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年关刚过,不知道是不是全球变暖的关系,冻雨正淅淅沥沥的下着。
一条清冷的街道旁,只有一个拉上卷帘门的杂货铺的二楼露着淡黄色的灯光,窗前,面容姣好的清冷少年,手上握着一支笔,看着窗外在淡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淅淅沥沥的雨滴,眼中闪过一抹惆怅。
收起思绪中的怅然,少年将目光重新放回桌面上到信纸上,信纸右上角那孤零零的三个字彰显了这封信的收信人,“致爷爷”,但奇怪的是,这信纸上除了这孤零零的三个字以外,却是再无其他的文字。
突然,少年烦躁的在信纸上用笔胡乱的划着,手上的力道已然将信纸划破。
良久,少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叹了口气,将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的信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垃圾桶已经被少年用纸团堆满,想来少年已经在这坐了很久很久。
少年名叫筱荆芥,如你所想,是个穿越者。
前世的少年叫做荆芥,姓荆名芥,是个孤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知名大学,就在少年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少年救下了一个险些卷入车底的小猫,代价,却是少年的未来,汽车巨大的冲击力将少年的身体如破布般抛起,身体多处骨折,脏器破损,唯一让少年欣慰的是他怀中的小猫安然无事。
少年被推去医院抢救,但急性 器官衰竭令众多医生束手无策,少年趁着回光返照的间隙找来医生,笑着签下遗体捐献书,随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无尽的黑暗笼罩了少年的意识,朦胧之中,少年好像听到了几声模模糊糊的猫叫,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澄净的青空。
少年穿越了,以婴儿的姿态重新活了过来,婴儿的本能让少年发出了嘹亮的哭声,吸引来了一个采药的药农,老农从一丛土荆芥中抱起了婴儿姿态的少年,嘴上念叨着:“哎呀,这是谁家的娃娃哟~”
随后,老农在多方查探找不到少年的父母后,决定收养这个小娃娃,少年也获得了一个新的名字,筱荆芥。
老农姓筱,名忠国,很有那个年代起名字的风格,至于老农为什么给少年起了这样的名字,老农的解释是,筱荆芥是在土荆芥从里发现的,而土荆芥又叫做小荆芥,筱又谐音小,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
总之,筱荆芥终于是在这个山中的小村庄里安顿了下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和一个疼爱自己的爷爷,这让上辈子是个孤儿的少年很是珍惜这份亲情,而这样的山村生活,一过,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少年在老农的安排下,从小学开始一直按部就班上到了高中,平日闲暇的时间就帮老农理理农活,偶尔陪老农上山采药。
顺嘴提一句,老农是这十里八乡最知名的赤脚大夫,按照老农自己的说法,虽然到不了神医那种地步,但给村民们治个感冒发热,给慢性病患者调理调理身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在医疗体系改革后老农就不再出诊了,但手上的本事没有荒废,平日里还是会到村里的卫生院转转,给那些小医生小护士镇镇场子。
少年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性子,这是前世在孤儿院养成的性格,又因为总归是装了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少年也没太多的和那些学校里的同龄人产生交集,而第二遍学习这些知识的少年自然是成了老师和其他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加上少年冷清的性子,山村孩童朴实的观念,筱荆芥自然是被那些孩童集体排斥,陷入了那些孩童无意识弄出来的冷暴力中。
索性,筱荆芥终归不是孩童,曾经孤儿的身份让筱荆芥经历过更恶劣的事情,区区冷暴力,筱荆芥并不在乎。
老农也看出过筱荆芥和其他孩子之间的气氛不对,虽然想插手,但被筱荆芥阻止了,后来,筱荆芥为了不让老农再担心,也就融入了那群孩童,带着他们一起学习,偶尔陪他们溜去镇子里,毕竟,山村的孩子们是很淳朴的。
唯一让筱荆芥有些苦恼的是,自己好像有些太吸引小猫了,自从筱荆芥开始在村子里活动,各家养的猫总是往筱荆芥身边蹭,如果筱荆芥在村口的大树下多坐那么一会儿,筱荆芥大概率会被各家的猫给埋起来。
也因此,村里一些迷信的老太太看向筱荆芥的眼神总是充满警惕,在那些老太太眼中,猫是有灵性的,是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的,被猫围起来的筱荆芥自然就成了那些老太太眼中的脏东西。
这种说法被那些老太太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村民议论纷纷,虽然相信的人很少,但是,这终归是无聊乡村生活的谈资。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有好事的人拿着这个去问老农。
老农觉得这没什么,只能说明筱荆芥比较讨猫喜欢,老农还打趣的说过“筱荆芥说不定是小时候被小荆芥腌入味了才这么讨猫喜欢”。
由于老农这么说了,介于老农在村子里的威望,村民也就很少再拿这件事嚼舌根,开始重新讨论起七大姑八大姨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那迷信的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筱荆芥。
筱荆芥觉得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老农会看着自己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步入社会,然后结婚,生子。
筱荆芥自然知道人的寿命是有极限的,但筱荆芥觉得老农活到一百岁都没什么问题,老农是个赤脚医生,身上也没什么慢性病,一天天的健步如飞,精气神比一般大学生都要好,筱荆芥真的觉得老农大概会活的比自己长。
但,终究事与愿违,那时,筱荆芥刚刚考进镇子里的高中,临近高一上学期的期末,筱荆芥在某节自习课上盘算着用暑假打工挣来的零花钱给老农置办一身新的大衣,老农原来那身已经有些破旧了。
突然,班主任面容严肃的将筱荆芥叫了出去。
“荆芥,你爷爷上山采药时发生了滑坡,发现时已经.....”
