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
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希尔薇,克里斯托弗已经彻底狂躁起来,他像只被困在牢笼内狂怒的狮子一般,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整个赌场除了住有客人的客房外都搜索过了。”
“那就把有客人的也搜一遍!”
“这……”
“有什么问题?!”
克里斯托弗因情绪激动和缺少睡眠而造成的充血的眼睛瞪向了出声的保镖头子。
“赌场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子得罪他们不好吧。”被那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注视着,保镖头子满头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而且客人们也没理由包庇一个女奴啊,我想那丫头十有八*九是逃到外面了。”
“那就去外面找,一个小女孩跑不了多远!翻遍整个菲城!整个金三角!都给我找到她!”
“只是个满身伤疤的女奴罢了,黑市上有大把更好的,用不着大费周……”
“砰!”
插话提议的黑人保镖话还没说完,就被克里斯托弗用马格南左轮枪给打烂了脑袋。
“还有哪个有意见?”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剩下的人噤若寒蝉,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听到克里斯托弗的话,保镖们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克里斯托弗的办公室。
在门外等待的玛蕾趁着保镖们一个个鱼贯而出的时候,走入了只剩下克里斯托弗一人的办公室。
“你来做什么?”看到玛蕾的到来克里斯托弗一脸嫌弃的问道。
“我是来向您报告,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什么准备工作?”
“围杀竹中组那位射手的。”
“啊,那件事啊。你来负责吧。”
原本像这种大事,克里斯托弗必定亲自操刀,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他的克拉拉身上。
“可是如果没有您在场,恐怕很难让李成胜听我的调遣。”
“我会请他配合你的,没其他事的话,就赶快走吧。”边说着克里斯托弗边像驱赶苍蝇一般挥手驱赶玛蕾。
“那我这就告退了。”丝毫不为克里斯托弗的无礼所动,玛蕾恭敬优雅的提裙行礼后,退了出去。
菲城以北二百公里,湄公河的岸边有一座废弃的工厂,但这只是表象,事实上这是一座毒*品精炼厂。
在工厂往西五公里的一处山崖上,在倾盆大雨中一个外披黑色防雨斗篷,内穿黑色军衣军靴,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少女正眺望着远处的工厂。
椎名瑞穗,出生于擅长“分解”类魔术的椎名家族,十六岁就通过阴阳会的考核,成为了平均晋级年龄44岁的中位魔术师里的一员,虽称不上天纵之才,但也算得上难得的逸才了,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样一个前途广大的新星,却加入了暗庭,一般来说暗庭的魔术师都是各家族当中实力达到个人顶峰,很难再有所突破的人,像瑞穗这样还有巨大进步空间的,各家族都不会允许其将精力花费在魔术以外的地方。
但瑞穗就在今年年初一反常理的加入了暗庭,个中缘由很多人都有猜测,从犯了族规被惩戒外放,到家中变故不得不出走等等不一而足,但本人和椎名家族都缄口不言,所以详情也无人可知。
搭箭、开弓、弓弦震颤,目标应声而倒,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通过抛射角度的调整,使得先后射出的箭失,同时命中了放哨的枪手,而且还是在五公里的距离上,这一射可称之为“神技”。
瑞穗并非不能直接一箭将整个工厂都夷为平地,但得到的假情报显示这里储藏着一些泄漏后会很不妙的东西,如果她依旧不管不顾一箭射过去的话,难免会引起对面的怀疑,进而可能露出马脚。
