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山崖之下,勉强保住一命的铁和也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也许是上天眷属这个善良的孩子,山崖下面的地面是沙土地,虽然从高处被人抛下,摔成了重伤,但是他依然保住了一命。
「为什么....」
恢复意识之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为自己还活着一事而感到庆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反而是在疑惑,是在诧异。
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是善待他人,一直都在帮助他人,一直都在努力学习。
到最后,却要被自己的表亲给设计陷害,险些身亡?自己能够活下来完全是运气好,宇都宫他们绝对是抱着杀死自己的目的才把自己丢下来的。
为什么自己拼命了这么多,最后却只能收获这样的结果?
铁和也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是错误的。
若非如此的话,自己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报应呢?
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被这些被自己视为同窗好友的人决定对自己痛下杀手,也在所不惜的呢?
「咳....咳....」
他轻轻咳嗽两声,用力地呼吸,这才勉强让身体动了起来。但他只是转动一下身体,全身的疼痛感就让他难以再次移动。虽然避免了一死,但似乎骨折和肌肉挫伤等伤势还是在所难免了。
「呜.....那,那是!?」
等他勉强试着翻过身来,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躺着一件明显非自然物品的东西。
那是一台望远镜。现在已经被摔坏了。
「那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铁和也的母亲在他十岁生日时给他购买的生日礼物,被铁和也慎重地保存至今的,他唯一的宝物。
而它对宇都宫那些人来说似乎和垃圾没什么两样,为了掩盖证据,就像是垃圾一样和自己一同被他们从山崖上面丢了下来。
「这...这是我的....」
但是它就算坏掉了,也依然是铁和也最为珍贵的东西,他四肢匍匐在地,忍着痛苦爬向望远镜,将它拿起,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绝对不会将你丢弃的....」
就算别人会丢掉它,但铁和也不会
就算是如今自身性命都难保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丢掉如此重视的东西自己一个人逃命。
它陪伴自己走过了十余年的时光,就如同他生命的伙伴一样重要。
但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光是能够爬行前进,铁和也就耗尽了几乎所有的体力。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该如何前往有人烟的地方寻求帮助。自己孤身一人拖着伤躯留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饥渴寒冷交加而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诶...?那是....」
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给他留下了一条后路
那就是曾经和铁和也交往过,而且观察能力强于常人一些的咲场在临走前为他留下的梯子。现在,铁和也已经看到了悬挂在山崖上的它。
不过,铁和也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留下的。他也很担心这又是一个陷阱。因此,只好坐在原地不断地呼吸,吐息,让身体的疼痛感稍稍消退一些之后,抱着自己的望远镜,来到那块梯子之前。
「.....好像....没问题」
他用手拽了拽,发现梯子似乎被紧紧地拴在了什么东西上。从刚才他们观星时的地点来看,应该就是自己观察星星时身边的那颗大树。
他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但是这次受邀而来的同学们之中似乎也有着一个还保留着一点良知,人性的底线的家伙。这让不幸的铁和也多少感到了一丝宽慰。
「....好....」
等身体的情况恢复到能保证最低限度的运动的程度之后,铁和也将望远镜用绳子捆在自己的背后,自己则抓紧了梯子,用脚踩了上去。开始试着向上爬
这是他目前能够找到的,唯一的脱困之策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咕....」
但刚爬上去没有两阶,全身的剧痛就再次袭来。就算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痛苦也不像刚摔下来时那么剧烈,但损伤毕竟是损伤,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得到痊愈。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恢复精力。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陷入黑暗。困意也慢慢向铁和也袭来。但不知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全身的痛苦反而削弱了疲倦感,让困意迅速消散了。如果在梯子上睡着,再次掉下去的话,这次可能真的就彻底没救了。
「不...不能退缩...现在我只能向上爬....」
为了让自己更加清醒,铁和也甚至咬破了自己嘴唇,嘴角渗出鲜血。就算如此,他也要往上爬。这是他求生唯一的手段。
稍事休息之后,他再次开始了攀爬的动作。就算身体依旧从头至脚都痛到令人险些昏厥过去,他还是咬着牙向上爬。哪怕踏一步都要花上好几分钟,他也不肯放弃。
那是非常艰苦,非常漫长的过程。
在这期间,铁和也甚至大小便失禁,在梯子上,拉尿在裤子里。但就算是这样,他也顾不得什么干净卫生。现如今,求生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不仅如此,被自己视为生命的望远镜,在此时也像是背叛了铁和也一样,为其登上山崖顶端的旅程增加了障碍。沉重的重量让他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变得更加不稳,捆在肩部的绳子因为反复的摩擦,也磨破了铁和也肩膀的皮肤与肉体。从客观上来讲,丢掉这台望远镜,自己往上爬也许才是最上策。但很可惜的是,就算是这样铁和也也不愿扔掉母亲花费十年的积蓄为自己购买的这件礼物。哪怕它现在带给自己的只有痛苦。
整个夜晚,铁和也都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阻碍。一心向上攀爬,好像忘却了世间的一切一样,只是一味地向着高处前进...
♦
「叮咚」
「欢迎光临....」
太阳升起,位于山丘旁的便利店也开始了新的一天。店员在柜台里收拾着商品,因为听到了自动门打开时的音乐声,他本能地说了一句接客时最基本的问候语。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
「唔?」
他把一箱方便面摆好之后,再回头看去,却发现店内没有一个人的影子。但是刚刚他明确地听到了自动门打开的声音。而且到现在,自动门也还没有关闭
「怎么回事.....呜哇!?」
他疑惑地从柜台中走了出来,而当他绕过柜台,看到了被柜台挡住的东西之后,不禁吓得他大叫出声。
只见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人倒在地上,背上还绑着一台望远镜。一点一点地向便利店内爬去。他浑身是血,而且散发出强烈的骚臭味。汗水打湿了他所有的衣物。
「那....那个....」
总算是见到了活人,拼死从山崖下爬上来的铁和也这才开了口。他想说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害得他变成这样,他现在想要寻求帮助
但是,他已经没有那个体力了
一整晚的攀爬,完全透支了铁和也所有的体力。现在他还有意识,还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他靠着异常顽强的意志,才总算是爬到了这家便利店的门前。
而到了这时,铁和也终于迎来了极限。
「.........啪」
他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因为看到了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他的心稍稍放松了那么一下,强烈的倦意和痛苦便彻底冲破了他的防御阵线。举起的手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对便利店员诉说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铁和也的意识在那一刻,彻底从他的脑海之中消失了。
「不....不好了!!快,快点打119...」
弥留之际,他所听到的最后的话语,是便利店员紧张地寻找电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