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美味饭馆。
白千冬坐在椅子上,餐桌摆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餐汤。
她,观察着店内的客人们。
他们有些跟服务员闲聊琐事,有些在狼咽虎嚥着眼前的美食,有些在观看着大屏幕所播放的八、九十年代的港剧,有些在打趣着年轻貌美的老闆娘。
无一不洋溢出欢笑。
包括,白千冬。
“只要来到热闹的地方,就不再感觉自己孤单。看着大家幸福的笑面,听着大家欢快的笑声,自己也会身同感受,露出笑容。”
“对吗,妹妹?”
白千冬欢笑道,把视线移向餐桌的另一端,她的对面,那裡,也有一碗热腾腾的餐汤。
一张拉开了的座椅,像是有人坐在那裡似的。
“寂寞?不,姐姐不寂寞,有好朋友小绮,也有温柔的大家。”
她坐在餐厅的角落,注视着正中央拼桌聚餐,聊天交谈的人。
他们的话语声,他们的热情,他们的吵杂,全都传入白千冬的耳中,心中,脑中。
“果然,热闹是最好的。妹妹,也说些什么嘛……?”
“上学?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只不过,昨天星期五时,姐姐身体不舒服,早退了。哈哈,这下姐姐也是坏孩子,下次不会了。”
白千冬回到了学校后,发现自己成为了TRPG部的社长。
当她去到教员室质问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TRPG部的社长。部室也向来只有两个人。
明明校园祭时发生了意外的重大事故,同学们却如无事人一般,谈论着校园祭的美好和热闹,祝贺着白千冬斩获冠军,就连上届校花也来恭维她。
然而,她并不认识那名上届校花。
“社团活动?啊,小绮不舒服,连续两天也没出席,所以就算了。一会,姐姐打算去看望小绮,妹妹要来吗?如果你去,想必小绮会很开心。”
绮梦,正确来说,在学校时是洛奇。
他没有出席,请病假了。
似乎今天也是,没有见他来社团,反正星期六的社团活动,部员也不是必须出席,于是算了。
至于白千冬,她缺席了。
社长出席是必要的,但她缺席了,总感觉独自一人在部室不太好受,于是,她学白恋双,逃了。
“哭泣……?不,为什要这样问?再怎么不开心,姐姐也不会哭。过了一个月半,姐姐便哭了三次。假如,姐姐再哭,那不就是成了爱哭鬼。”
“姐姐也不能总依赖着妹妹,是时候要走出妹妹的背后,学会何为成长。那样,即使某天妹妹不在,姐姐也能坦然地一个人面对。”
“然而,为什么,经妹妹这样一说,姐姐突然就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但是,哭不了,无论怎样去尝试挤出泪水,姐姐也哭不了。因为,姐姐约定了,在心中约定了,不想再给妹妹添麻烦。”
“不能哭、不能哭,但是心很痛,痛都快要裂开。”
“好狡猾,一直在我伤心时温柔地安慰我,害得姐姐也不知道,当仅有一人时,该怎样去治癒悲伤——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人伤心时,心口是如此的痛。”
她在三年前,被白恋双拉到户外来,见识到世界的色彩缤纷,体会了活着的快乐,知晓了知音的可贵,以及,在前天,了解到重要之人的离去,会带给她何等的冲击。
她的脑海,她的眼裡,她的心中,一直重演着影伊灵自杀的那幕,内心的悲痛彷佛要破茧而出,把她的身体穿/插个数千遍。
“妹妹,姐姐不相信你会死。”
“即使,你是在我们面前告别人世也好。”
“你只是在与姐姐玩捉迷藏,对吗?”
“不过、不过……姐姐找不到你啊,明知你是藏起来,但姐姐就是找不到,呐,妹妹,我不想再玩捉迷藏,姐姐真的不想再玩捉迷藏,姐姐就是爱哭鬼,就是没有你不行,老是黏在你身后,长不大的孩子……”
“所以——求你了,出来啦,好吗?一次就好,出来吗?”
