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我用巨石将这个山洞封闭了起来,在暗黑无光与世隔绝之下静下心来。没有人声,没有鸟的叫声,没有流水音,没有风的声音……
……
“醒来吧。”妖魅般蛊惑人心女人的声音。我被惊醒,双眼半睁,侧耳倾听,又是重复着先前的那一遍。我像被肚子饿极被勾魂的香气给拉起来的,这声音并非只是让你被好奇心所驱使。
我自认为我的感知意识都是清醒无误的,在诧异中我环顾四周,黑暗里仍然是一片寂静,身后却能见到一个男人紧紧抱拢着一块岩石沉沉睡去了。那是我,我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我竟然在黑暗中也能看到自己。
原本这个时候,我应该担惊受怕,就比如我认为我已经死了害怕想不起离开的缘由,死得不明不白。我却并没有害怕,反倒是对身体的轻盈感到无比畅快,我想试着漂浮。那个女声又再次响起,欢快悦耳,催促我出去向前。我别无选择。我出了山洞,瞬间外面开始大亮,黑暗被吞噬,天空没有太阳却是煞白一片,白得有些刺眼。我遮眼在手指缝隙之中看到了前面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手拉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在前面树林中奔跑着。
女人和女孩都是背影儿,我只能看得到她们飘逸美丽的金发,女人似乎十分快乐,那鬼魅般蛊惑人心的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我的耳朵喜欢这声音眼睛喜欢这场景心也向往与她们有所交集,在胸口燃起对她们无尽的渴望。她们跑得并不快,如果我努力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赶上。
我伸手想要抓住她们抓不到,张口想要呼喊她们却口不能言,我奔跑想要追赶她们,她们突然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突然,眼前一个没有脸的男人跳了出来伸开双臂把我挡住了,我被完全震慑住了在原地停立下来。
“你不能靠近她们,你会害死她们!”沧桑无力的男声,是从眼前这个面上只有一个黑洞的男人身上发出的。
“你是谁?你知道什么?”我大胆问道。
“你不能靠近她们,你会害死她们!”没有脸的男人重复着那句话。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有些恼怒道。
“你不能靠近她们,你会害死她们!”他竟然只会说这句话。
“住嘴!”我喝道。
男人在我身旁缓缓的饶了一圈到了我跟前然后用手从空洞的脸里掏出来一把匕首递给我道:“那么来做个选择吧。”终于,他不再重复那句话了。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没有接过他的匕首,男人又饶了我一圈到了我前面然后退到了一边,在他的身后我立刻又看到了那个红裙女人拉着小女孩在前面奔跑,依旧迷人的笑声和无法比拟的芬芳。我才不要和这丑八怪在这里浪费世间,我必须和她们在一起!我不顾一切又追了上去,那个没有脸男人又张开双臂拦住了我。
“你到底要干嘛?”我瞪着愤怒的双眼看着他。
他硬生生的把匕首塞给了我说:“如果你要追上去的话就一定要先杀了我。”
“为什么?我跟你无怨无仇?”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是你的选择,生存还是死亡,繁衍还是毁灭。没有谁能够真的左右得了你,上帝也不行。没有错与对,这个世界不存在错和对。你们把前进划分成褒义,把后退划分成贬义,其实有时候前进也是后退,后退却又是前进。矛盾与生俱来,这也是你们人类自我的抉择。”
我接过匕首把它举了起来,我将狠狠刺去他的身体,让他和他的丑脸立刻在我面前消失,不能让他再妨碍到我了。我咬牙挥下,我握着刀柄的右手腕突然被人狠狠的握住了,刀悬在空中再也下不去。
我回过头看到了一张苍白满是皱纹的老脸正贴在我的右肩膀上,她穿得一身白装的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像是没有翅膀的天使一样的悬在那里。她满头白发像一阵白色的风,她的右手从那么宽大的白色风衣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她双眼温柔的看着我,那是想念又不得已离开的表情。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激动得脸都充血了。
她只是看着我轻轻的摇头,她的神情苦不堪言。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能杀他吗?”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明明只要杀了他就可以了!”
