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亚基教派是在陈觉的组建、以及梁思琪所统领的集团公司投机之下支援而得以发展的组织,在多年的改制和经营下转变为了新型教派。
张亦琪是在拜亚基的资金支援下从贫民窟搬迁到教会支援房的孩子,她多年来一直信奉着教派的教义,即使在被选择作为祭品也没有犹豫,但直到她作为候选者亲眼目睹了上一任祭品有着如何的遭遇后,她害怕了,于是私自策划起了这起替换祭品的事件。
而林媤,当时也在一时的学业失利,父母不支持不理解,再加上对妹妹的嫉妒后,在曾经的老师王哲江的介绍之下,半推半就地加入到了教派当中,王哲江因为觊觎林媤姣好的面容和身材,一直想要将她发展为自己的嫡系教徒,却因高层各方阻碍未能如愿,在她得知教徒张亦琪有所畏惧,而林媤还有一个年龄尚佳且容貌身材亦不在其下的妹妹林小菲之后,便想出主意要张亦琪与其在半年内迅速结为好友,并要求姐姐小媤在其中作为辅助促进两人感情。
至此,王哲江的计划进展顺利,于是林小菲便在那天夜晚被骗作出决定要代替张亦琪去参加教会工作,而其姐林媤也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警示,放任事情发生。
教会高层人员王哲江和刘刚对这个容貌优秀、未成年且充满反抗意识的新“祭品”大喜过望,在施暴过程中更是变本加厉,即使坚强如她的人最终也没有坚持住而精神崩溃最终被害身亡。
而之后因为其并非孤儿的身份,死亡的事实被揭露,但在梁思琪的资金经营,幕后组织者陈觉的操作,以及少许参与高官的强压之下,小菲的死亡真相没有被任何人得知,虽然拜亚基的名声大大受挫,但最后也只是以“意外”结案,没有任何明确的责任人及结果,此次事件便不了了之了。
而那个陈觉,更是一个擅于欺骗、布局、笼络人心之人,即使我与其成为友人多年,深入了解之后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够与尚在壮年的他分出胜负,我该跟小媤谈一谈,也许一开始就在胸牌上揪出他的身份是一件更危险的事…
这便是我们所掌握的整件事件的事情了,不知道此时的你已经获悉了多少。
好了,现在我该出发了,作为第一代进入箱子的观察者。”平板电脑中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希望你我,都能有所收获。”
“BI——录音结束”
“...
...”
录音听完了,虽然得知了所有的真相,李缘生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摸着下巴。
“在这里...信息是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
他还在回忆着录音中特地提到的小媤的这段话。确实...在救出小菲的时候确实是这样,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阻止自己输入错误名字,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和小菲用手机交流的片段记忆,都靠着那仿佛电流一般的灵光一闪。
正当李缘生起身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脑中仿佛放映电影似的,回忆起了这样的画面:在之前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曾看到那个有些毛骨悚然的湿漉漉的人影。
就像是什么锁解开了一般,当时他那无法辨认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原来,那是“另一个我”,他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与现在的自己年龄相仿,穿着也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他浑身被什么液体淋透了,头发黏在了一起,衣服也紧贴着皮肤;而他的眼神仿佛死掉一般,满是疲惫和绝望,但我能从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瞳中看到闪烁着一丝希望的种子。
那便是未来的自己所说的“执念”吧。
“...
...”李缘生像是被冻在了琥珀中一样,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记得,他那时盯着自己,举起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了几下自己的胸前。
看得清了,他敲的是自己的胸牌。
“喂...阿生...你怎么了...?”小菲关切地用手紧紧抓着李缘生的肩膀,让他又一次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
不,那不是幻觉,是“另一个我”想要留给自己的信息。
缓过神来的李缘生低下头,用手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胸牌,然后用大拇指将写着字的那一面慢慢一推,“卡恰”地一声,那一面被顺利卸了下来,里面露出了一张折叠得很小巧的纸条,看纸张的色泽,那应该是最后一张日记纸了...他连忙展开它,阅读了起来。
“...52年12月1日,今天是三十三周年,也是实验开始的日子。时至今日,我仍不知道成功的概率,也无法预计林媤她能坚持多久,我不敢想,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看到这页日记的另一个我啊,从那个装有“猫”的“箱子”里走出来的女孩是小菲吗?你身边的人是否可以信任?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答案是“否”的话,可惜,一切到此结束了,你需要取出沙发下面的毒药和酒精,服毒后,它会迅速封闭你的触觉,你可以在此期间用酒精毫无痛苦地点燃毁坏自己的身体,这样,身份识别器便不会让任何人逃离这里,因为最后的门仅有在‘李缘生’和‘林小菲’同时存活的情况下才会正常开启;如果条件不满足,离开这个房间会导致整个实验装置重启并进入下一个轮回。”
读到这里,李缘生低下头,慢慢将拆下来的名牌“Student 学生”这一面翻转过来一看...
“呼...原来是这样...”
它的背面也有着字样:
“Dead
One 死人”
正是当初在那具焦尸上发现的名牌。
“...
...”
