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阶梯。
“我们就不能像之前一样搭个便车吗？”泠漪涵气喘吁吁地问葛拉蒂，这件事最残酷的体力试炼。
“当然不行。”葛拉蒂的魔力明显有了一定程度的消耗，身子都变得有些虚幻。“只有一级一级走上去，才能觐见天空锻炉。”
“真痛苦啊。”泠漪涵叹了口气。
粗略估计，每个台阶都有将近三十米高。要沿着台阶往上飞可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台阶平面是一定要走过去的，而对于泠漪涵和葛拉蒂来说这尺寸大得过分的台阶完全成了跑步加上飞行的“铁人两项”。
到了这儿，就连葛拉蒂都要乖乖用脚走上两步。如果她不是灵魂状态，那头靓丽的长发和足够拖地的裙摆一定会狠狠帮巨人们清理一下台阶——哦，差点忘了，以她们的尺寸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又咬着牙上了十二阶，泠漪涵算是榨干了自己剩余那点儿体力。两人只好靠着台阶面找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来。
巨人们每走一步对于泠漪涵来说都是威力甚大的地震波，先前葛拉蒂魔力充足地维持帷幕时感觉还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我连死都死不掉，怎么还会有现在这种反应。”泠漪涵往角落一瘫，身体全然是摆烂的状态。
“你又不是亡灵，当然会累啊。”葛拉蒂的回答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人偶样的小手啪地给了泠漪涵一巴掌，打得她生疼。
“你干嘛！”泠漪涵伸手捂着脸，就像炸毛的猫。
“你知道疼，你就不是死者。”葛拉蒂虚幻的身体显得有些寂寞，“从肉体中解放灵魂，我就和那让我熟悉与怀念的疼痛里解脱了。”
“成为死者是怎样一种感觉？”
巨人的大脚踩在泠漪涵她们所在的台阶上，那该死的重量恨不得把她从地面上震起来。
“还能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身体不会再痛了。既品尝不了美食也不能和爱人有什么爱情的延续。”葛拉蒂对这个话题没有一点儿兴趣。“死亡之力的会填补缺损的灵魂，然后依照灵魂的完整性取回或多或少的一些理性。”
泠漪涵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可是活着又怎样呢？我觉得亡灵也不是那么糟，起码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死了要怎么办。”
“你想啊，死了就不用考虑吃也不用考虑喝，再也不用为了钱而发愁，如果还能作为亡灵保留自己的智慧，那和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葛拉蒂没有接话，活着或者死了哪里有泠漪涵说的那么简单。
“我的魔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继续向上吧。”
葛拉蒂的灵魂从虚幻的状态一步步变得凝实。她休息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命令泠漪涵继续行动。
第一百零九阶。
两人来到了第一层，这儿是天空锻炉的底层，也是一个不错的歇脚点。
两位巨人守卫在这里相对喝粥，那碗分明向外冒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不要过去。”葛拉蒂叫住了打算过去找地儿歇息的泠漪涵。
“嗯？为什么？”泠漪涵歪着头，“那边还有位在熬汤的巨人，我还是活人，我总要吃点东西吧？”
“他们喝的东西你绝对不会想试试。”葛拉蒂摇了摇头，“总之别过去就对了，除非你想被眼尖的巨人当成餐后点心。”
第二百一十八阶。
台阶上标了个巨人语言里的记号，倒是蛮像罗马数字中的二。
“来吧，就是这儿。”葛拉蒂冲泠漪涵招手。
泠漪涵下意识牵住葛拉蒂的手，当然只触摸到了灵魂的轮廓。她的手理所当然地从灵魂中穿了过去。
两人走进第二层，这儿是锻炉下层，也是往锻炉里运送材料的地方。
大部分巨人都会把扛上来的货物从这里扔进锻炉。
天空锻炉的底层并没有火焰或者为了烧制材料产生的高温。这说得难堪一点儿就像是大城市里给垃圾分类的那种垃圾房。
几个特大号的吞吐口负责等着接收巨人们扔进来的材料。
“你跟我过来，还愣着干嘛？我的帷幕可没有那么大。”
葛拉蒂飞在前面，泠漪涵紧随其后。
这儿能用于投入材料的窗口有数十个，它们环形排列，在那从上层向下突出的半球体上等距排开。
越远离这一层入口的窗口越少被使用，看来就算是巨人也不愿意多走几步。
葛拉蒂带着泠漪涵一直绕到入口对面的窗口才停下。
“我们来这里干嘛？”泠漪涵皱起眉。“我们又没东西可以扔进去烧。”
葛拉蒂做了个让泠漪涵意想不到的动作，她解开脖子上的项圈，把那枚镶有墨绿色宝石的项圈扣到泠漪涵的脖子上。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的骑士。”葛拉蒂摸着泠漪涵的脸颊，那样子就像是要和心爱玩具告白的孩子。
“怎么突然说这个？”
“说实话我没有那么信任你，但我现在能信任的又只有你。”葛拉蒂轻轻叹了口气。“在天空锻炉，必须由铁匠亲自锻造他扔进锻炉里的材料。”
“这对我来说是绝佳的机会。”葛拉蒂的表情很复杂，泠漪涵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犹豫不决。“你要做的只是把我举起来扔进去，然后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到最顶层。再把我从那里找出来。”
泠漪涵想起来葛拉蒂说过的话——天空锻炉能把一切当做材料，就算是外域的神也不例外。
“你究竟要做什么？”泠漪涵根本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意义。“我根本不是巨人，也不可能懂怎么锻造灵魂！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具体要我做什么！”
“你当然不懂，你也最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你要是真的懂这些我也不可能信任你。”葛拉蒂白了泠漪涵一眼，“现在你就是一件帮我完成目的的工具，你要做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
“可我甚至不能碰到你。”泠漪涵想起刚刚试图去抓葛拉蒂手的那一刻，“更别提把你抱起来扔进去！”
“现在可以了。”葛拉蒂的手轻轻触碰泠漪涵的脸。“快点吧，我们没多少时间。”
泠漪涵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抱葛拉蒂，她一手穿过葛拉蒂腋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把就抱起了这精致如人偶的少女。
她真的抱到了东西。
那是一个完美到让泠漪涵移不开眼睛的人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