在角落,孑然一身的白千冬,她的低语始终不能传入任何人的耳中。那怕,她与眼前那群兴高采烈的食客们只差区区十五米的距离。
她也无法像他们般,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
同时,来到了晚市前的休息时间,于是,服务生把她对面的汤收走了,也把那张稍微拉出的椅子推了回去。
眼前的汤,已然没有了当初的热腾。
并且,她与“她”之间的距离,也很远,很远——
“话说,姐姐面对认识了三星期的熟人便哭得快要出现缺水症状,我真的很担心,你若然出席我的丧礼会不会哭到让泥土都变成沼泽?”
———曾几何时,白恋双这样说过。
……
……
……
……
……
……
……
白千冬提着两碗冰冷的汤,一步一步地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裡。
“小姑娘,对,就是你,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能否转个身,让我看一看?”
此时,一把声音叫着了她。
回头一看,是紧追而来的老闆娘。
“果然是小千冬,我没有看错。有空的话,在我的店再坐一会?虽然现在中场休息,只能到休息室坐着就是,但一定不会让小千冬失望。”
井俊雄的妻子,凉子,伸出手邀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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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以为那次真的要玩完,人生没有希望了,多亏大家的支持和爱戴,本店才能再次经营。抱歉,这个之前说过,换个话题。”
“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千冬你知道吗………”
凉子自从拉了白千冬入了员工休息室,便一直囉哩叭唆地说过不停。
白千冬只是一直附和道,时而点头,时而礼貌地微笑,没有说过任何话。
话虽如此,这裡的空间虽不大不小,但五脏俱全,有咖啡机,有零食柜,有饮料吧台,有懒人沙发,完全看不出是由更衣室改建而成。
“小千冬,莫非是跟妹妹吵架?”
“不,吵架什么,才没有,我们姐妹的关係往来都是相处融洽。”
“真的……那你亲爱的妹妹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不要说什么买外卖之类的话,小千冬刚刚可是摆出一副垮脸,眼都没有眨,注视着空着的座椅,像是在等什么人来着。只可惜,那时太忙,我没有机会来问。”
“那是……只是跟妹妹玩捉迷藏而已。”
“小千冬觉得阿姨看起来很笨吗?”
“………不。”
“那就去找你妹妹道歉。”
“………是?”
凉子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如是过来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劝道:“虽然小千冬可能会觉得这个阿姨在胡说什么,但是,比起一直愁眉苦脸,还是乖乖地去找她吧。”
“有时,人是十分清楚自己做错事,但碍于面子或是一时的气不过,拉不下脸来向别人道歉。这时,你透过道歉,给别人台楷下,再慢慢说道理也不迟。毕竟,人是感性的动物。”
“如果一开始就说道理,劈头盖脸地说别人的不对,只会让对方更生气,使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而已。道理是可以说,但要选对时机。”
“可不要因为一时气不过,而错过了与对方和解的机会,导致双方的裂缝越来越大,最终成为陌路人,错失彼此。阿姨也有过相近的经验,多多少少都能身同感受。”
白千冬非常明白,她话说中蕴含的情感和真意,因为,你的丈夫……
“啊,对了,这个三明治送你。不吃东西是不行,会饿坏肚子,想必你妹妹也不忍心看到你受苦。不好意思,最近食材供货出错了,要妥善确保食材的用量。”
“汤的话,我家员工热好了,拿回去喝,暖暖胃。记得,要好好跟你妹妹和解,下次一同来吃饭,会算你们便宜一点。”
“阿姨……”
“加油,一路顺风。”
“嗯——下次,我一定会带妹妹一同进来。”
由此,白千冬携带着来自未亡人的那份心意,感受着自己那颗略微回暖的心其暖意,沿着城市的街道,前往她脑中的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