“真是麻烦……”瑞穗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哝着,明知对面是陷阱,明知那座工厂里有伏兵,就算这样自己还得扮演一个傻瓜故意冲进去,她觉得自己就像只猴子,被人耍弄着上蹿下跳。
胡思乱想间瑞穗已经跑到工厂外围,她纵身一跃便跳过了三米高的铁丝网围墙,虽说远不及那些专精于“生物分子”的魔术师,但作为一位中位魔术师这种程度的肉体强化魔术还是信手拈来的。
就和之前捣毁阿雷曼家族其他设施一样,瑞穗轻车熟路的将见到的每一个敌人射杀,此次金三角之行是她的初次任务,也是在这个任务中她第一次杀了人,不过却没有引起任何心理上的不适,以一个人来说这可能属于异常,但作为魔术师来讲这是理所当然的,魔术师拥有的普遍价值观简单来讲就是把事物分成“与魔术有关的”和“与魔术无关的”,在“与魔术有关的”当中又分为对自己的魔术研究有利的、有害的这两种,对有利的想尽办法得到,对有害的倾尽全力排除,对无关的任其自生自灭,诸如不可欺诈、不可偷盗、不可杀人这些常人的禁忌在魔术师及其后嗣们看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会反感杀人的魔术师才是异类,早在远古时代,科学尚不发达时期,魔术师就常常假扮神明,欺骗普通人为他们献上活人作为祭品,用于活体实验,直至今日在世界上许多偏远落后的地区,还存在这样的现象。
两个后空翻,躲开了藏在头顶钢制长廊上的黑帮分子们的偷袭,接着回射了一箭,黑帮分子们赶忙缩了回去,期望身下的钢板能够保住他们的性命,但箭矢却越过钢板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方,然后轰然炸裂,碳纤维制的箭杆分解成无数小的碎片,碎片以惊人的速度打穿了黑帮分子们的身躯,将他们变成了筛子。
死去的黑帮分子中的一具尸体在晃悠了两下后,从高处的钢制长廊上摔落了下来,正好砸在瑞穗的面前不远处,俯视着这具密密麻麻、布满了花生粒大小孔洞的尸体,她微微叹了口气,这声叹气不是为了惨死在她自己手下的亡魂,而是感叹自己对生命的漠视,即使从魔术师家族中脱离了出来,但十六年的魔术师教育已经使她的价值观完全迥异于常人了。
密集的火力将瑞穗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一个壮硕的男子提着一挺M2HB重机枪对着她就是一通扫射,几个跳跃她躲入了废弃机床后面。
“吸血鬼?不,应该是个不入流的魔术使。”从墙角偷偷瞄了眼那个壮得像头牛一般的男子,瑞穗如此断定道。
M2HB重机枪是被安装在坦克、步兵战车上的武器,这不是凭借着人力就能拿起来随意开火的枪械,然而男子就凭借一只手就能自如的拿起来使用,这足以表明对方,并非普通人类,虽说吸血鬼之类的也能做到,但男子身上那隆起扭曲到异常的肌肉却否定了这点,那明显就是低下的魔术能力造成的肌肉纤维过度粗壮、硬化、变形导致的,恐怕这个男子的膝、肘关节等处都已经因为被不正常的肌肉纤维覆盖,而难以自如活动了。
轻蔑的笑了笑,瑞穗打算用一个抛射,解决这个对着她藏身的机床乱开火的傻大个,当她搭箭拉弓时,异变突生,一道黑影趁机从她背后偷偷摸了过来。
一道寒芒闪过,瑞穗的黑色防雨斗篷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在最后一刻一跃而起躲过了偷袭者的攻击,但也失去了机床的掩护。
手提机枪的壮汉立即把枪口调了过来,瑞穗虽然无法看清射来的一发发子弹,但通过枪口还是能轻易判断出弹道的轨迹,她通过强化韧带、结缔组织的拉伸性,使得自己关节能随意转动,从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躲过了射来的子弹,并凌空对着壮汉射出了一箭。
壮汉躲闪不及被足以裂石断金的一箭射了个正着,顿时一篷鲜血洒出,他的整颗头颅和脖颈,连带着锁骨都变成了碎块。
然而击杀一人的瑞穗还来不及松口气,一发7.62毫米口径的步枪子弹就从她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射了过来。
