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他低下头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我也清楚你想说什么，如果没有猜错，你口中的那个妲己大人，并不在我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穆沐其实很想拍拍这个女孩的脑袋，妲己追寻了他几十个轮回，连他是零眼的身份都不清楚的话......那就和你一样是个笨蛋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零眼的气息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苏九九低头有些惊讶。
“或许她只是不喜欢了吧......这很正常。”反倒是穆沐看上去十分的悠闲。
按照人类的逻辑这确实很正常不过，几百年来几千年来一直厮守着一个人，一张脸，从他出生到他死去你经历了几十次，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精确到某个时间变成什么样子的脸都清清楚楚，那么.....也该腻烦了吧......
“不！绝对不会！”苏九九突然打断穆沐的话，一脸坚决。
“没必要这么肯定吧，九九小姐，你今年多大？”
“七百三十二岁，距离我的成人礼有十三年。”苏九九下意识的回答。“你问我年龄做什么？”
“果然......你生命虽然漫长但是年龄并不大，仅仅是个小女孩罢了。”穆沐淡淡的叹了口气，“你觉得，这十三年过去，你了解人类么？”
“我......并不了解，我只是个侍卫，我在人类世界呆的时间比较短。”
“人类无法和你们妖怪相比，寿命即便颐享天年也不过仅仅百年，但是这百年的人类思想复杂的无法猜透，你永远不能断言去判断一个人类，何况，妲己还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狐狸。”穆沐顿了顿说。“活了几千年的狐狸，可是比人还狡诈的......所以，不要这么无知好么.......”
“够了！”苏九九一直低着头，穆沐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语气和她的脸一样的低沉阴险，她就好像被激怒的野兽，似乎下一刻抬起头就会扑上来撕咬。
“无知的是你.....”苏九九继续说，“你以为你了解了人类就等于了解了狐妖么......”
“怎么，九九小姐，你觉得一个拟人态的妖精就能拥有超越人类本身的感情么，人类可以玩弄感情交换金钱与物质，更何况从古华国开始就把男人玩弄在鼓掌间的狐妖，说不定你们的妲己大人就是被某个富二代看中当人家的情妇才把我甩了，或许是觉得我房子不够大，钱包不够厚也说不定.......”穆沐的嘴角带着讥讽，他说的语速越来越快，嘴角的讥讽越嘲越大，用来修饰狐狸的词语愈加的刻薄，最后他几乎是在呲牙无声的咆哮！
这也怨不得他，他爱她，在一起了，最后莫名其妙的分开，连一句解释都似乎堂而皇之一听就是随口编出来的词，换做是谁，谁会接受？
“你给我闭嘴！”苏九九突然咆哮！她声音异常的强大甚至穿透了隔音墙板迅速在整个咖啡厅里扩散！
人们惊奇的朝声音的方向抬起头，片刻以后笑了笑再次低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小两口打仗就是这样，估计一会女方就好哭天摸地的夹着包快速跑出去。
苏九九脸色变得涨红，的瞳孔染的朱红，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非常疲惫。
“你以为你了解狐妖么？你以为狐妖和人类都是一样的么？难道妲己大人追寻几十个轮回的好男人，她口口声声说没有他活不下去的男人，她在你死去时候跪在你坟头整整三年的男人，就是这样的畜生么？！！你告诉我！”苏九九一把拉住穆沐的衣领，穆沐立刻被扯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成年男人的力量在苏九九的面前不堪一击，她瞪圆了眼睛，瞳孔中的红色愈发浓郁，这是愤怒时不自觉的半妖化，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跪在你坟头三年，每天都是我陪着大人，我喂她吃饭喝水，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你的坟头，不知道想什么，下雨了，她跪在雨中，从没有挪过一次位置，等我打着伞跑到她眼前时她的嘴唇已经冻的发青，春夏秋冬，风雨无阻，三年后某一天她突然抬起头笑了，她和我说，“走吧，他又回来了.....”，她笑的那样的快乐，虽然她身上到处都是杂草，三年前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满是黑色的灰垢，连她的腿与地面都生了根，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狼狈却开心的妲己大人.......但是她居然为的是你这样的人渣.......”
苏九九垂下了头，她抓住穆沐衣领的手也变得那么无力，她似乎是哭了 ，为了妲己那悲哀的命运。
穆沐沉默了，他并不知道妲己曾经为他做过什么，毕竟，那是另外的穆沐。
“我，并不知道......”他淡淡道。
苏九九突然愣住了。
是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背地里为你做了什么，她躲在你的坟前，为你流泪，为你守墓，为你回忆这一世一世的浮华，岁月从她的耳边呼啸的流过，瞳孔里映射着日月星辰在天上轮回了千百遍，风吹雨打，她屹然成了一棵树脚下生根发芽，然而她依旧守候在那里，眼角的泪痕未干。
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啊？他并不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每一世的热恋都被他代代的忘记，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快乐的初识与爱情，对你却是离别与死亡，他看不懂你瞳孔中的痛苦与忧伤却吞噬了你几千年的岁月。
可又怎么样？他就是不知道，所以一切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听起来很残忍，但是又能怎么样？
“咖啡的账单结完了，至于你说的苏妲己大人我也并不清楚她在哪里，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该走了。”穆沐摘下苏九九握住他衣领的手转身。
“不论什么时候.....”苏九九突然说。
穆沐停住了脚步，似乎是相把话听完。
“不论在哪个轮回，不管你知不知道....”
“狐狸永远都不会抛弃她们的恋人，永远.......”苏九九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就好像透过雾里的喊话，顺着水雾传播变得模糊不清，它们慢慢消失在同样轻柔的音乐里。
穆沐转身，苏九九已经离开了，她开启了妖法悄悄的离开，唯独留下这句话和虚无的影子轮廓。
她的轮廓站在那里，眼神十分黯淡，就好像失去了光的眷顾的一朵向日葵。
穆沐伸出手触碰那片幻影，被碰到的时候它们就破碎开来了，如同泡沫遇到了指尖。
他又想起了夏初分手前和他说的那句话。
穆沐突然笑了，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无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