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能口齿清楚一点吗，你是音乐系的学生呢，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周杰伦的哦。”苏卿卿毫不留情的说着。
苏卿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于仲梦的支支吾吾。
“站这说也不是个事，找个位置坐下吧。”
苏卿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十米外的木椅上，即便她明明看见于仲梦是赤脚而行的，她也没打算上前背或是搀扶。
毕竟人家现在也是女孩子嘛，力气很小的啦。
于仲梦低着头跟在苏卿卿身后，仿佛一个犯错的小孩。
“梦梦你坐啊。”
苏卿卿看着不断捏着裙摆的于仲梦，忽然笑了一声，她回身望向平静的月亮湖。
浮藻铺满了湖面，根本看不清水底有什么，只有更远处的湖面留有倒映月光的空间，但这里的茂密的树几乎挡住了湖面上的一切风，天上那轮好不容易探出头来的月亮就这样平静的在湖中登场，没有任何浮华特效。
水莲花在湖畔微颤，这是这片湖唯一的生命了。
于仲梦终于坐下，即便淋过雨苏卿卿也依然能闻见她身上传来的好闻香气，她忽然生出一股想喝茶的冲动。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卿卿。”
苏卿卿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看了瓦赫坦戈夫剧院的话剧！”
她撑着下巴，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她喜欢这部话剧，她愿意把它推荐给世界上的所有人，就算是普希金老爷子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她也要按着他的头再看一遍。
只是苏卿卿越这样说，于仲梦心中的酸涩越甚。
曾经也有个人也喜欢在她身边说这部话剧的，但很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看话剧的人，即便她有无数种渠道可以看，但结局始终是没有去。
她一边听着苏卿卿略有磁性的声音，顺着她的说话声渐渐沉浸自己脑补出的剧情里，她也看着天上湖中的月亮，眼中的光随着剧情的推移逐渐暗淡。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她和苏卿卿确实是有一种默契在的，比如她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问题，苏卿卿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即便这个答案看起来并不标准。
苏卿卿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她取出看着，来自柬埔寨的不明号码，她挂掉加拉入黑名单，她很是不满地嘟囔着，“刚讲到高.潮部分呢！死骗子。”
她抬起头看着于仲梦，她用雪白的手掌盖着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清清嗓打算继续说下去，于仲梦突然打断她。
“你的铃声怎么换成默认的了。”
苏卿卿一愣，随意摆着好看的手臂，说道：“原来的不好了，得换换。”
“话剧的后来啊……”
苏卿卿刚要说话，再一次被打断。
于仲梦盖在脸上的手越扣越紧，原本舒展的掌甚至有向爪发展的趋势。
“卿卿如晤是你吧。”
“谁？”苏卿卿想了下，是自己陪玩账号的ID，她又点着头，“是我。”
“怎么想着取这个名字。”
苏卿卿笑出声，她开始哼着舒缓好听的调子，一边说：“我一直很喜欢蔡琴老师这首歌。每到深夜的时候我就喜欢听老歌，越听越有味道。”
“倒是你提醒我了。”苏卿卿一拍脑袋，迅速把手机铃声换成了这首歌，可转念一想，好听的歌不太能变成铃声吧，不然听多了会烦的，她抬起头，“梦梦你说我要把这首歌设置成铃声不，我还挺怕我听腻的。”
“随便。”
“从你嘴里听见随便还挺少见的。”
苏卿卿努努嘴，还是决定换回默认铃声，她多扫了于仲梦两眼，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袋感冒灵，说着，“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淋雨淋得难受了吧，喝杯感冒灵预防下。”
于仲梦深吸一口气，接过感冒灵，她的目光有些无助地不断在保质期、配方上一遍又一遍看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但这种时候不转移注意力的话是会心痛的。
“《叶甫盖尼·奥涅金》里有一句我最喜欢的台词，你知道是什么吗？我继续给你讲嗷~”
苏卿卿强行找回了状态，她继续一脸激动的安利着自己最爱的话剧，她突然绷直身子，让喉咙达到最完美的状态，她打算模仿着那名话剧演员用俄语说出这句台词。
可是又被打断了。
苏卿卿皱起眉。
“不要……再说了。”
于仲梦重重垂着头，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如黑色礼服一样的黑气，她的声音已经不再能保持平淡，字里行间的颤抖已经无法掩饰。
苏卿卿便闭上嘴，她又望着湖中的月亮发起呆来，微风拂过，身周的林子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一片树叶被风撩动，轻飘飘地坠入湖面。
于是顺着这片树叶荡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湖中的月被搅碎了。
苏卿卿轻轻拍打着冰凉的石桌，哼唱起《卿卿如晤》来。
她打心里佩服路易斯和林觉民，从昵称里诉说着伤情，却永远无法消解。
“走啦，回寝室了，这水怪有什么好当的，这不单纯给蚊子输血嘛。”
苏卿卿感觉有点冷，站起身来活动着身子。
于仲梦终于松开盖在脸上的手了，她无声望着苏卿卿，嘴角向下撇，满脸写满了委屈。
苏卿卿全程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两人确实只是刚刚熟络起来的室友一样。
她不再像刚开学一样抗拒自己，她能以平静的心情与自己相处了。
于仲梦很想告诉自己这代表两人关系恢复了，可是理性与默契这种东西总是会残酷的提醒她：只是看开了而已。
现在两人真正意义上变成了同学、室友，或许还有陪玩？可从那天以后苏卿卿再也没有接过她的单。
“走了。”
苏卿卿很自然的牵着于仲梦的手腕，顺便帮她提着高跟鞋。
两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穿行，风撩动着女孩子们的发，夹杂着水汽，有些凉。
已经看得见宿舍大门了，苏卿卿忽然想起件事，扭头问着，“这个点门禁了吧。”
“我给宿管阿姨提前打过招呼了，她认识我的。”于仲梦说话间也抬起头看向身前的苏卿卿，身材很纤细，发却很蓬松，就好像今晚舞台上的她真的是特意做出来的造型一样。
可她亲眼看见苏卿卿从雨幕里窜出来，递给自己一杯黑米粥，很甜。
但没喝完。
“那就好。”
果然大门留了一个不起眼的门缝，苏卿卿拉开让于仲梦走进去，然而她松开手的刹那于仲梦忽然用力反抓住她的手。
“你不回去吗？”于仲梦的语气甚至有些央求。
“我还要回家呢。”
“你不是一个人住么。”
手腕被捏的有些疼了，苏卿卿强行扒开于仲梦钳子一样的手，两人隔着宿舍大门的栏杆看着对方。
“可我家里今天来客人了呀。”苏卿卿挥挥手。
“你家在哪里。”
“每一个井盖之下都有可能哦。”苏卿卿嘻嘻笑着，“回去吧。”
但是于仲梦没有走，她伸出手抓住宿舍大门的栏杆，眼巴巴看着苏卿卿。
“你读的是大学，不是幼儿园大班，”苏卿卿无奈说着，“别舍不得了，我们是室友呢，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远处的迈巴赫鸣着笛，苏卿卿掉头就走。
是啊，起码是室友。
于仲梦想这么安慰自己，可她真的在不安，她松开握着栏杆手。
她看着苏卿卿就像万能的小叮当一样从口袋里取出一件一次性雨衣披在身上，逆着迈巴赫的车灯走过去，丢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此时她才开始疑惑，小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