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源山上晴空万里，砍柴的樵夫晒得黝黑。
山顶，一位少年模样的白发仙人盘膝而坐，吞吐间灵气运转，沟通天地，好似已经融入大道。
只见燕墨眉头颤动，刹那间天地色变，乌云翻滚而来，云层中奔腾着狂躁的紫电，每一道电光在云层中闪过时，都伴随着洪荒猛兽咆哮般的惊雷。
电光从万里之外向着归源山汇聚，云层如旋转翻滚着，仔细看竟然能发现云层表面出现了龙鳞一样的纹路。而归源山上空，正对着燕墨的雷云中心，好似一张龙口，正积蓄着能量。
燕墨在雷云散发的天地威压下面不改色，保持匀称的呼吸，继续吞吐着灵气。
那黑龙般的雷云按耐不住，朝着燕墨喷出第一口天雷。
一层薄如蚕翼的屏障阻隔在燕墨头顶，奈何天雷将燕墨身旁山崖上的草木沙石全部融化，也伤及不到他本体分毫。
雷云似乎有意识一般，被燕墨的姿态激怒，同时降下九道天雷。
紫色的雷光闪过，归源山顶好似被巨龙碾过，平了一半，而燕墨盘膝浮在半空中，头顶的屏障仅仅出现一丝裂纹。
天雷停歇了一阵。天地有灵，雷云自然也有灵，它耐心的等待着燕墨露出破绽。
想要渡劫飞升的仙人它见的多了，不少人这时候便以为天劫结束，主动解除防御，下一刻便被八十一道天雷轰杀成无形。
果然，燕墨缓缓睁眼，一双海蓝色的眸子散发精光，好似看穿世间百态。
他头顶的屏障散去，雷云也找准时机，爆发天威。八十一道紫色天雷从雷云漩涡的各处劈下，汇聚在一点，轰击在燕墨所处的位置，精准命中。
电光散去，雷声才从高空缓缓传到地面，声音中好似夹杂着几分雷云的得意。
可不曾想，电光完全散去之后，燕墨毫发无伤般站在半空中，就连身上的灰白色道袍也没沾上一丝灰尘。
雷云似乎备受打击，黑云翻滚散去，炽烈嗯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下，而燕墨恰好沐浴在这束阳光中，仿佛身披金甲，如真仙降临。
不过，只有燕墨自己知道，自己的修为完全没有变化，根本没有迈入修仙者的最后一个境界——飞升境。
每一个修仙者想要飞升，都要经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渡劫、大乘、羽化八个境界，在羽化境界大圆满时渡过天劫，才能飞升成为真仙。
飞升之前，修仙者可以借助法宝或者风，消耗灵气飞行，不过只能算地上走的，算不得天上飞的。就算是羽化境界，也只能称为地上仙、地仙，抑或是伪仙。
想成为天仙，是每一个修仙者的终极目标，而燕墨的愿望尤为强烈。
他修炼了一千三百年，从叩问仙道到羽化境界大圆满，他只用了十六年。
然后，渡最后的这道天劫，用了一千二百八十四年。
今天，又双叒叕以失败收场。
看着漫天雷云散去，燕墨长叹一口气。
“仙道遥遥，前途飘渺啊。”
正打算吟几句修真界流行的打油诗舒缓下情绪，燕墨却忽然远观到散去的雷云重新距离起来，向着东南方向汇聚。
他眼皮一跳，脚下布靴凭空生风，踏着风尖追随雷云而去。
果不其然，三百里外，雷云重新汇聚，那黑龙一般的雷云好似要为刚刚吃瘪出气，将紫电压缩到机制，好似云层中藏着一颗小太阳。
地上打算渡劫飞升的修士感受到雷云散发的恐怖天威，心中一阵恐慌。
这雷劈下？自己不得被轰成渣？不过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可能放过！
忽然，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从东北方向的天空疾驰而来，划过雷云，好像天上的闪电都追不上他。
燕墨落在修士面前，浑身气势收敛，让人难以看出他的修为。
明明对方和他同为羽化大圆满，可却被燕墨的气势压住一头。
修士睁眼只看见一双黑色布靴，一身灰色道袍，到也不像什么法宝。可一抬头，却把自己的护体灵气都吓散了。
燕墨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张青色的修罗鬼面露，獠牙外凸，额上画着鬼纹，双目好似牛铃。被盯着时就算是三伏天也要惊出一身冷汗。
“窃道鬼！你就是传说中的窃道鬼！”修士甚至不管头上随时可能劈下的天劫有多恐怖，赶紧祭出法宝，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鬼面人。
传说，大概一千年前，修真界便再也没有飞升者的出现。
因为每一位羽化大圆满的修士渡劫时，都会遇到一位带着鬼面具的神秘修士。
只不过，这修士不谋财不害命，唯一的目标就是天劫的劫雷，他会帮渡劫的修士抗下所有天雷，导致修士无法飞升。
若是修士反抗，窃道鬼便会将其打败，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偷走本该属于自己的天雷。没有天雷的洗练，修士自然无法飞升。
羽化修士可畏对窃道鬼恨之入骨，咒骂他偷走了自己的仙道。而窃道鬼这一称号，也是因此而来。
燕墨便是传说中的窃道鬼。他三百年多次尝试渡劫，但始终没有突破那道瓶颈。
而后，他便黑化了。我不能成仙！那就让修真界所有人都陪我做地上仙吧！