处于肉体强化状态的瑞穗,虽然不能免疫普通轻武器的攻击,但一般步枪子弹只能在她身上留下一块淤青,但这回射来的弹丸却在飞行的途中,不断拉伸变细,等命中瑞穗的左肩窝时,已经变成了一根细长的针。
长针没入了瑞穗的身体后,又开始不规则变形,最终以一个丑陋的海胆模样,卡死在她的身体里。
闷哼一声,瑞穗落回了机床上,刚刚摸到她背后的偷袭者抓住机会,快速跟上,手里廓尔喀弯刀再次朝她劈来。
瑞穗也不知道这弯刀上还有什么蹊跷,不敢硬接,从背后箭壶中朝着来人丢出了一支箭,那只箭立刻爆出了强光。
在强光的掩护下,瑞穗一脚踢退了那个持刀人后,右手持弓用嘴拉弦,一个转身对着工厂墙壁就是一箭,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整个工厂都震颤起来,一面墙壁也随之倒塌。
原本打算败于“暴君”手下后假死,但瑞穗怎么也没想到光是其他埋伏的人就如此棘手,三个魔术:“肌肉强化”,“心率降低”,还有“金属变形”,施展这些魔术的三人水准都不怎么样,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配合起来会这么麻烦,若是败在他们手里那就是真死了。
从残垣断壁上奔逃而出,一路往北奔去,虽然不清楚那个“暴君”跑到哪去了,但瑞穗可没有回去继续跟那还剩下的两个伏兵继续拼命的打算,她可没义务为暗庭赴死。
事先埋伏在泥土里的遥控炸弹将一心逃跑的瑞穗炸得晕头转向,在她还趴在地上,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还未消散的硝烟中冲了过来。
心中咯噔了一下,瑞穗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她只是为了脱离家族的掌控才加入了暗庭,可从没想过要经历这样九死一生的危险,不过她也没后悔多久,当她看清来人那张留有难看刀疤的脸时也就放下心来。
也没管瑞穗怎么想的,李成胜抬手就是三枪,许是因为放下心来的缘故,三发子弹瑞穗居然没有全数躲开,在腹部又挨了一发,所幸这枚子弹没有附加什么魔术,因而只受到了点微不足道的伤害。
在疼痛的刺激下,瑞穗总算想起来还得继续把戏演下去,她从箭壶中抽出了三支箭,将其中一支掷向李成胜,然后将剩下的两支插入地面,接着一个筋斗向后翻去,这时掷出的那支箭的箭头炸裂开来喷洒出大量灰褐色粘液,李成胜见状立刻后退躲闪开来,瑞穗趁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李成胜周围已经弥漫起了一片灰褐色雾霭,瑞穗见此以牙开弓,朝着那片雾霭射了过去,这一箭只是仓促一击,其威力远没有之前那晚巨大,然而那片雾霭却被瞬间点燃了,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半个夜空都染上了金黄色,不断迸射而出的火星,连远处的瑞穗本人也被波及,使她迫不得已用斗篷遮住身体,火星像雨点般打在漆黑的斗篷上,在那上面烧出了一个个窟窿。
通过之前插入地面的两支箭,从而将泥土里的铝和氧化铁分解出来,散布在空气里,形成粉尘状态的铝热剂,再用箭矢引爆,形成类似小当量云爆弹的效果。
铝热剂的燃烧可以达到三千摄氏度,常人怕是连骨头都能成灰,但瑞穗倒是不担心李成胜的安危,对方是在高位魔术师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翘楚,应付自己的这些攻击应该是得心应手的,也因此瑞穗在攻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留手。
不过在金色的火光中许久都没有动静后,瑞穗也感到了些许不安。不会对方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狠所以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嗝屁了?如此想道的瑞穗没担心多久,魔术师当中普遍的麻木不仁的心理就发挥了效用。“暴君”只是一个野路子魔术师,背后没有什么家族,他死了,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替他复仇,至于任务随他的死失败了,烦恼的是暗庭,暗庭再怎么着也不敢冒着里世的压力来惩处她的。
“就这样回去吧。”
“你要回去哪里?”
