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麻烦还在酝酿(一)

作者:大沙雕 更新时间:2016/10/5 23:47:26 字数:2901

瓦纳拉普眉头紧锁,双臂交叉在胸口,坐在他那张垫着兽皮的椅子上,焦躁地抖动着布靴。

几缕金灿灿的阳光从宽敞的军帐顶棚照射进来,晚秋凉爽的清风扫过柔软的地毯。但瓦纳拉普的表情却与这怡人的天气不合,明显乌云密布。

大帐外碧空万里无云,年轻的士兵们围绕成圈,萨拉图卡的牧人将军们正在切磋着摔跤的技巧。

距离他们放弃进攻艾萨苏尼亚,转而向东进军到尼克苏尼亚北部的葛萨草原驻扎下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这么长的待命时间,对于以突袭见长的萨拉图卡骑兵大军来说,也未免有些太长了。

尽管这些将军们并不清楚他们的主神为什么突然调转马头,但是当将军们看到瓦纳拉普原本愉悦放荡的神情转变为恼怒不堪的样子时,没有人会想去问个究竟。

即使是一个星期后的现在,当将军们从摔跤场上大汗淋漓地退下来时,余光扫见的大帐之中,瓦纳拉普的那副表情也未曾有过松懈。

“拓跋,你去问问大汗吧——至少问问他来不来摔跤啊。”

身材结实的两个牧人刚刚从摔跤场上下来,年纪稍大的那个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轻推搡了一下身边那个个头稍微矮小一点的年轻人。

后者则一脸不情愿,

“说得轻松啊,保噶尔,虽然说大汗平时和咱们挺亲近的,但是他那副表情你敢说你曾经见过吗?”

他嘟囔着,拔开酒壶的木塞,将清凉的琼浆一股脑灌进嗓子里,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

虽然说瓦纳拉普非常喜欢摔跤这个运动,平日里也经常和他的将军们一起切磋技巧,但是那从来都是瓦纳拉普主动找过来的。

更何况,即使是做了十多年部落首领的保噶尔也从来没有见过瓦纳拉普如此认真与焦虑的表情。所以他听到拓跋的反问,也只好垂下头来,轻轻叹了口气,

“大汗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让一让——!让一让——!”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性干练地喊声,紧接着是迅速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摔跤的人群旁猛地冲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勒在了瓦纳拉普的军帐门口。

那马身上的汗水正淅淅沥沥地滴在草坪上,热气从它的鼻腔中喷出。经验丰富的保噶尔一眼便看出这马奔袭的距离之长,联想到瓦纳拉普这一周焦躁的神情,他感觉到了一丝眉目。

不过拓跋就没有这么老辣的眼神了。

“瓦妮莎大人!您回来了啊!”

“去去,老娘忙着呢。”

刚刚喝过酒的拓跋一下子认出了从马上一跃而下的女性,兴奋地涨红了脸上前打招呼,却被她摆了摆手打发到了一边。

拓跋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正巧与不知什么时候从马上下来的西贝拉对上了视线。

“西——”

“忙着。”

还没等他开口,却也被这个小个子的少女摆了摆手,用同样的方式冷落到了一旁。她们二人甩开前来搭讪的拓跋,一闪身走进了瓦纳拉普的大帐之中。

他身后的保噶尔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保噶尔很理解在几乎没有女性的军中,年轻的拓跋到底在想些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

保噶尔轻轻拍了拍拓跋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试图转移话题,

“瓦妮莎大人和西贝拉大人这次回来,说不定能让大汗打起精神呢。”

拓跋耸了耸肩,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

瓦妮莎和西贝拉一前一后走入军帐。西贝拉顺手将敞开的帐帘拉上,像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和刚刚那个酒气冲天的家伙给隔开一样。

这家伙就这么讨厌拓跋吗?

