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保重自己啊。”
虽然李雩南做梦都想离开这个所谓的乐园,但到了分别的时候,心中却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
“我会的!”
和司启璐做了告别,李雩南翻过草地来到另一边,从陡峭的草皮上滑下,他落到一块凹地中。
“我现在该往哪走?”李雩南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一个小巧的蓝色火炬,发出足够点亮道路的冷光。低地里随处可见马车车厢,还有乱丢在附近的轮子。
“嘎吱!”
一闪废弃马车的门被推开,让李雩南心理一紧,吴宇林和木其山从里面钻了出来。当他们看到李雩南时,几乎同时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把他抱住。
“博士?你果然在这里!”
没等李雩南回答,木其山就用耳朵蹭着他的身体。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在各个节点附近设置了警报装置,以防有人搞破坏。博士,你找到核心了吗?”吴宇林问道。
“那当然。”李雩南亮出手中的蓝色小球。
“我原本以为很大呢。”吴宇林看了看核心说道。
“是啊,我现在都在奇怪这玩意怎么设计出来的,用尽能量后就缩水了。”
“那个机器人难不难对付?”
“一点都不难,毕竟是我自己造的东西。”李雩南干脆转移话题:“我们得快点回去报告左轮。”
“博士,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我虽然不想抛弃你们,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吴宇林拍了一下木其山的脑袋,把他从李雩南怀里拉了出来:“好了,你一会准备下线路去,那个装置肯定要废很大能量。”
马车门还开着,李雩南跟在两人身后钻了进去,幸好自己身高不是特别高,不然根本进不去。眼前起初是一片黑暗,走了十几步后,一束微弱的亮光从斜上方照了进来,接着涌进阵阵熟悉的香气。
“总算回来了,那个马车真小!”吴宇林长嘘一口气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地方?”
李雩南直起身后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地下室中,而身后却是一个旧衣柜,高度不过两米。
“你自己设计的高级通道。”吴宇林关上衣柜门,门中间也镶嵌着八卦图案。
“哦!”
回到客厅,左轮正在黑板上画着什么,各种数学符号铺满了全部空间。他都也不回就问李雩南:“博士,看来你成功了。”
“对。核心在这里。”左轮把核心放在桌子上,故意弄出响声。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核心?”
“我当然知道。装置在哪里?”
“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认为,我也无权反驳。”左轮转过身,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对李雩南说道:“拿上你的核心跟我来。那装置在顶楼。”
李雩南没想到左轮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预想中的争辩根本不存在,尽管左轮态度冷淡,可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沿着楼梯很快抵达三楼,这一层被收拾得很干净,中间坐落着一个半球形的装置,外壳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焊接在一起,焊缝和铆钉就像蜈蚣爬在壳体上。装置中间安装了一个座椅,四周用钢筋做固定,怎么看就是个临时作品。
左轮按下掀开座椅下方的盖板,空间里充斥着彩虹般的电流,他扭头对李雩南交待道:“把你的核心放进去吧。”
“就在这里吗?”李雩南把蓝色小球轻轻推入座椅下方的空间,球体很快悬浮起来,几番滚动后,电流逐渐变成蓝色。
“准备好了就坐上去,充能需要大概十分钟。”
“好。”
李雩南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扶着两侧把手。左轮来到两米外的一根柱子前,掀开顶部的盖子,输入了一串数字,再按下按钮,顿时房间里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球形装置从下方开始慢慢点亮,最后李雩南被包裹在光晕中。
“左轮,你是萨摩耶犬吧?”李雩南突然问道。
“是。你是不是嫉妒我的长腿?”
“哈哈哈哈,雪橇三傻,萨摩耶,阿拉斯加,哈士奇,简称萨哈拉……”说到这里,李雩南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哈士奇?司启璐头上的三把火不就是哈士奇的典型标志吗?”
“噔噔咚。”
吴宇林第一个跑了进来,远距离观察了一番发光的装置,打趣道:“博士,你别忘了下次带点特产过来。”
“我会尽量想起来的。”
陈枂生捧着一碗喝的走了上来,小心地端到李雩南跟前:“博士,这是我自己熬的汤,放了些草药在里面。”
“谢谢啊!”李雩南捧起碗,用嘴吹了吹,温度不冷不热刚合适。他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感到胃部暖暖的,一股久违的感觉沿着喉咙升了上来。
“味道怎么样?”
“好极了,就像我奶奶以前熬的那样……嗝。”
“还有一分钟,你们抓紧时间道别吧。”左轮发出冰冷的提醒。
木其山气喘吁吁跑上楼,直接奔着装置里的李雩南而去:“博士……太好了,总算赶上了……无论你是否记得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祝,祝你在那边生活愉快!”
“谢谢,谢谢大家!”
时间所剩无几了,吴宇林突然放声高歌起来:“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万年长……”木其山和陈枂生也跟着哼唱起来,三人的歌声让冰冷的房间有了些许温暖。只有左轮始终低头不语,按下最后一个蓝色按钮后,无数光圈从天而降,把球体包裹在里面。
诀别的时刻到了,李雩南紧紧握着扶手,心都快从嗓子里崩了出来。
“刺啦,刺啦……”
眼前被光芒所阻挡,歌声依然回荡在耳边:“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好熟悉的歌词,是在哪里听过?”李雩南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按在椅子上,胸口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体像落入激流的树叶,一会左,一会右,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握住把手,指关节也开始感到疼痛。
“不能放弃,就差一点了……”李雩南任凭强风抽打着脸颊,努力坚持着……
“呼!”
风声戛然而止,李雩南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的椅子上。黑板上留着今天的作业,数学,语文,没有其他科目。再看看墙壁上,贴着很多人的美术作品,画风很幼稚。
“这不是我的小学吗?”李雩南翻出课本,封面上写着:四年级(下)册。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跑进教室,蹦跳着来到李雩南右前方,对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打起了招呼:“不好意思,我刚才打扫卫生来晚了。”
“没关系!”那个坐在座位上的男孩子一扭头,李雩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长相分明是缩小版的自己。
“这是我亲手做的树叶书签,送给你了!”
“哇,真好看!”小时候的李雩南把书签捧在手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
“那个书签!”
李雩南很清楚地看到,书签中的树叶是呈两瓣的,和木其山给自己的造型完全一致。
“我妈终于同意我养狗了,我决定把他叫成和我同样的名字。”胖男孩说道。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胖男孩小声说道:“可我平时要上很多课,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他?”
“好啊,我一定会尽力的……”
“嗯,一言为定!”
李雩南的胸口突然疼了起来,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教室不见了,眼前出现一座灵堂。灵堂周围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只白色博美犬,小家伙俏皮地吐着舌头,不停地观察着四周。
“怎么是他?”李雩南视线转向灵堂中间,黑白画像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胖男孩。
年幼的自己正跪坐在遗像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家属鞠躬。
“你就是李大海吗?谢谢你今天能来。”女人抹了抹眼角:“很高兴小宇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小宇?”李雩南看向旁边的花圈,上面的确有“王坤宇”的字样。
“来,昆杰,和你哥的朋友打个招呼。”女人低头对博美犬说道。
“阿姨,我可以收养他吗?”
“啊……当然可以了……不过养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时一个面部盖着雾气的男人走了上来,用力地扇在小时候的李雩南头上:“小混蛋,有你这么问的吗?”然后那男人向着女人一鞠躬:“对不起,孩子还小不懂事,我现在就带他走……”
画面戛然而止,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李雩南抬起,拖向下方的黑洞中。
“王坤宇,王坤杰……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扑通”
李雩南掉进一个水潭中,不停往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