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宿命

作者:北信爱丶 更新时间:2022/7/31 5:30:33 字数:2208

88年2月,当普勒东在南港如火如荼地推行他的“安土大改革”时,欧若德竟破天荒地邀请米尔去卢克雷蒂亚的首都卢克西亚一聚。米尔起初以公事繁忙为推辞——四世皇帝不想参加纯为了吃饭的无聊宴席,更何况欧若德他根本不熟也不喜欢。

可欧若德连续发函两次,邀请四世皇帝亲自来府上,都是亲笔书信。米尔想了想,欧若德也算自己的一大劲敌,卡卢两国目前还算友邦,既然欧若德这么诚恳地邀请自己赴宴,那就不妨去他一去吧!

米尔准备带上法拉马兹一同前往,拉赫娜担心这可能是欧若德的陷阱,米尔却认为不尽然,欧若德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坑害自己。退一万步说,即使米尔和法拉马兹双双被欧若德刀了,卡拉霍桑尼帝国顶天了也就是和卢克雷蒂亚再打个你死我活。虽然帝国上下都在宣传忠君思想,强调帝王的神圣性,但米尔清楚,没了一个皇帝,帝国照样转。

虽然中年的米尔固执而古怪,总是摆着一幅扑克脸,但在前往卢克雷蒂亚前,米尔还是跟小儿子法拉马兹强调:“见到大公了要问号,不得无礼。你爹我是皇帝归我是皇帝,人家是大公归人家是大公,各论各的,都是一国之君,只不过咱们的国家大一点,所以国君的位置才相对高一点。”

米尔的解释已经非常低幼化了,法拉马兹十多岁了,早就不是小孩了,他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但还是点点头对父皇说:“好,知道啦!”米尔微笑,摸摸自己正在长大的儿子的小脑袋,十分欣慰。

进了卢克西亚的大公宫殿,法拉马兹很懂事地在进门的时候就行礼问好了,可抬头一看传言中的击败过父皇的大公欧若德,却和描述的很不一样——躺在床上,整个人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光头上长了个大瘤子,眼睛无神,双臂耷拉在一边。

米尔打过招呼后,坐在欧若德的床边,显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才决定直一点地说:“欧若德,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这副鬼样子?”

欧若德躺在病床上,用满嘴的烂牙笑给米尔看,然后支走了房间内的下人。说:“哈哈,没想到吧,米尔,比你年轻这么多的我居然老得比你要快十倍,我要死啦!”

米尔摸摸下巴:“啧,你这样可是吓到了我心爱的小儿子了啊。算了算了,虽然我们根本不熟,你说吧,有啥想拜托我的?”

欧若德看向坐在另一边,有些害怕的法拉马兹,道:“那是你儿子?最小的那个?”

“啊,也是最后的那个了......”

“好好爱护他吧,哈哈!”欧若德的一口烂牙发出的语音有些口齿不清,“我嘛,也没什么要拜托你的,不然早在战场上把你打死了。”

“那你叫我来到底干嘛?闲聊?”米尔问。

“作为你的老对手对你的友善提醒,我死以后的卢克雷蒂亚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友善,我没儿子,都是女儿,继承我位置的会是我的四弟,特略卡特,就是打败你海军的那个,这小子比较好战,你自己看着办。”

米尔耸耸肩:“又要跟你们卢克雷蒂亚打?麻烦啊,麻烦!”

“我只说了他好战,没说他不理性。你不想两国再度开战,就得活得长点——你一死,他准要去打你们——反正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就是了。”

“可惜你活得没我长。”

“我弟身体好得很,而我这是肿瘤,运气不好没得治的那种。”欧若德突然严肃了神情,“四世皇帝啊,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全帕塔兰德大陆最幸运的那位君主,命运眷顾于你的那种?这么多次御驾亲征都没出人命,也没得什么大病。”

米尔回复:“这可不对——怎么说呢——早就有人说我不是唯一受命运眷顾的人,要让我三思而后行,而大病,我也得过一次。”

欧若德摇摇头:“那看来是我想错了。反正我成了这副鬼样子,也许正是报应吧......杀了那么多人,于是尊日惩罚我早早罹患绝症。但唯独对你偏爱有加啊,偏爱有加......”

米尔改换了话题:“你的家人们呢?”

“见过了,我的妻妾们在平日里表现得是那么地爱我,可一到现在,他们就对浑身恶臭,行将就木的我避之不及了。即使召见他们,眼神中也满是嫌弃。”

米尔摇了摇头:“人就是这样的。”

欧若德笑笑:“你却没有。”

“因为我跟你不熟。咱俩只是对手——嗯——值得敬佩的对手吧。而且我是敬重你这样的强者的,既然你选择要见我,我也以敬意回复。死人嘛,我们滚刀子走出来的君主什么没见过?”

到了这个时候,米尔竟觉得被肿瘤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欧若德竟和他有相通之处,可惜欧若德在这时候剧烈地咳起了嗽,米尔给欧若德倒了一杯水,欧若德缓了好久才能继续说话:

“咳咳......谢谢啊,四世皇帝......本来还想跟你这个老对手多说两句的,不过都是废话。我听说你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

“你的废话是可以的。”

欧若德又看了一眼一直没敢说话,但依旧聆听着两人发言的法拉马兹,说:“总感觉这小子和我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米尔反问。

“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相信宿命吗?就是尊日给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已经既定了路线?”

米尔咬了咬嘴唇:“呃,其实不相信。”

“我相信。”欧若德又用他的烂牙笑笑,没人能想到这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男人,“总感觉你身边的某些人会代替你承担你的报应。”

米尔啧了一声:“别瞎说,你要死自己死去,别咒我。”

欧若德又用扭曲的脸诡异地笑笑:“好吧,那我没话说了。”

“记得死晚点,没了你,我少个对头挺可惜的。”米尔起身。

“再见,四世皇帝米尔!哦,还有法拉马兹皇子!”

“再见......”米尔轻轻地掩上了门。

当晚,欧若德就在病床上去世了。直到他去世后,卢克雷蒂亚大公国才公布他的死因是恶性肿瘤。欧若德受肿瘤(癌症)折磨已久,但当时的医疗条件没有查明病根,更没法治疗,欧若德曾抱有侥幸心理期望疾病自愈,但在87年,他的病情急剧恶化,很快就全身溃烂,奄奄一息了底。

欧若德去世后,其四弟特略卡特即位。米尔暂且没看出其再启战端的举动,便继续与卢克雷蒂亚友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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