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脚下湿透了的泥土,滑腻的地面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踩实了再前进。
抬头远眺,入眼的天空皆是压抑的黑色乌云。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和做工精良的雨衣上。大雨让整座岛都显得格外安静且嘈杂,一处无人的岸边,一艘海蓝色的船只静静地停在不远的水面。
一行人走在湿润的林间,雨水的冲刷让林间的植物看起来更加碧绿,一眼望去全是满满的绿意。
呼吸着周围潮湿的空气,全身都严严实实被雨衣包裹着的荧不禁有些感慨。这座岛似乎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天上的雨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一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怕人类的身体也会生锈,或者被惰意浸染,变得什么都不想去做。
虽然两次到这里来的场景都差不多,但荧的身份、以及跟在她身边的人却截然不同。这次荧和其他一同登岛的人们,不需要再急匆匆地赶路,也不需要再整天在雨里跑来跑去。
沿着林中的小路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已经结束了淋雨的时间。
穿过一条不算狭窄的入口,一座隐蔽又一应俱全的庞大工厂,正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它同时也在迎接着荧这一行人的到来。
工厂的验收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简单地检验产品质量后,其余的后续工作也在有序的进行。
在德洛丽丝率领一众工作人员核对信息期间,一个略显娇小的身影在所有人的默许下,丝毫没有避讳的离开了工厂。
重新回到外面的树林里,荧摘下了雨衣上的帽子,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藏在不透明雨衣之下的衣服。
荧长长的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的声音。大雨很快让荧的头发粘在一起,贴着额头和侧脸的皮肤。
尽管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感觉也非常的不舒服。但漫步于满目绿意的林间,湿冷的环境反而让荧久违的感到了舒畅。
背后的工厂距离荧越来越远,没过多久便消失在难以分辨方向的树林里。而一直沿着一个方向慢悠悠“散步”的荧,终于在走了好一段时间后彻底离开了茂密的树林。
接着走啊走,一个在大雨中显得格外突兀的身影进入了荧的视线。
一片称得上宽敞的平地中,浑身被黑色防水风衣包裹的人影,孤零零地粘在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那人和他手里撑起的黑色雨伞,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显眼的标杆。
随着荧的逐步靠近,那道黑色的身影也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只不过,他的脑袋几乎整个都藏在了大的夸张的衫帽里,仅仅只露出了一张完全没有辨识度的嘴巴。
明明黑色的帽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人的眼睛,可他却像是有其他的眼睛一样,来自他人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荧身上移开。
荧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道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的视线。就像那人只是一直等着荧靠近一样,荧也只是一步一步地拉近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雨幕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总算到达了伸手就可以碰到对方的程度。没有什么多余的交谈,一封折叠的十分整齐、被透明薄膜所封装的信件被荧递交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人可能看了一眼,也可能拿到后直接就把信服装进了口袋。
毕竟因为帽子的遮挡,荧根本看不到他藏起来的眼睛。在帽檐之后是什么样的一张脸,暂且还未从得知。
收下信件后,那人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不过在那之前,他合上了撑起来的长柄雨伞,并且很随意地把那柄纯黑色的伞插进了地面的泥土里。
等到那人的身影走远了一些距离,停在原地的荧捡起了直直的插在地上的伞。两秒钟后,不久前合上的黑色雨伞又一次撑开。
宽阔的伞身绰绰有余的挡下了从天而降的雨滴,举着这把没什么特点的普通雨伞,荧开始原路返回。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荧很轻松地穿过了那片茂密的树林。但她并没有回去之前的工厂,而是一路走回了停放船只的岸边。
来时的船艇依然停在距离岸边不远的位置,岸边也只有荧一个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德洛丽丝他们的踪迹,看来还需要在这里等上一小会儿。
不出所料,举着黑色雨伞的荧没等多久。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过后,在一群人里荧很快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她也同样看到了岸边的自己,还在朝自己挥着手臂。
随着人群的到来,船艇也稳稳地靠近了岸边。德洛丽丝带领着的那些人,包括德洛丽丝自己,他们谁都没有询问为什么荧会一个人待在这里。
一直到了走进船舱内部的房间,明明既穿着雨衣又撑着雨伞,却浑身湿漉漉的荧,她才终于合起了手上的雨伞。
工厂的验收已经基本完成,按照预先的准备,接下来还要去一趟岛上的另一处。和愚人众一直有所合作的幕府一方,不久前来信说是有事商议。
正好借着这次验收工厂的机会,愚人众一方要和幕府军一方聊一聊之后的合作内容。
荧身上的雨水打湿了房间的地板,从这里绕行前往岛另一边的路途中,房间里的氛围更加安静。
德洛丽丝一上船就一头倒在床上睡觉。浑身湿透了的荧,也没有像来的时候一样看小说打发时间。透过船舱的玻璃,荧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岛上。但因为雨幕的存在,整座岛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没有换下身上潮湿的衣服,尽管这个房间里有不少衣服的尺码都很适合荧。稍微调整了一下紧贴着皮肤的布料,虽然被淋湿后的衣服穿起来很不舒服,但最终调整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船只前进的速度很快,轰鸣的引擎似乎比之前更加有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海岛另一边的码头就已经依稀可见。
下船后,撑着黑色雨伞的荧直接离开了人群,但她却仿佛被所有人忽视一样,没有任何人对她的离开有所异议。
和工厂那边的大多平坦的地貌不同,这边随处可见的是凸起与凹陷。地面之下到处都有着通往不同方向的暗道。至于每条暗道具体走向何处,那就只有设计它的人才会清楚了。
漫步在雨中,皮肤上传来的湿凉气息还是很让人难受。离开一起来到这里的人群后,荧目标明确地走上了一处凸起的高处。
笔直地站在雨中,举着黑伞的少女仿佛成为了另一块标杆。虽然是同一把雨伞,但这一次主动等待的那一方却换了角色,而被等待着的人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