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认为,兰卡斯与卡斯达的教育失败的最主要原因是自己没有好好关注他们,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交给他人教育,虽然儿子们的才干得到了磨炼,但和家人们的感情就疏远了。
因此,米尔将十一岁的法拉马兹带在身边,形影不离。此前,法拉马兹一直由拉赫娜亲自抚养,在几位文书兰什那轮流接受教育。米尔希望法拉马兹能在自己处理国务、检阅军队的过程中吸取到经验,并增进与自己的感情,
法拉马兹很快在很多事情中表现出兴趣,真真正正学着和儿子相处的米尔也一扫重臣去世、次子出走带来的阴霾,事无巨细地在治国理政、人生体会等诸多事宜中手把手地教育法拉马兹,十一岁法拉马兹对于政治和军事很多事情的理解并不到位,但儿子能好好陪着自己聊天,对于米尔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87年9月,南政府的督巡兰什普勒东走访了南部六个省与另半个省(那半个省是西塞省,西塞在地理上是卢克雷勒地区的一部分)的农村地区后,陈表上奏。
这份奏疏就是闻名天下的《安土疏》。普勒东的《安土疏》表明了南部地区尽管归化帝国时日只有十来年,但土地兼并却比开发历史已久的萨奥塞尼基地区要严重的多的事实。同时,普勒东创新性地采用“问题——原因——结论”的演绎推理的方法阐述了包括“为什么对南部农村地区传教困难”在内的诸多问题。据普勒东说,演绎推理的方法是米政大的学者们归纳出来的逻辑学方法,但学者却仅将演绎推理法用于务虚的方向,而普勒东是将此法运用于公文的第一人。
《安土疏》内容概括如下:
‖1.为什么南部地区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大量资产雄厚的地主门民建立庄园经济所致(这些人一部分是进入了帝国政治体系的瓦斯芮人,一部分是南迁的萨奥尼塞基贵族,也是南政府兰什的主要来源)——民族矛盾激烈,税收效率下降。
2.南部的土地兼并为什么没有萨奥尼塞基严重?——萨奥尼塞基地区官僚政治传统悠久,封邦建国式的贵族体系被渗透与监管——变相保护了自耕农。
3.为什么南部农村传教工作困难?——大贵族操控地区经济,造成机器政治情况;传教工作未能本土化——民族矛盾激烈,乡村瓦斯芮人固守传统,拒绝与萨奥尼塞基人杂居。
4.南政府为什么不能有效阻止土地兼并?——农村瓦斯芮人居住分散,以部族划分;瓦斯芮自由军骚扰——统治成本过大,南政府政令不出大城市。
米尔读过《安土疏》后,大为赞赏,只可惜《安土疏》并没有表明要如何解决所提到的问题,这是普勒东卖的关子。米尔立即去了南港,并召见了普勒东,这才发现,普勒东和自己一个岁数,同样是42年出生,今年45岁,但其头发都已经半白了,而四世皇帝自己却像个皱纹稍多的青年人而已。
米尔让法拉马兹坐在身旁,自己则和普勒东彻夜长谈,拉赫娜为君臣二人续了七次油灯,直到天明上朝,两人依然意犹未尽。普勒东在对话中告诉米尔,要想解决南部地区土地兼并严重以及机器政治的问题,就必须下定决心对门阀势力重拳出击。米尔不是第一次用暴力手段清理某个阶层了,但南部地区的门阀势力直接涉及到南政府的兰什、教会大学中的学者们,他们可以说是既得利益者中的既得利益者,是国家政权的构造者,按理说皇帝没有理由反对他们。可惜,他们的家族已经触及了帝国统治的基本盘,这让米尔下定了清理他们的决心。
次日,米尔在南港帝国政府的朝会上亲自宣读了普勒东的《安土疏》,并以宣战一般的姿态各位在地方有盘根错节势力的兰什们:“把土地还给自耕农!”
南政府的兰什们非常有种,他们想的是:你四世皇帝正是因为统治南部地区成本过大才建立南政府的,如果没了我们,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皇帝又算什么呢?便集体提交了辞呈,上奏弹劾普勒东。
这被米尔视为赤裸裸的挑衅,米尔说:“好啊,跟朕作对,可是忘了是谁让你们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米尔在南政府大量兰什出缺的情况下,将前兰什们的弹劾奏章付之一炬,并直接任命普勒东为新任南政府的财政兰什,假代大兰什权(南政府没有大兰什,米尔为了不破坏规矩只能这样做),表明全力支持普勒东的改革。
普勒东对于米尔给予的充分信任感激涕零,可本地势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米尔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南港。普勒东向米尔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请求:他想要米西丽亚白衣祭司霍洛纳作为协助。米尔感到意外,不过很快会意,自己这位老哥哥是威望和能力俱在的宗教界权威人士,普勒东有了他的帮助,就算霍洛纳什么都不做,也能威压住那些门阀,并赢得尊日教会的帮助,更何况霍洛纳不会摆烂。
霍洛纳听闻普勒东居然点名要自己帮助,也十分惊讶,不过他很快笑笑,道:“看来这位新财政兰什有十足的野望啊!”欣然同意请求,在米尔的授意下,由北政府的祭司兰什平调为南政府的祭司兰什,坐船前去南港协助普勒东了。
普勒东的改革被后世称为“安土大改革”,而安土大改革的持续时间很长,影响深远。在改革中,首先执行的事项是“拆解家族联姻体系”。
普勒东得到了霍洛纳在解释宗教经典方面的大量帮助(普勒东在出仕之前甚至不是尊日神教教徒,宗教知识很差):以《太阳神谕》中有关禁止近亲结婚的条目为背书,严禁门阀大家之间缔结七代以内有血缘关系的姻亲。很多人觉得这十分荒唐,毕竟七代内的血缘和近亲结婚实在不能画等号。而普勒东的意图也很明确:防止门阀势力通过婚姻联合和做大。
安土大改革的其他事宜,暂且按下不表,光是拆解家族联姻体系这一项,就阻力极大,前前后后花费了三年时间才完全推行。很多农村贫民也无法理解这种法令——虽然法令没有针对自己,但连相爱的表亲之间都不能结婚,不是太残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