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沉寂。
任是再怎么努力地去搜寻,反馈过来的却无非是一如往常的幽闭景色。
“…”
白崎不由得也沉默了。
刚才自己是不是…有点把她的疯言疯语给当真了?
说到底、既然都是甘于把自己奉献给魔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种群的家伙了…为什么自己还会认真地和她交谈的来着?
“…怎么会?为什么…明明应该已经满足了献祭的条件了啊?”
——而同时,方才似乎一直支撑着萨妮夫人的精神支柱也轰然坍塌。
“…神啊!杰诺赛德大人…您为何?为何没能……”
简直是哭嚎般抓耳的声调。萨妮夫人甚至无视掉了身在旁边的白崎这个威胁,只是对着窗外喃喃自语着。
——杰诺赛德。白崎对这个名字有着印象。
那是魔王属下四天王之一的其中一人、司掌着“恐惧”和“杀戮”的权能的恶魔领主的名字。
不过在游戏里、这名敌人并未直接与茵菲莉娅交战过。所以白崎也无从知晓它的能力和外表。
…但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毕竟它压根没有出来。
“——看样子。你的神已经舍弃了你啊。不…说不定祂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你们这些家伙以什么赐福吧…”
所以白崎也只是默默地走了上去。在他的手中,那逸散的魔力逐渐地凝实合并化为结晶。
那是、将冰属性的魔力进行实体化后形成的利刃。
白崎已不打算再拖延,就用这一招把眼前的狂信徒给除掉吧——
然而,是否那名恶魔领主,真的没有回应到萨妮夫人借了圣王国的秘密部队之东风,所施行的献祭呢…?
***
其答案,在化为炼狱的尤尼瓦斯的另一方便分明可寻。
那是——
方才在伊莱的目击下发生过一起惨剧的残垣断壁之间。
有一个“身影”,正迎着地面慢慢浮现的鲜红的法阵显出身形。
接近有三层楼高的巨体。
额上所生的狰狞的双角。
似羊而非人的蹄类足部。
宽大又阴森的蝙蝠双翼。
以及,如同久旱大地般皲裂的棕褐色皮肤下、溢出着的岩浆也似的流动着的炎光。
这一切都昭示着——
它并非是什么应当存在于世界里的生命的事实。
恶魔领主、杰诺萨德…
这就是它的名字。
“呣…”
虽然身为魔族,没有摄取氧气的必要。
可它依旧是享受般地呼吸着周身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真是美味啊。没想到。竟然是借助他人之手才使得我得以更迭…罢了。恩培戴迈那家伙圈养的使徒、还算得上是有点能耐的家伙…”
悠哉游哉地说着,杰诺萨德考虑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也无需考虑。
作为杀戮的化身,它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杀。杀。让眼前的生灵尽化尸骸、势必要将“活着”的概念从世界上完全抹消地去杀。
斗争是它最爱的娱乐。而也只有鲜血才能令它感到愉悦。
——除此以外,还需要什么呢?
杰诺萨德展开双翼。就先拿这小小的城镇当作祭品吧——它想着。
然而就在此时。
于此时却有着什么人的身影,不意间进入了它的眼帘。
那是——那应该是。
一名…人类?具体而言,应该是人类的少女。
不知为何,在已经是近乎于死亡都市了的这里漫步着。
看上去个头很小。动作也算不上灵活。
只是在废墟里走着就好像好几次都差点绊倒的样子。
如果是那种文学作品里常见的、恪守荣耀的什么战士,恐怕也不屑于和这样的家伙交手。
但它是恶魔领主杰诺赛德。
——既然对方冒冒失失地闯入了自己的视野里。就拿她当作第一个牺牲者吧。
无论如何,希望对方迸溅出来的尖叫能让自己满意。杰诺赛德想。
然后——飞出,降落。
低头望着眼前看上去有点因为它的下降而有点惊讶的粉发的小个子少女。
“…人类。”
它用那接近于爪牙撕扯钢铁的沙哑声音开口了。
“知道我是谁吗?”
也许是出于玩弄猎物的心态、也许是出于想要确认自己在现在的现世中享有的威名的意图。总之,杰诺赛德如此说着。
“…不清楚。”
而对方只是摇摇头,看上去颇为不解地这么回答着。
…甚至没有露出什么太过明显的惧色。
这不免令杰诺赛德有些失望了。但是无所谓,毕竟眼前之人的死已是注定——
剩下的分别只在要去怎么杀罢了。恶魔领主想。
而今日刚刚更迭的杰诺赛德似乎心情就是很好,所以它决定,动用起最粗野也最原始的武器——
拳头。
它挥起拳,以剧烈的速度摩梭着空气,在激发出恐怖爆音的同时、甚至席卷起了星点火焰。
然后命中。打击直直命中向地面,接着便轰然作响、其声振聋发聩,而烟尘也接着四散。
恐怕,笼罩在其中的生物断没有存货下去的道理了。
“…真渺小啊。”
杰诺赛德感叹道。
它的拳头甚至没有碰触到什么的真实触感、对方就已经在自己的拳下化为肉泥了。
——如果一直这么屠杀下去的话,说不定也总有一刻会腻吧。
甚至在此刻,杰诺赛德的心里也生发出了如此荒谬的感慨。
但也无所谓。若是那样的话,就在发生厌烦的感情之前、尽情地——
“…不过。现在我很清楚了。”
然而就是在这时。那名少女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侧方响起。
在哪里?在身后吗?杰诺赛德转过身,所见却空空如也。
“——你。是坏人吧?甚至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说不定。那…”
难不成,她是在——
杰诺赛德猛地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站立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
可恶、怎么会这样?现在还有机会,展开反击——
“…就请你消失掉吧。”
迟了。
下一刻它所见到的便是无数道闪耀的猛烈斩击。
在意识到这点的后一秒,它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分崩离析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
刚刚要重生便要面对消失的将来,即便是杰诺赛德的声音也不由得带起了些许的怨愤。
然后在它的视角中又映入了将其粉碎的物体的真容。
那是一把闪光的剑。
而它也理解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是!…勇者……!”
“你就当是这样好了吧。再见啦。”
勇者——茵菲莉娅点点头。然后以一个丝毫没有任何怜悯的旁观者的姿态,默默地目视着杰诺赛德身体的崩溃、又直到消灭为止。
若是要问、现在谁还比较像是什么“恶魔”、像什么“领主”一点…
那恐怕答案应该是她。
“…啊。”
而直到良久以后,茵菲莉娅方才有点察觉到什么地抬起头来。
“就算解决了这个家伙…不让白崎哥哥亲眼看见的话,那也是没有用的啊?”
甚至语气里也都带了点萧然。
“…而且。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我连品种都不知道…这样子、不是连用语言通知也没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