的眼神传达出来:「当然不会悲伤啊。」
是啊,非亲非故,又素不相识,所以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人而感到悲伤呢?
虽然这确是事实,也是人之常情。
但正是这样的事实,才让云想感到无比的沮丧。
没有任何错误。
所有人都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但当聚集在一起就会显得异常残酷。
现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
她曾经想要拯救这样的世界,只是失败了,因为就连恶魔也对这样的世界无能为力。
(不……)
云想摇了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自己。
(我的愿望并非是「拯救世界」,我只是……想要「改变世界」罢了。)
(只要能改变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不管是「拯救」,或者是「毁灭」,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不是吗?)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许下如此暧昧的一个愿望,能够从多种角度解读然后得出南辕北辙的意思的愿望。)
(我……许下了这么一个愿望,然后,将决定的权力交给了恶魔,不管是拯救还是摧毁,只要不再是这样的世界就好。)
(我只需要安静等待就好。)
(这大概,才是事情的……真相吧?如此自私的愿望,如此自私的……我。)
(所以,我和他们,我们,人类……其实都是一样的吧。)
云想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看着因阳光散射而呈现出红色的云层。
红祸那天晚上被开膛破肚的场景,之前在中庭默默包着绷带的场景,依次在云想的脑中滑过。
(那么,「你」,又是什么样的呢,红祸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