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土大改革”于91年4月完成第一阶段的改革,基本禁绝了各大门阀贵族通过联姻结成利益网的现象,普勒东和霍洛纳十分有成就感,然而,当普勒东撰写好第二阶段的改革方案,要去到米西丽亚向四世皇帝上奏时,他才知道米尔已经一周没上朝了。
这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四世皇帝自亲政以来,几乎没有无缘无故不出席朝会的情况。偶尔的缺席也是因为在外征战或者移驾南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当普勒东四处打听后,才知道,皇三子害病了,得的是和卢克雷蒂亚大公欧若德一样的病:肿瘤。
欧若德的遗孀得知法拉马兹得了肿瘤后,来信一封,劝告米尔,对付肿瘤最好使用割除的方法才有希望根治。帝国的太医们翻阅资料后,也同样谏言认为不能保守治疗。米尔不听,他认为这一定是欧若德的怨灵缠在儿子身上了,杀掉了所有建议切割肿瘤的太医,和拉赫娜成日守候在儿子身边,拒不见人。
霍洛纳让普勒东稍微等等,为人父母的有私心实乃常态。可普勒东认为继续改革乃重中之重,想要面见皇帝,一连修书四五封,还遣人提醒四世皇帝“早日回到正轨来。”普勒东的行为说不好听一些,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着儿子病情逐渐恶化的米尔哪听的进去?普勒东不停叨扰,米尔一怒之下撤了他的假代大兰什权,令安土大改革暂停。
普勒东还想为自己置辩,但霍洛纳劝他赶紧辞职隐退,否则会落得和太医们一样身死的下场。普勒东长叹一口气,留下一封辞呈,辞官隐居了,而“安土大改革”也就此无限期推迟。那些因改革而利益受损的兰什、门阀们可谓弹冠相庆。
不久,被肿瘤折磨的法拉马兹去世了。据说,在法拉马兹逝世时,米尔紧紧握着小儿子的手,哭得像个泪人,还大喊:“欧若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明明在你去世时陪伴了你,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儿子!”
祸不单行,法拉马兹病死后一个月,夕日宫的大门前出现了一柄剑和一个小盒子。米尔冲出大门一看,是哈卡奥的剑和卡斯达的骨灰盒。骨灰盒下压着一张字条,是卡斯达写的:“我经历了一段无与伦比的美好旅程,虽然因刚愎自用和实力不济遭致即将身死的结局,但我无怨无悔。感谢哈卡奥大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陪伴我。”
米尔跪在地上,怔住了。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二儿子了。虽然这几年来他对出走的卡斯达闭口不谈,可他无比期望卡斯达归来。哈卡奥没有选择亲自出现,只是留下了自己的剑,或许是他对米尔失望了,而决意不履行约定。
自此以后,米尔好像就有些疯癫、颓唐了。米尔将更多的权利委派给“军政朝”,却拒绝在必须要由帝王决策的大事上做出决断,整得兰什们焦头烂额、朝野尔虞我诈。在失去所有子嗣后,宣礼兰什孔特等人曾建议米尔在宗族内选择一人作为继承人,但米尔将他抓住杀了,尔后没人敢在这个话题上发言。
“安土大改革”戛然而止,其结果就是南部地区的土地兼并状况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好不容易治安清平的南部又骚动起来,失去土地的自耕农们和瓦斯芮部落民纷纷投入了瓦斯芮自由军的怀抱,瓦斯芮自由军又在雨林与沙漠之间死灰复燃,更加剧了南部局势的不稳定性。
普勒东隐退后,为数不多有能力解决南部乱局的人是霍洛纳。他为了给自己的老弟弟裱糊,不停奔走,试图利用教会力量安定地方。可失去了来自四世皇帝背书,又得不到南政府兰什们多数支持的霍洛纳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尽力,也只能勉强维系局面。
米尔并非不理政事,但他理政的方向不再是之前统治时那副富有活力、不择手段的激进改革家面貌了。
米尔认为,一定是民众道德的缺失让尊日将悲剧降临于代表卡拉霍桑尼帝国的皇帝自身。米尔再提《帝国道德规范刍议》,而要求帝国万民践行他理解中的道德规范——这次到了强制和丧心病狂的地步。
米尔严打奢侈品交易,他认为这是腐败和堕落的表现,许多商人因此破产,而贵族们也心怀不满;米尔明令禁止任何有关爱情的文艺作品,要谈婚论嫁,只能以生儿育女为目的,这无疑是违反人的自然本性的;米尔要求贵族、兰什们要定期布施行善,却又不对这种行为加以规范,结果,“布施行善”成为了贿赂的幌子,使得帝国官场乌烟瘴气。
91年-99年这段时期是卡拉霍桑尼帝国四世皇帝时代最为混乱的时期,除了米尔所推崇的文化事业继续发展,经济、政治、地方、中央、外交,无一例外都因为米尔的错误决策、朝令夕改或者缺席陷入动荡。
以霍洛纳、马加特为首的有能力的兰什们尽力维系局面,但地方民变以及瓦斯芮人起义的数量急剧提升,超过了米尔以往统治时期的总和。由米尔一手打造出来的强力的帝国军队开始党团化,不同省份的军队站队在“军政朝”各兰什的麾下,为争夺一点点利益而争斗不休,甚至发生械斗事件,从长远来看,有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四世皇帝继续一意孤行,那么,他从父辈身上承续下来,而由他一手发扬光大的卡拉霍桑尼帝国,很可能因为诸多问题——尤其是继承人缺失的问题——而轰然倒塌。但四世皇帝最终幡然醒悟,促成这最终的转变的既不是哪位兰什的拼死上谏,也不是四世皇帝自身的反省,而是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这就是米娅·卡拉霍桑尼。这位四世皇帝的小女儿于100年2月出生在米西丽亚的夕日宫,而她,未来将成为卡拉霍桑尼帝国的五世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