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伊,生卒年不详,神界反抗军领袖。
如果翻开一本历史书,只会看到如上的介绍。
关于那个横空出世的少女,她的一切都是谜团。
以至于就算神王想要抓她的亲友胁迫,也无从下手。
“终于……”
落夜跪在地上,如同朝圣一般,缓缓向着那洁白的光团挪动。
那是一切的开始。
是组成乌伊人格的根基,是驱使着那位一路披荆斩棘,取走神王项上首级的原初动力!
那该是怎样伟大的思想,怎样炽烈的仇恨,才缔造出了这位巨人!
“让我……让我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落夜痴迷的伸出手,以这辈子最珍重的温柔,捧起那枚乳白光团。
嗯……入手轻飘飘的。
落夜将光团捧到面前。
梦魇的力量此时催发到极限,她动用最大的感知,去悉心体验眼前这团梦。
这团,被乌伊封存在心底,却影响了她一生的梦境。
“嘶——”
用力对着光团吸了口气。
淡淡的乳白光丝被她吸入鼻中,那气息化作一缕意念。
深切感受着那想法,以至于落夜不禁将解读的信息脱口而出:
“好想吃烤鱿鱼啊!”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梦魇的尾巴弯成一个问号。
她皱起眉头,又用力的吸了一大口。
“好想吃烤鱿鱼啊!”
“……”
“就这?”可芙露独翘起一根眉毛,用毫不掩饰的质疑目光盯着落夜。
就这。
被封印在内心深处,影响了乌伊一生的最原初欲.望,那驱使着她砍了神王的欲.望,就是如此简单。
她只是想吃烤鱿鱼而已。
死寂。
封印大厅里只剩下一阵令人绝望的死寂。
“这,怎么可能……”
落夜崩溃了。
她追求了一生的真相,期待了一辈子的真理,可等到真理降临之时,却是如此超乎预期的普通。
甚至有点幼稚……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乌伊啊!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信!肯定是……”
落夜颤抖着捧起光团,想要再感受一番。
却见光团缓缓漂浮起来,变成了一只小鱿鱼的模样。
它在空气中游泳,触足一开一合,在落夜的头边转了个圈,然后飞向可芙露。
又在可芙露身边转了个圈。
刚想飞走……
“啊姆——”
乌伊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嘴,一口把小鱿鱼吞了进去。
“……这不能吃啊!快吐出来!喂!”
“咕哝。”
咽了。
落夜崩溃的瞪着乌伊。
“嗝——”
乌伊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表情却有些失望。
“不过如此。”
吃了乌伊的梦你还一脸嫌弃?!
“乖,快吐出来。”可芙露无奈说。
可乌伊却捂住肚子,眼皮直打架,无力的跌倒在可芙露身上。
眼前的画面远去,可芙露和落夜的呼唤声都越来越遥远,直至模糊不清,完全听不见。
当黑暗彻底笼罩视野后,新的光亮将她唤醒。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尘封了太久,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几乎忘却的记忆。
……
“乌叶,这批货搬完,大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噢……”
疲惫灌满了身体,乌叶拖着瘦弱的身躯,将一个比他还大的箱子搬上货架。
他今年七岁,是个长工。
因为父亲是长工,所以他生下来就是个长工……虽然他根本没见过什么父母,这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乌叶没有怀疑的资格,只能乖乖跟着卖体力,这才有口饭吃。
“走吧。”
皮肤蜡黄的青年兴致勃勃,他拉着乌叶,带他奔向海边的一间小屋。
小屋滨临海边,所以从来没人光顾。
概因海水是臭的。
神王的禁制隔绝了近海与远海的水流交换,使得陆地周围的海水成了一滩死水。
千百年来,生命创造的垃圾和排泄物来不及降解,最终都汇聚在这一汪池渊里,使得海岸线一片狼藉,海水漆黑如墨,臭气熏天。
“快看快看。”
青年点燃小屋里的烛火,淡淡的光芒刺破烟尘与黑暗,照亮一张兴奋、一张茫然的面孔,和周围腐朽的书架。
青年翻开一本古旧的羊皮书。
那是一张图册,尽管不知过去了多久,上面的彩色墨迹仍旧栩栩如生。
烛光映照的书页上,画着一望无际的蔚蓝,白帆小船乘风破浪,旁边有七八条尖嘴大鱼跳出水面。
“这是什么?”
“这是海!”青年说。
“你骗人,海水是黑色的,里面没有鱼。”
“书上说海水是蓝色的。”
“你又不是瞎子,不会自己看啊!”乌叶撇起小嘴。
青年没有争辩,只是翻到下一页。
画面上,晴天与深海分隔上下,蔚蓝的海下竟然有一片繁华盛景——那是如同森林一般的彩色石头,鱼虾和乌伊不认识的生灵在其中穿行游动。
这似乎曾是某个研究员的所有物,每一种生灵都被手写的文字,标注了名称。
其中,那种长有十条触须,头戴尖帽的奇怪动物,被标明叫“鱿鱼”。
“好奇怪的鱼。”
“别看它长的奇怪,可书里说它很好吃呢。”青年说着吸了口口水。
他虽然比乌叶年长些,多做了几年工,但还是填不饱肚子,提起吃就难以自抑。
“海里的东西怎么能吃?”乌叶皱眉,感受窗外传来的恶臭,一阵反胃,“不嫌恶心吗?”
“可万一呢?万一海水本来不是这样的。”
“但它现在就是这样。”
“真扫兴,我还以为你看到了这些会震惊的大呼小叫呢。”
“我饿,大哥,今天我还没吃饭呢。”
“整天就知道吃。”青年不悦吐槽,抬手想要翻到第三页。
突然,门外火光摇曳。
盔甲碰撞和重靴陷入泥中的闷响刺破夜色,也宣告着来者的身份。
“是神庭军!糟了!”青年瞬间慌乱的一抖,“乌叶,快藏起来!”
“神庭军?为什么要躲,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里这些书,好像有些不对劲,让我感到有些不安,”青年把乌叶塞到床下,“你往里点,咱们俩挤一挤……”
“蜡烛!你忘了熄灭蜡烛!”
青年连忙起身捏灭蜡烛。
火光刚灭,大门就被咣的一声踹开。
青年在千钧一发之时躲回床下。
“就是这里?”粗鲁的声音询问。
“就是……这里。”
衣衫破烂的囚犯被拽入屋内。
他看到桌上的书,视线微微停顿。
“有人来过,”他合上书页,“这本书,不该在桌子上。”
“谁会来?”军士厉声问。
“我不知道。”
“别耍花招!”
“咚——”
军士一脚踹中囚犯的膝窝,迫使他跪倒在地。
囚犯吃痛跪下。
他龇牙咧嘴的抬起头。
目光,正好与床底两人的视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