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公寓外的一条小巷子里。
身穿着棕黄色皮大衣的女子将身下的部件送入口中咀嚼。
嘎吱嘎吱的。
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美味，口感也是非常的不错。
不过从心底里泛出来的异样熟悉滋味，却是让她忍不住频频蹙眉。
除去那几个不良少年，今天晚上捕猎到的人，按照自己的评判标准来说，应该还算不错才对。
本应确定是美食，却从胃部泛滥出腻味的乏意，就像疫情在家憋久了，好不容易解封出来吃香香脆脆鸡，却因为油腻难以下口一般。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
深夜超过十一点时，女子强忍着想要作呕的不适，漫步在依旧繁华的大街上打发着时间。
全息投影上播放的是往返重复的广告，偶尔插播一两条时事新闻。
“涵港晚间天气预报，明日，晴...”
冷冰冰的机械拟人音在大街上回荡着。
这座城市为了事件的准确性与稳定性，一些重复的工作早已交给了人工智能来处理，这与女子过往的生活大不相同。
蓝白相间的虚拟荧幕，上面闪过一条条具体到某几块区域的空气实报。
看上去很没有必要，但这也确确实实是这个时代科技发达的象征之一。
“临海区...涵城区...嗯？”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女子看到一半，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猜想。
“这份天气预报，我好想看到过。”
如果她猜想没有错的话，那么...
槟华区，二十三度，空气湿度...
涵东区...涵西...
和脑海里头为数不多的映像一一照应，在虚拟荧幕的右上角清晰可见“直播”二字。
就连预报结束后奢侈品广告的播放顺序都对应上了。
也就是说，自己早已经在某个被人改写的时间段里头经历过这些事情。
为什么后来捕食的那些人，明明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却让她味同嚼蜡，为什么过度的进食给她带来的力量增长，却仍然让她感到力量的空虚。
有一个曾经被我吞食过的家伙，在这次改写的时间段里，从自己的嘴中溜走了呢。
比起那个逃走的家伙，这些过往的视角里的美食，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
“真是有趣。”
紧了紧窝在棕黄色皮大衣中的拳头，她舔了舔依然带有些许血腥味道的唇部，心中已经明了。
......
......
出门的时候，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迟到一个小时，周围的景色就已经完全不同，晨间的昏光早已褪去，天空清晰，稍有一丝灼热的痛感。
前往崔芸志所在学校的公交站上，人潮来往异样拥挤，结着领带一脸昏沉的上班族特别的多，像崔芸志这样穿着校服的学生反而成了异类。
涵港这样的城市，一天到晚没有停歇的时刻，一直在忙碌地运转着。
本来人均占地就少的可怜，工作的时间段安排又各不相同，不论何时，主要的公共场所永远是人潮涌动。
学校与市区的道路稍微好一些，珀尔诺与崔芸志尚还能够找到空位坐下。
珀尔诺坐在靠窗的位置，昨天睡得很晚，崔芸志睡着以后她还在不断想着所谓的作战计划。
距离学校还有好一段距离，与崔芸志说了一句，珀尔诺便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小地打着盹。
崔芸志小心翼翼地坐直了身子，然后往珀尔诺的方向挪了挪，尽可能给她构建出一个还算舒适的角度。
大姐头就应该给小跟班一个安全的港湾。
就像这样，给跟班一个可靠的肩膀作为依靠。
所以作为大姐头，偶尔听听小跟班的意见什么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吧。
转过头去，珀尔诺头上的几缕白毛顺着微风在自己面前荡漾着，崔芸志只觉得自己的鼻尖发痒。
看向她的侧脸，崔芸志认真打量着。
不再是昨天那套白色卫衣，珀尔诺身上是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来的，儿时穿过的比较正经的服饰。
平淡的睡颜，难得体现出豆蔻年华应有的幼稚。
与昨天晚上商讨所谓的作战计划时分的认真与严肃，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或许才是珀尔诺这种年龄本应该的安详吧。
但这样的女孩子，却从事着这样的工作...
A等级，B等级，都是合法可以过审的服务，但那些珀尔诺一开始就承认的C与D...
似乎她自身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在提起的时候，脸上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异色，仿佛再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昨晚闲聊的时候，她跟自己强调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目前接待的都是女性，所以生意不太好，偶尔有忙碌的时分，但大多都是断断续续的短期委托。
但此般的清纯与稚嫩，就算是只招待女孩子，也是犯规过头了。
“唔...怎么了嘛，大姐头？”
似乎是注意到了崔芸志的视线，珀尔诺半眯着眼，无精打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快到站了。”
兴许是距离过近，崔芸志的小脸微微一红，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皮，随即伸出手指了指公交车前方的指示牌。
...
涵港第一灵能中学。
在难得空旷的校门口站住，崔芸志望着门卫室里头的几位陌生面庞，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昨晚指定好了计划，从踏及学校的那一刻起，崔芸志自身的气势就得足。
话说的是容易，可真一到场的时候，哪怕面对的是混日子的保安，也提不起任何劲来。
“您好，请出示你们的身份。”
直到室内的保安注意到了崔芸志她们，于是主动上前来，提着教导主任给与他的师生花名册询问道。
崔芸志身穿着本校的校服，胸襟处悬挂着辨识身份的牌子，这点保安小哥还是认得清的。
一天天有事没事看这种制式校服，他都快看吐了。
唯一让他感到好奇的，便是这位迟到老旧的学生身旁，看上去乖巧无比的白发小女孩。
对了，身份！身份！学校会查所有来玩人员的具体身份！这一点她忘了和珀尔诺商量了！
崔芸志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保安小哥，心理有些退缩。
现在好了，别说在学校里树立人人敬畏、人人尊重的大姐头形象了，光是学校大门这一关，怕是都进不了了。
“不出事身份的话，这边可是没法放行的。”保安小哥再一次的催促着，哪怕这位小女孩看上去再怎么的乖巧，再怎么的人畜无害，他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好。
瞥了崔芸志，珀尔诺明了她的窘迫，于是走上前去，对着保安小哥行了一个简易的礼仪。
倾身，俯下脑袋，双手合在身前，微微屈膝。
就像餐厅里的服务生对着客人的来临，展现出友好与欢迎。
“您好，这位先生。”
“贵校应该允许学生带着随从入校的吧。”
张了张口，保安小哥诧异地看着眼前对着自己行礼的白发小女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在涵港这座有钱人，家族势力遍布的城市，学生带着仆从上学，甚至学生自己找其他人作为仆从，自己当大哥大、大姐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像珀尔诺这般，如此小只的随从，保安小哥实在是没有见到过。
“随从...呃呃，允许是允许，但是...”
“事实便是如此，今天我陪着我的主人返校。”
看珀尔诺的架势，也不像作假。
只有身后的那位应该是主人的学生，脸上还有些茫然，时不时的小动作也流露出些许的不安。
就在这时，保安小哥这才注意到，崔芸志胸襟的那块身份牌子底边，绣纹着些许金黄色的饰线。
糟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学生。
应该是家长安排的吧...通过一个小随从小跟班什么的，引导内向性格的人变得开朗？
还是学生之间自找的另类玩法？
保安小哥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只得稍作犹豫以后，艰难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请您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工作做好确实是前提，但能有这种标识的，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未来杰出的人才，也不是他这么一个上班为了下班的小保安惹得起的。
放行放行，赶紧放行。
见保安小哥麻溜地打开了大门，珀尔诺微笑道谢，于是对着崔芸志行礼，让她先行。
“作为小跟班，为大姐头充当仆从的身份，也是本职工作之一哦。”
在崔芸志经过身前的时候，珀尔诺解释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