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暴雨,吵闹且闷热,没完没了的雷鸣锤击着漆黑的天空,也许是上天的恶趣味,总是喜欢在夜空这块画布上抹上一两条显眼的闪电,同时还要发出巨响来告诉全世界自己的杰作,然后觉得不满意,又在瞬间将它涂掉
往往这种气候不适合办事,但,杀人除外
杳无人烟的深山里,一场血案刚刚在雷声的掩盖下顺利完成,触目惊心的血迹从地面一路延伸到树干,但没关系,大雨先生很快会帮大树美美的洗个澡,不会有一点血迹留在它那些蛀满虫窝的树皮上
两名作案者给大地伯伯开了个洞,嗔笑着将尸体扔进刚挖好的坑中,大地伯伯会原谅他们在自己身上挖洞这件事的,他们一人一铲地将泥土掀进坑里,等他们完成了,大雨先生又会来把翻过的泥土冲刷一遍,到时候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然后两名作案者只要笑着回去数数拿到的赃款,再美美的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被埋在土里永远不见天日
只不过,任何事情做多了总会出点意外
最后一铲土即将掩埋尸体满是伤疤的脸,一记响雷突然劈到了一旁的树上,血红色的火焰在雨中烧了起来,两名作案者像受了惊的羔羊,慌忙扔掉手中的铁楸,摸向腰间挂着的大刀
雷声不再响起,雨声渐渐有了规律,夜空像是被撕碎了,所有的乌云都错开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样子重新拼凑在一起
血红色的火焰依旧燃烧着,但树干却不像是被燃烧的样子,没有那种黑炭特有的味道,没有燃烧时的滚滚浓烟,甚至连雨滴打在这火焰上都视若无睹,两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雨水在火焰中央冲刷的样子
诡异,实在诡异,二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但离真正的恐惧还差一线
咔!
异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枯朽的树枝被折断时的脆响,又像是关节错位后骨骼的哀嚎,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从身后的死人坑里发出来
他们大喘着粗气,强迫自己相信坑里只有一个死人,只有一具他们还未掩埋的尸体
但等到他们回头看向那出异样
那已死之人正站在雨里,不是突然的错觉,不是恐惧的臆想
二人不敢动弹,但都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尸体复活了?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我,的……西……白……长”
含糊不清的话语从本不该说话的死人身上传出,那么人未死得事实摆在眼前了,两位作案者会怎么做呢
“去死!”
一人提刀大步向前,沾着血迹的大刀再一次挥向对方的头颅
咔吧!
“欸?”
刀并没有按预想的削去男人的脑袋,而是莫名的插在了泥土里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是哪里呢……
被折断的手肘插在男人的腹部,手心朝着天空,无力地接着雨水,然后……瞬间干枯
“嘿,嘿嘿,呀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干瘪的嘴唇,无力地大笑着,断口处的血液不再喷溅,脸上的表情也像是疯癫
另一个作案者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着恐惧慢慢染满他的所有情绪,一旁的火焰似乎烧得更旺了
颤抖的手还能握住刀吗?也许还能……被恐惧占满内心的人还能伤人吗?或许也能
不错的孩子,恐惧是生物天生的自保手段,它会驱使你逃跑,也会强迫你向恐惧的根源发起攻击
你的本能让你选择了后者,所以你无需感到悲哀,笑吧,在品尝完和疯子共处三百年的时间后,放荡不羁地笑吧
“哈哈哈哈哈!!!”
“尸体”在那之前笑出了声,紧接着另一个作案者也笑了起来,他的皮肤干瘪,丝毫没有先前那般富有血色,但他的笑声却比以往更加澄澈
三人在雨中毫无目的毫无理由地笑着,这是疯子的特权
但不是一个老师的……
“尸体”停止了大笑,抬眼看向远处山间的灯火,默然地将思绪抛向了那里
但在那之前,他想先听听自己现在的声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模糊的话语
“啊……我的办公西装,白准备了,校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不对,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们应该还要再晚点,在那之前”
他一把撕开身上沾满泥泞与血污的布匹,在雨中梳理着杂乱不堪的头发
雷鸣不被允许发出,只有那目空一切的狂笑才能为他的到来庆贺,上天的画布不敢摊现在他的眼前,只有将其撕碎再拼凑后的无序才能让他心宁
那么以恐惧为食的火焰啊,他是否像你一样不会沾染尘世半点呢……
“哈哈哈!小雷!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可别被女的拐跑了!”
那不可能,毕竟他是雷·德尔福斯坦的老师,和【古三王】中的【无冕】同位却从不以【渊明】自称的缺心眼——夏虞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