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浴火的疫医缓缓逼近墙角的诺亚,断肢的缺口处喷涌着黏稠的不明液体,透过撕裂的伤口能清晰的看到内部的铜线和火花。
汇聚了文明进展和神学巫术的矛盾体显得狰狞却极具美感。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诺亚在心中撕心裂肺的咆哮,可是此刻的诺亚已经失去发声的力气,他就要死了。溅射的玻璃之中有一块深深的刺入诺亚的后心,失血缺氧造成的眩晕感愈加强烈,心脏在肾上腺素刺激下还在试图将血液输送到大脑,诺亚大口的喘息想要吸入更多的氧气。
距离最近的疫医终于抓到了诺亚,是最初的疫医,气浪并没有将他和诺亚分隔太远,现在他回来了,要执行自己任务。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这一次没有落空,诺亚的颈椎被扭断了。
不管这个男孩有怎样的秘密可以做出之前那些令人赞叹的动作,此刻他短暂的一生,结束了。
诺亚就像是被主人厌倦的布娃娃一样,被疫医随手丢弃在路口,瞪大的双眼却已黯淡无光,空旷涣散。
“还没有拿着紫罗兰给妈妈道歉,还没有带爱丽丝去冷梵西上城区的糖果店,还没有给那群小鬼找到家……”
诺亚的心脏不再跳动。
疫医们调转方向,朝着燃烧的孤儿院靠近,命令是清理掉所有无关者,确保无人生还,现在他们要去处理尚且可能存活的人。
骤然间,暴风起,雷鸣至。残破的旗子张狂的舞动,教堂里本应毁坏的管风琴突兀的演奏起世间最为激昂的乐谱。
悠远高亢的钟鸣声倏忽响起,仿佛来自天国。
咚咚、咚咚、咚咚…
宛如战鼓一般节奏有力的心跳声,从早已冰凉的诺亚胸膛中传出。被拧断的颈椎自然归位,充血的肌肉将体内异物挤压体外,肌体需要数月恢复的过程被缩短到数秒。
倒地的男孩缓缓起身,周身流淌着炽热的火焰,漆黑的瞳孔中映射出满天的星辰。
诺亚轻轻地吟诵:“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疫医面朝诺亚,只觉得看见了神祇。
诺亚慢慢地睁开双眼,春日的阳光跨过窗户洒落在脸上,微风袭来树影斑驳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紫罗兰的香气。
逐渐清醒的诺亚环视四周,敞亮的小屋,自己躺在一张木质的床上,旁边的矮桌上摆放着一捧紫罗兰。
娇小可人的少女伏在自己床边,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丝绸般的头发垂在耳边,宛如童话故事中吃下毒苹果沉睡的公主。
看到如此美好的景色,属实令人身心愉悦,诺亚的嘴角微微扬起,心想:“我的小爱丽丝啊,女孩子睡觉是不可以打呼的哦,你这样可不是温柔的公主。”
没错,小爱丽丝在轻轻的打着鼾睡。
忽然意识到,自己理应死去,自己的记忆停留在被捏断颈椎的瞬间,只记得心里有无尽的怒火和无比的不甘。
想到此刻,诺亚立刻想起身,身体猛的一颤,一阵剧痛涌入大脑。
“啊疼疼疼…”诺亚失声道。
疼痛感稍许缓解后,诺亚打算继续四处观察,忽然注意到精灵少女澄澈的眼神正在紧紧地盯自己。四目相对,了然无声。
片刻沉默后,诺亚问道:“我这是在哪?”
爱丽丝忽然起身,紧紧地抱住诺亚,幼小的精灵少女嚎啕大哭。“诺亚哥哥,你终于醒了,他们都说你死掉了!呜呜呜…”
诺亚看着怀里的女孩,有些手足无措,伸出没被绷带捆住的左手帮爱丽丝拭去泪水。
“我就说这小子命大,死不了,”听到声响的老鬼推门而入,“你要是死了,小爱丽丝可就只能给咱一个人照顾了。”
看见进屋的老鬼,诺亚脸上挤出一个丑丑的微笑,问到:“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没有死?”
老鬼原本舒展的表情又变得凝重,停顿几秒后,说:“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