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L救李长明的理由很简单，她不喜欢看人死。
尽管她知道这些人类只是在基因上恰好和他们的祖先雷同，尽管这只是个尚属于前太空时代的文明，人的死亡和对人权的践踏仍然严重，尽管她不能干涉原始文明的进程，尽管……
尽管有这么多个尽管，但她依然无法忍受，就在自己的躯体旁边，有一个人马上就要惨遭杀害。
反正这也不算违法。
她可不是没有性格的单纯智能，公民对自己人格的重视程度和生命等同。因为这是他们区别于其他公民的唯一标准，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于是她就出手相助，顺带给自己找了个当地朋友。
而就在林青君可以畅游杭城时，林安在便利店里看着店。
以她的搞钱能力这里完全可以放个收银员。反正在这个文明的金融系统捞钱还是快的。但和人打交道还是必要的，这里的网上世界也没有能力能满足他所需要的情感需求。不工作的时候的话，整日闲逛，旅游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至于那位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的警察先生……林安捂了捂额头问道：“警察同志，你真的没什么事儿？”
“没事，没事。”赵普僵硬地笑了笑“你忙你的。”
忙？忙什么？你这么镇在这里，什么生意都没有。林安在心里吐槽道。
这两具躯体干的实际上都不算正事。真正的正事儿在太空里，在地球的一些无人区里。之前他甩上那几颗卫星，又送上去了一些小型自增殖型太空工程机械，他们正在飞向火木小行星带，准备开采小行星矿物。不过大概还要十个月才能到那吧。而他也在地球上一些无人稳定地的偷偷开始建造分散式数据库，以储存工作产生的数据，并做了伪装。行星轨道上也在小心翼翼地建造太阳能计算单位，以节省躯体自带的能源。
不过由于小行星的开采计划未能开启，所以这些建造计划所需的物资就地是无法就地自取的。得从地球上购买再用物质波传送技术送过去。好几个幽灵账户以不同名义分散采购，确保当地监管系统不会看出问题。
就是地球上天文学家们有点纳闷：为什么最近的流星有点儿多，还全是小体积流星残骸极小的那种。(伪装，防备陨石猎人。)
所以目前在公民L看来，自己两个躯体做的那些对灵气的研究活动，只能算是消遣。
既然是消遣，那也就是做做停停，有动力的就做，没动力就找其他事儿做。反正对她来说，就算是灵感和心流状态这种当地人视为机缘的东西，就像是电器上的高档位，随时可以拉上去。
对于这个名为赵普的警察，她没把他视为威胁。事实上她很乐意和他交个朋友，也不介意陪他演场戏，这个人很像(人格特征上)她的一个伴侣。
而赵普这边尴尬非常。他坚持认为对方有问题，于是专门抽出时间来这里监视。可这看了两天，对方什么异常都没出来，自己倒是已经遭受了数次来自朋友长辈的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他是有苦说不出，虽然对方的确漂亮到惊人的程度。而且性格这两天看起来也没什么让他感到不舒适的地方，但他不是来相亲的啊！他还记得对方是怎么一手摔晕那只小猫妖的，这显然不是常人该有的能力。
但就这两天的观察下来，对方的生活只能用平平无奇和相当规律来形容：看店，吃饭，算题，接收整理货物 睡觉，偶尔摆弄一下手机。除了偶尔在储物间里待的时间长一点以外，没有什么事儿能打扰到她的行动日程。
眼见着谣言越来越凶猛，赵普决定不能再这遮着掩着了。他在这站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林安跟前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儿？”林安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就是……三天前晚上我俩初次见面的那次，你是怎么把那只猫一下子掼倒的？”
“这还不简单？抓住，然后往柜台上一摔就成了。”
这话说的，就像网上那个怎么把大象装进冰箱那个笑话一样。我知道是这么做的，我是问你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我问的太委婉了，那我重新问一遍：你真的觉得那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你——真的是人吗？”
老子摊牌啦！你就说接不接吧！
林安沉默了一下。
赵普继续追问：“你的身份是孤儿，那你在哪个孤儿院被收养的？假如你是修行者，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相应的气息？你的容貌和形体是那样美丽，美成这样真的是人类天生可及的吗？……”他趁机把自己心中的疑问一倒而空。
这很冒险，但或许是对方这两天来的温和的态度和这幅相貌让他觉得并无威胁，所以此刻他毫无顾忌。
林安沉默地听完了他的全部疑问，思索一会儿，回道：“你是来问这个的？”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赵普总觉得对方刚刚的话里是不是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那么我也诚实的回答你好了。”林安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眼中和嘴角都透着一股笑意“我是一个来自32世纪的人类公民，现在你看到的这具躯体是军用标准的仿生躯体。我因为一场意外来到这里。还有一具躯体在杭州行动。到这里的时间已经有16天07小时52分43秒——这是当地时间 。”
“至于我算不算个人……”她笑了笑“这得看你们对人这个词定义的，如果只是有自然人算人，我是暂时不算的。如果强人工智能和后天制造的电子人类意识也算的话，我就是人。”
说完林安笑着看着他“听清楚了吗？”她最后说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很认真的。”赵普皱了皱眉“你刚刚说的简直像个三流小说家编的科幻故事。”
“真相常常就在眼前，可是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林安耸了耸肩“你说这像三流科幻小说，那么大概我们的造物主没有一个足够好的编辑了。”
“你！”赵普那叫一个气呀，没见过有人能睁着眼说瞎话到这个级别的。
“还有什么要问吗？”林安看着他。
赵普盯着那双透亮的盛满了笑意的眸子 ，一口气在胸口上去，下来，上去，下来，最终叹了口气 说道：“没了。”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既然对方决意装傻充愣，他在没证据情况下也只能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只有恃无恐的架势，着实是气人。
看着他那副气的半死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林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对方那张有些腿颓唐的脸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回道：“瞧你那样 老告诉你好了 我是个上海人，性别女。为了防身学了一些防身术。复旦大学数学系硕士毕业生。因为毕业后不想留系，也不想一般工作，就带点钱到这儿来开便利店。”
她特别让这段话带点口音。这东西网上资源可不少，她想学的话随时可以学。
“就这？”赵普狐疑地盯着她。
这套解释虽然听起来好像是靠谱了点儿，但是总觉得有点儿问题——那哄小孩一般的语气真的是认真的吗？
但看着林安现在那副再认真不过的眼神，是自己多疑了？
赵普陷入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