李缘生用手指触摸着上面字母的凹凸痕迹。
那具焦尸...数据中的“自杀次数”原来是这样来的。
而这张最后的日记纸,应该就是几十年后的李缘生,留给自己的一个让一切能够顺利重来的底牌。
看到这块名牌,想着这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历程。
一万次...一万次的尝试终于最后让我能够到达这里吗...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在这个巨大的实验箱中经历了万次的生死么。才能在最后,轻而易举地将所有拜亚基的成员通通留在这里,并且将小菲从生与死的间隙中拉回到身边,免除掉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悲剧,并且把罪魁祸首连根拔起。
“阿生...这一页日记,背面也应该有什么内容吧...”
听到小菲的提示,两人一同把这一页日记纸翻转过来,果然,上面用另一种笔体,写着简单的三个字:
“缘生,加油喔!”
“...
...”
那个老奶奶...原来就是她。
作为整个实验的缔造者,小媤也一直守候在这座实验场里,沉默地观察着一切,用几十年的时间亲自调整着各项数据,日复一日。即便80岁的身体已经无法顺利移动,多年的沉默让她的喉咙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她依旧在这里赎罪,依然期待能够见证最后自己的研究得以救出妹妹的时刻。
直到这个与自身年龄相仿的女孩,在无情的岁月下来到了能作为两人奶奶的年纪。
李缘生回过头去,仿佛能看到她那时充满期望的笑眯眯的神情,她高举手臂仿佛向自己挥手道别的样子,还有她情不自禁,用尽全力喊出的那句加油。
小媤...我们终于成功了。
李缘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真正的,即使层层叠叠着万数遍记忆的自己,也前所未有的感觉。
房间里原来供穿过环使用的金属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他能透过这个房间真正的屋门看到渗进来的一点点亮光。
那是清晨的太阳光呢,还是哪里传来的灯光呢,无比期待着。
“小菲、乔娜,我们走吧!”
“嗯!”小菲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李缘生的手。
——身份识别成功,条件达成,返回程序启动中——
平板电脑中传出了这样的电子音。
而从之前就开始一语不发的乔娜,依然坐在那里,目视着地板。
“乔娜,来啊...该出去啦!”
这时她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抱歉的微笑:
“你们走吧...我...我打算留在这里了。”
“你在说什么啊...”
“因为我也是个罪犯。”
“可你那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不是吗?”
“你错了,缘生...我从来没有觉得杀死那帮恶棍算是犯罪...相同的,我也从来都没想保护谁...那只是一种补偿心理...因为我从一开始...不,从看到第一页日记纸上记载的内容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一切跟小菲死亡的1201事件分不开关系。”
“...可是...”
“陈觉他说的没错,这里的所有人都和那起事件脱不了干系,我也是一样。”乔娜闭上了眼睛,“我不仅仅是小菲尸体的接收人,也是主任检验员和报告撰写员,但是因为我收到了上面的指示和好处,最后把涉及**、施虐、凶杀的尸体写成了意外跌落损伤大脑造成的死亡。”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呵呵,怎么可能啊,缘生”乔娜轻笑了两声,“还记得吗,我们离开解剖室那间屋子的时候,为什么特意还把小菲的检验日志带在身上呢...因为我直到那时,还想要继续掩盖真相...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真正的检验报告,想要把它带离销毁...更没有可能把真相透露给其他任何人了。但直到我得知小菲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后,看到你那种痛苦彷徨的表情,我才觉得自己需要把真相揭露出来。也许我隐瞒别人死因的时候做的得心应手,但根本不擅长去面对事件背后,真正经受苦难的人呢...一下子就投降了。”她的头垂着,我只能看到有些许的泪水滴落在地板上,“而且不仅如此,此前的数起来自祭典的尸体,都曾经我手,我们不仅帮忙处理了焚烧后的尸体残骨,还对此同样隐瞒不报。”
“我犯了法医、乃至做人的大忌,运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隐瞒方法,便是‘人们认为找到了替罪羊,便会对悲剧发生的真正原因不再追究’...”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语调,继续说着:
“他们是凶手,我也一样。”
“...
...”
“但是...乔娜...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不是吗?...而且,一路过来如果不是你的话...即便再过一万次,我也根本走不到现在...”
“乔姐姐...”小菲没有说别的,只是把手臂伸向了乔娜的方向。
“对于我来说,需要憎恨、去原谅的事情的前提都已经消失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啊...”说着,李缘生也把手伸了过去,“不论未来的我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把你带进实验里,但我现在想的,就是我们能够和你一同离开。”
“是...吗...”乔娜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她带着满是泪痕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蹒跚着地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咔嚓”一声,房间真正的大门被打开了,那一瞬间,刺眼的光芒充满了屋子,乔娜的身影也被这光芒淹没了,他拼命地向前一抓,似乎是抓到了她的一只手,冰冰凉凉的,透着失血的肌肤触感。
那只手轻轻颤抖,不知是在挣扎,还是在抗拒。
随后,那触感居然也在逐渐流失,乔娜的手仿佛碎成了粉末,化作细碎的晶体散在光雾当中,斑斓而美丽,却未曾在李缘生的眼前再留下任何痕迹。
“乔娜——”
没有回应。
而他唯独能听到的,是那一片白茫茫中,乔娜清冷的声音。
“缘生弟弟,你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说我未来的梦想了吗?”
“你一定不记得了吧,总没有人记得。”
“也许是因为,我也总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梦想吧。”
“我想做个歌手。”
“现在,我也想好好再唱给你们听...我最后的声音...”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啦...”
“真遗憾...”
“...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