班主任话没有说完,筱荆芥已经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冷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悲伤,伸手抢过班主任手上已经签好字的假条,不管班主任的阻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回宿舍收拾行李,筱荆芥直接打车回了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山村。
筱荆芥急忙赶到家中,家中的客厅已经被村长带着村民布置成了灵堂,看着被白布掩盖着的身影,筱荆芥只是楞楞的跪下,一言不发。
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和筱荆芥一起跪了一天一夜的还有,那些喜欢往筱荆芥身边蹭的猫儿。
村长看着筱荆芥这样不吃不喝的跪着,觉得不行,于是让人强行把筱荆芥拉了起来,送去了村卫生院,让小护士给筱荆芥输葡萄糖。
这时候,筱荆芥才开始流泪,无声的流泪,心软的小护士也被筱荆芥感染,也流起了泪。
又过了一天,筱荆芥终于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带着一脸的肃穆,筱荆芥担起了筱忠国唯一孙子的职责,在村长的安排下,送走了自己的爷爷。
后来,村长告诉筱荆芥,筱忠国是村里的猫带着找到的。
那天,村长正在办公,一群猫涌进村长办公室,村长吓坏了,冷静下来后,村长发现这些猫似乎是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于是,试探着,跟了上去,随后,就发现了被压在石头下已经失去生命的筱忠国,如果不是这群猫猫的话,以筱忠国上山采药一采半个月的习惯,要发现筱忠国失踪,恐怕还要好久好久。
送过来安慰自己的村长离开,筱荆芥抱起身旁的猫,看着少了一个人的屋子,把头埋进猫猫的肚子里,说道:“小家伙,谢谢你们了。”
筱荆芥在村子里呆了半个月,按着村子的习俗走完流程,自然是错过了的学校的期末考试。
未来应该怎么样,筱荆芥还没有想过,他只知道,失去唯一亲人的他又一次变成了孤儿。
某一天,一个金发的年轻人突然到访,这年轻人叫做季柒自称筱忠国的忘年交,听闻筱忠国的噩耗赶过来的。
在得知筱荆芥对未来迷茫后,季柒给了一个提议。
“荆芥,跟我去蕴阳市怎么样。”
筱荆芥点了点头,说:“季大哥,好。”
之后,筱荆芥带着行李就跟着季柒,来到了这个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蕴阳。
筱荆芥知道季柒这位仅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年轻人的身份不简单,但还是没有想到一个沿街的二楼商铺的房本就被季柒随意的给了筱荆芥,除了水电费,筱荆芥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费用。
筱荆芥本想拒绝的,但季柒却说:“荆芥,你收下就好,筱爷子对我和我们家有大恩,而你是筱爷子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孙子,收下就好,还是说,你想要再大一点的房子?嗯,也不是不行,我手上还有两栋别墅,不过离学校都太远了,如果你想住到那里的话可能还要给你配一个司机。”
“季大哥,我的意思是我去住学校宿舍就好了。”
筱荆芥说道。
“嗯,蕴阳二中全是走读,你老老实实在这住着就好。”
季柒说道,打消了筱荆芥的念头。
就这样,筱荆芥在半推半就之下,住进了一个沿街的二楼商铺。
目送季柒离开,筱荆芥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季柒刚刚是不是占自己便宜了。
让我们将时间拉回到现在。
名为筱荆芥的少年在这陌生的城市度过了第一个失去爷爷的春节,少年想给爷爷写封信,烧给他,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但除了开头的“致爷爷”,筱荆芥再也写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冬夜淅沥降冬雨,
暖光难淡心中愁。
思绪百转回千翻,
少年难见忠国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