虽然境界没有突破，但燕墨每经历一次天劫，灵气便会增长几分。一千多年的时光，他偷走了无数道友渡劫时的天雷，即使面对真正的飞升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燕墨没有回面前修士的话，他的注意力都在头顶的雷云上。
雷云见地上这位熟人，刚刚吃瘪的它自然对燕墨怀有恨意，第一道天雷故意朝着燕墨劈下。
“我的天雷！”面前的修士发出一声惨叫，为了渡劫，他可是准备了十年！十年的努力即将付诸东流，自己的仙道就要被窃道鬼窃取。
任谁，都不可能坐以待毙。楚均亭手持的飞剑出鞘，人随剑走，剑光直逼燕墨面门。
眼看着天劫和剑光要同时落在身上，燕墨却纹丝不动。
楚均亭觉察到一丝古怪，持剑没有砍下，犹豫的瞬间雷光已经将燕墨吞噬，紫色天雷顺着飞剑传到楚均亭身上，他身子一僵，经脉逆转，灵气倒流，身上的衣衫炸开，头发也变成爆炸头，直愣愣地朝着地面落去。
燕墨没有管这触电的修士，羽化大圆满的修士这种高度还摔不死。
他昂头注视着天上的雷云，刻意发出桀桀的笑声。
雷云通灵，瞬间被激怒，那余下的天雷一齐降下，可电光散去，那鬼面男子依旧毫发无伤。
雷云气势散尽，彻底消散。
燕墨感受着雷霆之力入体，洗练着体内灵气。这种感觉他已经有过上千次了，不过境界的限制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
或许只有等他飞升成仙，窃道鬼才会在这世上消失。
楚均亭恰好落在地上的一处阴湿的泥潭中，天雷那不足百分之一的威力也从体内卸去。
感受到天雷威力的恐怖，楚均亭也深深地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渡劫成功？或许根本连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吧。
而这窃道鬼，承受了九十一道天雷却毫发无损，究竟有着怎样的修为啊！
楚均亭面如死灰，在泥潭中躺了一天一夜才回过神。
燕墨早已经不见踪影，他爬起身，用灵气把身体上的泥巴除净，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套新衣，捯饬一番才打道回府。
虽然刻意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郊渡劫，但论名声，楚均亭的绝对不是野浮之辈。
他所在的巡天门乃是皇隐域无人不知的剑修圣地。传承万年，相传出过几十位仙人。即使如今无人能飞升仙界，也不能小觑其底蕴。
楚均亭也是为了重振宗门的名声，打破修真界少年无人飞升的魔咒，才选择尝试渡劫。
只不过，他选错了方式。若是在宗门之中渡劫，有高人为他护法，还能争取到一丝机会，让燕墨少偷几道天雷。
可选择荒野之中偷偷渡劫，却正中燕墨下怀，天雷被燕墨偷的干干净净。
不过，楚均亭也庆幸自己遇到了窃道鬼，不然渡劫失败，他可能就是荒郊泥沼中的一具尸体了。
踏着飞剑飞如宗门，迎面看撞见一位执事长老。
“楚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前几天宗门新收了几位资质不错的弟子，我和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给你名下也添了一位弟子。”
楚均亭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平时就爱摆出一副坏脾气老头的模样，尤其讨厌照看弟子这种麻烦事。
“不要，不要！”他甩甩手，臭着一张脸。
什么资质不错？他还被称为百年一遇的天才剑修呢，到头来还不是连窃道鬼的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差点被天劫余威电死。
“这……楚师弟，我们知道你的性子，特地把最乖巧听话的那位徒弟留给你。她出身凡间，性子好，易差使，手脚麻利，你让她给你端个茶倒个水也行啊。”执事长老犯难，好言相劝。
“我有手有脚，用不到小丫头伺候，你随便找个客卿，把这弟子安排给他吧。”楚均亭说罢，便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执事长老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哎，一根筋。”
不过他也新收了两位弟子，再添一位确实照顾不来。可那位名叫许梦星的女弟子资质确实出类拔萃，他犹豫之间，也不好取舍。
另一边，燕墨悠哉悠哉地走在巡天门的山道石阶上，双手搭在脑后，好不客气。
作为曾修真界千年一遇的天才，燕墨在许多大宗门都有客卿的身份，只不过一般他不露面，客卿身份只是为了偷天雷的时候好混进宗门之中。
而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在巡天门，燕墨也是有所打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