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十分朦胧,拉赫娜站在阳台上,看着米尔。
米尔昏昏地趴在桌子上,放在手边的案卷被他寥寥草草地画了几笔,就算批阅完毕了。
一只蚊子飞到了米尔耳边,嗡嗡的。米尔懒洋洋地一甩头,将蚊子赶跑了。
米尔发现拉赫娜正看着他,仔细端详了一会,他发现岁月还真是不饶人,从前那个和自己在卢克雷蒂亚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女骑士,如今已经是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了。
米尔照了照铜镜,发现自己也已经苍老了。
“是报应么......?”米尔喃喃道。
拉赫娜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对米尔说:“陛下,今天的晚风可真热啊,但月色很美。”
米尔苦笑了一下,他早已没了那个欣赏明月的闲情雅致。
但米尔还是瞥了一眼月亮。
是的,月色的确很美。
米尔突然抓住了拉赫娜的胳膊:“拉赫娜......”
拉赫娜有些意外。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拉赫娜点了点头。
......
谁也未曾想到,已经四十多岁的皇后拉赫娜竟然还能怀孕。但拉赫娜毕竟是高龄产妇,还有着产褥热的病史,太医们都认为,如果坚持生下这孩子,皇后可能有生命危险。
听到太医的话,米尔迟疑了。但拉赫娜表示自己要坚持生育,为皇室添丁本就是她作为皇后的职责。于是,米尔咬咬牙,让太医们给皇后全面备产。
果不其然,在备产过程中,拉赫娜频繁出现昏迷、休克的现象,一度危及生命,但在100年2月,婴儿还是顺利地被生产下来了,是个女孩。米尔大喜过望,将其取名为米娅,立其为皇女。
将女性立为继承大统者在帝国历史上还是头一遭,尽管萨奥尼塞基人并不是那么对女性参政有偏见,但此举还是招来了许多非议。最不满的当然是那些卡拉霍桑尼家族的贵族们,他们本可以等待卡拉霍桑尼家族主系绝嗣,就能使帝王之位“有德者居之”了。但米娅的出生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几个月后,阿特娜还是因为产后并发症去世了。米尔忍住悲伤,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幺女做些什么,以确保她的顺利即位。
年过五旬的米尔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了,十年乃至九年的颓唐让他的精神和体质都剧烈内耗,大不如前。但米尔重新振作起来,他这位毁誉参半的君王走入了他统治生涯的最后时刻,而这最后的几年,也是米尔修补他过往的错误的“调整时代”。
在霍洛纳的进言下,米尔重新启用了隐退已久的普勒东,将其官复原职。不过遗憾的是,“安土大改革”的计划未能重新推行,米尔仅仅让普勒东遏制无序的土地兼并,因为米尔需要把资源用于其他方面。
卢克雷蒂亚大公国的大公特略卡特希望米娅与其长子缔结婚约,米尔拒绝。原因有二:1.现在米娅是卡拉霍桑尼帝国的唯一继承人,轻易许诺她与别人婚约会让国家的命运沦入他国之手;2.米尔想让米娅在长大后自己选择。
特略卡特可没有他的哥哥那么好说话,自法拉马兹病死后,卢、卡两国早已没有婚姻纽带。特略卡特以一系列边境战争作为米尔拒绝婚约的回应,但米尔率军亲征,阻挡了特略卡特的攻势。这一系列战争因发生在2世纪之初,被后世称为“世纪初战争”,其规模不大,双方都没有多少伤亡,而这是米尔漫长军事生涯中的最后战斗。
“世纪初战争”后,米尔认为军队党争现象已经不容小觑,他委托马加特处理此事。可遗憾的是,军队党争的问题太过棘手。直到马加特于107年去世,这个问题也未能完全解决,并为后世埋下了巨大隐患。
米尔又发布了一些政令,放松了《帝国道德规范刍议》的管制,但由于米尔不认为《规范刍议》在根本上有错误,此举效果有限。但无论怎么说,文人、贵族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在马加特着手解决军队党争问题的同时,米尔以威胁和敲打的方式削弱了“军政朝”的影响。没有帝王管控的“军政朝”是军队党团化的根源,大量军队出身的兰什被解除职务,而仅仅到地方作为将军统领军队。马加特曾建议米尔应该对这些被解职的兰什执行强制退休措施,但晚年的米尔思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了打算,他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份杀伐果断的气魄了。
米尔还将加尔迪恩卫队卫队长鲁米特利参政,让他协助马加特改革军队。鲁米特利很会讨米尔欢心,作为侍卫非常尽责,但作为处理政事的大臣,他完全不合适。鲁米特利缺乏远见、识人不准,其结果是,如果没有他,马加特反而能更好处理军队党争问题。
研究卡拉霍桑尼帝国史的学者桑赛特·低吟者在评价米尔最后的统治时期的一些列措施时,认为这是:“行之有效却为时已晚的决策,如果米尔再年轻十岁,或再多活十年,都能避免日后的一系列不良影响。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这些问题不得不留给五世皇帝去解决。”
当然,在米尔统治时期的最后时刻,也有做得尽善尽美的事情。米尔多次出访达拉干公国。在拉赫娜去世后,卡拉霍桑尼和达拉干的婚姻关系同样解除,而年迈的米尔并无立新后的打算,即便如此,他还是取得了达拉干大公沙贾尔的信任,延续了两国的互不侵犯条约,这同卡拉霍桑尼与卢克雷蒂亚重新恶化的关系形成了鲜明对比。
另外,图亚人的入侵趋势逐渐消退后,厄鲁亚克斯的王公们陷入了内伐和混战中,米尔以调停者的姿态安抚各方,赢得了王公们的一致信任,也保证了帝国东部边境的稳定性。其中,蒙特利维的塔尼多家族更是与米尔歃血为盟,尊米尔为“长兄”,愿世世代代听从四世皇帝调遣,米尔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这只是空头支票,但还是对塔尼多家族的表忠给予了积极回复。
106年,米尔的身体状况开始急剧恶化。次年稍有好转。米尔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再纵观他统治了五十多年的卡拉霍桑尼帝国,他预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帝国很有可能在他去世后因主少国疑陷入新一轮动荡,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