刚刚打定主意回去的瑞穗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提问,不过提问者显然不需要她的回答,直接一脚踢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瑞穗肚子上。
“噶!”
勉力维持平衡,瑞穗被巨大的力道逼迫着向后滑去,她的双腿在湄公河岸边湿润的土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没给瑞穗丝毫喘息的机会,李成胜直接欺身而上,被近身的瑞穗只好拿起弓直接砸了上去,但加入暗庭后只接受过三个月训练的她,近身战根本不可能是经验老道的李成胜的对手。只见李成胜一个后仰躲过了弓臂后,立刻一手抓住瑞穗的腕关节一手压住了肘关节,然后瞬间发力,整只手臂被折了过来,在关节的错位声中,弓也随之落地。
唯一剩下的还没受伤的手臂也被重创了,瑞穗无法只好用受伤相对较轻的左手,摸向了自己腰上的箭壶,但手指刚碰到箭羽,就被李成胜抓住了手腕,接着一阵目眩后,就被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瑞穗整个身体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但这还没有结束,李成胜将她摔在地上后,并没有松手,而是转身又一个过肩摔,把她抛了出去。
在空中无处着力的瑞穗,眼睁睁的看着李成胜对着自己举起了榴弹发射器,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强化身体的强度。
“轰!”
被爆炸产生的冲击进一步加速,瑞穗砸在了湄公河的河滩上,此时的她已经伤痕累累,一身狼藉,双臂自不用说,连续三次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被凌空射中的那发榴弹,不仅对内脏造成了伤害,其产生的破片也在她身上留下了十数道口子,特别是脸颊上的伤口尤为骇人,皮肉完全外翻了出来,露出了里边的牙齿与牙龈。
受到如此凶狠的打击,以至于瑞穗不禁产生了怀疑,那个“暴君”该不会真的想要杀掉自己吧。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在她的每一根血管中蔓延开来,她抬起头看向了一步步走来的李成胜,想从那张如南极冰原般毫无生气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却只是徒劳。
勉力控制自己的双腿,瑞穗想要站起来逃走,她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打算假戏真做了。
像刚出生的小鹿,瑞穗颤颤巍巍的刚要挺起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仰面倒下,还不等她再次尝试,李成胜就揪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在李成胜手里缓缓摇曳着的瑞穗,与那双无悲无喜,无乐无哀,犹如光线无法照到的海沟深处般的眼睛对视着,不,那双眼睛根本没有焦点,所以根本连对视都称不上。
在这双眼睛的压力下,瑞穗那两瓣沾满血水的嘴唇不自觉的蠕动起来,她嗫嚅道:“我……我还不想死。”
听到瑞穗的话,李成胜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似是在笑少女的贪生怕死,又像是在笑女孩的胡思乱想,但李成胜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而是直接打碎了瑞穗的肋骨,从她的胸腔内掏出了一颗心脏。
随手将瑞穗丢入湍急汹涌的湄公河内,转瞬间那具没有生息的躯体就被高速流淌着的水流冲得失去了踪影。
在远处用望远镜观战的玛蕾见战斗结束了,立即驱车赶来。
“杀掉了?”玛蕾下车第一句就是这个问题。
“心脏都被掏出来了,你说呢?”随手的将手里的心脏丢给了玛蕾,李成胜头也不回的朝远处的一辆吉普车走去,瑞穗的攻击并非无效,他身上也有大面积的皮肤被烧伤,尤其是脖颈右侧到右大腿的皮肤更是被烧得完全碳化,变成了不祥的黑色,一股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从他身上飘散开来。
“你伤得也不轻啊,要我替你准备医生么?”
“没必要我能搞定。”
没再搭理玛蕾,李成胜带着足以让常人痛昏过去的伤势,坐上了吉普车,然后扬长而去,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