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江云干咳一声:“开始了啊”
“等下”
少女拎起书桌上提前备好的茶壶,给江云倒了一杯茶:“喝点水吧”
真是个贴心懂事的好丫头。
江云暗暗感叹,喝完一杯茶,稍作沉吟便道:“你上吊自杀之后,魂魄来到阎罗殿。站在六道轮回前,阎王问你,下辈子要出生在什么人家。请选择。”
王堇惊喜道:“这也是可以选的吗?”
“当然”
“那我不要当皇子了,不是被父皇杀就是杀父皇,太残酷了。我选择成为普通人。”
“你选择成为普通人。”,江云顿了下:“你投胎到普通农民家庭,是个男孩。虽然父母是农民,但家里有十几亩良田,加上他们踏实肯干,且大多数年头风调雨顺。故而你从小的生活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也吃饱穿暖。”
“你并非独子,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随着你哥哥姐姐长大,家里农活有人分担,一家人生活压力更小,并有了一些积蓄。父母看着在田里忙碌的三个孩子,再看看你,不由有了其它想法。”
“你的两位哥哥已经十三四岁,正是劳力强的年纪。姐姐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很快就能少一张吃饭的嘴。因此家里并不需要更多的劳动力。而你自幼表现的很聪明,说不定是读书的料。于是你父母问你,愿不愿意去读私塾。”
“但这会耗尽家里积蓄不说,还很可能增添负债,甚至会丢掉一家赖以生存的田地。对此,你犹豫不定。”
古代读得起书的基本都是家境殷实之辈,大多是地主官僚之子,农民的孩子极少。
说到这,江云看向对座的少女。
这次,王堇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草率决定,而是细细思考:“除了父母外,我得先问问两个哥哥。毕竟我要上学,少不了他们支撑。”
“你询问了两个哥哥,因为你是家里老幺,自小聪明,你的两个哥哥很疼爱你。因此对你要去读书的想法,他们都举双手赞成。并期待你考取功名后,带上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你的两个哥哥,挥动锄头的手都感觉更有力了。”
说到这江云顿住。
“唔...那我选择读书...?”,少女小心翼翼的,显然担心再次引起反效果。
“确定?”
“恩,我要读书。”
江云轻声道:“有了全家人的支持,你顺利的进了私塾,跟地主官僚的儿子们在一起上学。因为你出生低微,学堂里就只有你是农民之子,同学们都瞧不起你,经常辱骂你。就连私塾先生也对你敷衍。”
闻言,黑长直的少女生气的微微嘟起了小嘴,平添几分小可爱。
很难想象这位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少女,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江云看的稍微呆了下,才继续道:“但你的决心不因他人所移,每天都发愤图强,专心致志的念书。加上你天资聪明,十五岁就通过了童子试,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秀才。这让你百里内家喻户晓,县城中也是相当有名。人人都羡慕你家出了一位神童。”
少女的心情似乎都随着游戏而动,听到这里,不由抿起微笑。
功夫不负有心人。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王堇就逐渐变了脸色,神情越来越苦。
因为在这段新的人生中,她虽然十五岁就成了秀才,但在那之后一直屡试不第。而那时候考举人的花费是秀才的许多倍,王堇非要坚持考取功名,故而十年下来,已然掏空了家底。
“适时皇帝兴建宫殿,按照规定,成年男子有服徭役的义务,每年为朝廷免费打工。你的两个哥哥年轻力壮,便被征去服徭役。没了哥哥作为经济支撑,家里只剩下日渐衰老的父母。你们家的经济雪上加霜,已经没有钱再继续供你考试。”
“寒窗苦读十余载,你不想就此放弃,不愿水中捞月一场空。”,江云语速不快不慢:“你只剩下一次机会,用家里最后的田地做抵押,换取去省城乡试的盘缠。你是否决定赌一把?”
王堇蹙眉沉思,暗暗咬牙:“赌一把,不然我会遗憾一辈子。”
她为了考举人已经将家产花费殆尽,若是这时候放弃,还不如直接不考。
说到这,黑长直的少女偷偷瞄一眼江云,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拢作祈祷状:“老天爷老天爷,这次一定要让我考上,拜托拜托。”
原来这丫头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江云心里笑笑,嘴上不为所动:“你决定赌一把,并说服了父母,将家里唯一的田产典当出去。家里没有了地,你父亲只好去地主家做工,你母亲则在家编草鞋补贴家用。”
“你怀着沉重的压力,带着勉强够的盘缠,坐上前往省城的牛车。半个月后,考试结束。因为你压力太大,导致发挥的不太好。这让你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离开省城,踏上了回乡之路。”
“回乡的盘缠已经没有了,最后一段路你只能步行回家。你走了一天一夜,又冷又饿,又渴又累,却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你经过一条河,便想喝些水解渴。你忽然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胡子拉碴形似乞丐的人,双目深凹瞳光涣散,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你自知考取功名无望,无颜面对父母哥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跳进河中结束一切。”
说到这,江云又看向王堇。
少女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喃喃自语:“跳进河里,会不会有什么奇遇啊...”
江云自然不会剧透。
王堇为难的想啊想:“我不能跳。要是父母知道我死了,他们该多伤心啊。我不能逃避。”
“你这样安慰了自己,又重新鼓起勇气,喝饱了水,似乎有了力气重新赶路。”
“你在路上摘了些野果,又得到好心人施舍的窝头,终于在两天后回到了家。”
“此时距你离开已过了快一个月,你父亲本就五十多岁高龄,常年劳作使身体不太好,在地主家干活更是积劳成疾,以至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你母亲因为终日编草鞋,眼睛也变的不太好使。”
“啊...”,王堇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眨啊眨,里面似乎有雾气涌动。
“最遭的是,要债的成天上门,你家里已没有任何余钱,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甚至一点米都没有,已然揭不开锅。”
“但你父母还是拼命保住家里最后的一只鸡。他们想等你回来,把鸡杀了给你补补身子。”
黑长直的少女终于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