她没有说话,一阵风吹了过来,她就像是一片云一样被吹散了。我甚至感觉到她有抚摸过我的脸颊,只是就这样被吹散了。我再也无力执意去杀一个与我无怨无仇的人了,我的心不允。我手中的匕首自然滑落了,它掉落下来直立的插在了地上。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没有脸的男人道。
“我……想清楚了。”我的眼角淌着泪。
“用的你眼睛去辨别真正的美丽与丑恶吧,用你的善良去为你的行为作出正确的判断吧。”
无脸的男人突出张出一张最俊美的脸庞和一对翅膀向天空而去,他原来是一位天使而已。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和小女孩在瞬间回过头来,我看到她们那脸,那是两张最为狰狞的脸颊。她们才是蛊惑世间的妖魔。
……
刹那,我站在广阔无垠的没有树的大草原上,风吹的很悠扬,草也跟着不停的点着头。盘旋在天际的是秃鹰,下方被屠宰的是一头即将被五马分尸的斑马,狮子们在舔食着它的血液。
斑马的眼睛死死盯着的方向是我这里,不错,它直盯盯的看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帮助。我伸出手去,我停住了我的脚。自有公道的事,生来为羊羔,死后才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而食肉者会下地狱而去经受住那些永恒的折磨!
……
刹那,我化身成为一名披甲持戟的将军深入敌阵之间,只能在沐浴鲜血的杀戮才能使我延续生命的活下去。不,鲜血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在意的是那永恒的荣誉。哪怕是被敌人千刀万剐,我只要得到我应得的那一份荣誉……
紧接着,我扮演孩子、丈夫、妻子、父亲、母亲融入去各种各样的交际与关系之中……
……
当我是个父亲的时候。恍惚中,我看到过那可爱的小小身影。还有我的妻子,温柔漂亮的女人。我不止一次让她们在我怀中感受到的那样的温暖深情,那样的美满幸福。然而,却又是那么的不完美一切都不完整,续续断断混淆不清,连她们的脸我都看不清楚,朦朦胧胧。如同黑白世界那样多乱的雪花点散落在各处,让我深陷入浑浊的水中不能游弋。我那破碎不堪的世界,细细碎碎难以拼凑。尽管如此,它还是我的瑰宝。它证明我活着,在这罪恶的世界里我仅有的最美丽的财富。
……
我翱翔在天际。
我奔跑在莽原上。
我游弋在大海中。
我植根在土壤里。
我无处不在。
……
已经足够了。
我推开岩石走出来了这个洞穴,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而需要去往真正的人间。我曾经说过我需要一本能够帮助我阐述所有道理的经书,现在我有了它,它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了。
我离开山脉于森林回到了我的家乡。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遇到第一个人就向他传道给予他应有的信仰。
我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少了一只腿的人,他走不路就待在那里等待别人来扶他。
我说:“你为什么要等人来扶你呢?”
他看了我一眼道:“先生,你应该看到了,我的腿瘸了。”
我又问:“你如何才使得你的腿瘸了呢?”
他回答:“我为了把我妹妹从狼口中夺下来而失去了我的右腿。”
我又问:“那么你觉得这值得吗?”
他回答:“当然,一条腿换我妹妹一条命是值得的。”
我说:“你觉得这是公平的吗?”
他说:“这是公平的,先生。”
我说:“很好,我可以为你的善良买单了。”
说完,我引用水池里的水使用冥想之力为他做了一条全新的腿帮他安了上去,并再次赐予了他自由使用这条腿的权利。
整个过程,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无比激动道:“先生……这太不可思议了!太感谢您了!”
我微笑道:“赞美主。”
他疑惑不解道:“先生,主是谁?”
我说:“主就是创造整个世间的人,我们都是他的儿子。”
他仍然难以明白道:“先生,我从来不知道谁是主。您是说的创造整个世界的造物主吗?”
我说:“是的。主让我来帮助人类,我便来传播他的信仰,信他的人死去也必复活。”
他说:“那么,我该如何去信仰他呢?”
我说:“赞美主,向他祷告。”
他虔诚的说:“请教我。”
我闭上眼睛低头双手交叉半拳握住放在额上开始祷告:“赞美主!我要用灵祷告,也要用悟性祷告!”
他也学着我的样子一样的祷告:“赞美主!”
第一位信徒已经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