瓦妮莎瞥了一眼这个矮小的黑发少女,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冰冷的石板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瓦妮莎自己并不讨厌被搭讪,不如说她反倒很喜欢逗逗拓跋。要不是急着来向瓦纳拉普报告情况,她也不会随手将那个小青年打发到一边。

但是西贝拉——说实话,瓦妮莎连她主动与除了自己以及瓦纳拉普之外的人交谈的印象也没有。

正当瓦妮莎对西贝拉的交际能力发愁时,瓦纳拉普抑制着怒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终于……回来了啊。”

瓦妮莎感觉从头到脚都打了个冷战,连忙单膝跪下,张皇失措地低下头来。

“瓦、瓦纳拉普大人……属下实在罪该万死,不仅没能将托索带回来,还弄丢了您的水晶球——”

但还没等她说完,一旁的西贝拉突然插话进来,

“睡了。累。”

说完,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还好软乎乎的毛毯保护住了她。

瓦妮莎惊讶地合不拢嘴,

“喂——喂!你在做什么啊!”

“睡觉。魔力枯竭。极限。”

西贝拉的脸埋在毛毯里,声音像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很快便传来均匀地呼噜声。

瓦纳拉普终于按耐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握着拳头走到面朝下的西贝拉身前。

发生什么可不关老娘的事啊!瓦妮莎仿佛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口,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瓦纳拉普握着的拳头缓缓地举了起来,他慢慢解下自己身后披着的披风——那是用好几张的狼皮制成的上好货色,保暖能力极佳。他闭着眼睛,仿佛强忍着愤怒一般,颤抖着双手,却将披风轻轻盖在了西贝拉的身上。

“咦?”

看到与自己预想中的结果截然相反的画面,瓦妮莎摆出了比看到西贝拉说睡就睡时更为震惊的表情。

瓦纳拉普长长叹了口气,这一周以来紧绷着的神经仿佛在他盖下披风的这一瞬间都松懈了下来,

“一个月的路程,你们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跑回来了,多半是西贝拉的功劳吧。”

“是、是这样的……这家伙扛着我,几乎全天候地用着风元素的强化魔法,简直像一匹用魔力飞奔的烈马一样。直到昨天她说跑不动了才换成了真正的马……”

“而且你们应该是直直地穿过艾萨苏尼亚过来的吧?”

“确实是。因为要尽早回来,所以也顾不上绕路了……”

难道瓦纳拉普大人也对我行我素的西贝拉很苦恼吗?所以才会想要找一个原谅她的借口吗?瓦妮莎这样想到。

虽然西贝拉平日里话不怎么多,与他人接触也很少,但是那并不是因为性格软弱而怯于与他人交流——该说是目中无人好呢,还是不屑开口好呢?

瓦妮莎一想到西贝拉居然仅仅为了搬运方便而在自己昏迷期间给自己下麻药,浑身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虽然最后当天就恢复过来了,但是持续的麻痹状态让瓦妮莎这一个星期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先是被瑞恩的魂术弄地心里糟糕透顶,接着又被西贝拉的麻药弄得身体上狼狈不堪,瓦妮莎感觉这次去威尔斯公国来回的这段时间真的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煎熬。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一周前还愉悦不已,现在却一脸阴沉的青年,她心中的不快便迅速散去了。

瓦纳拉普的身材不高也不壮,但是肌肉的线条十分明显,与宽大的骨骼形成了十分协调的比例。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坐姿却也显得威风凛凛。

“也别管那么多了……总之你们两个安全回来了,也成功挑起了艾萨苏尼亚和威尔斯公国的战争,也不算毫无收获吧。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吧。”

他叹息道,摆了摆手,靠在椅背上,

“但是接下来就有些麻烦了啊。原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瓦妮莎有些摸不着头绪,便开口问道,

“请问……是和尼克苏尼亚有关的事情吗?”

瓦纳拉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将一条腿盘在椅子上,使劲挠了挠头发,长长叹了口气,

“芬特劳乌特·洛德布罗克。”

“哎?!”

瓦妮莎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在这时候出现。

这名字对她、对她的主神、还有对军帐外的那些常年征战于葛萨草原的牧人军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只要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哪个南下的牧人首领不会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即使是联统了北方所有游牧部落的现在,瓦纳拉普仍然要怕他三分。

“没错,战争神芬洛。”

瓦纳拉普皱起眉头,砸了咂舌,眼神中露出凶狠的杀气,仿佛正狠狠瞪着前来抢夺猎物的其他狼群的头狼。

一山容不得二虎,“世界神”的位置只有一个。

“必须要在他壮大之前解决掉他才行。”

瓦纳拉普恶狠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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