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的焦头烂额的璃子准备去找寒殇,恰好在中途便和他相遇了。
这个家伙就算额头蒙上纱布,右臂骨折吊在脖子上也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相比之下,刚刚大哭一场的东璃正红着眼眶和鼻子,一脸委屈地站在他面前,吓了他一跳。她像只委屈的小松鼠,猛扑进寒殇的怀里,委屈地啜泣。
“哇!好浪漫!”
“这不是寒殇学长吗?没想到喜欢这种类型的呀!”
……
路过的学院生们指指点点,都说的寒殇有些不好意思了。
寒殇害羞地想要把璃子推开,但只有一只手能活动的他完全推不开怀里的少女。
无奈之中,他问:“你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你这样子怎么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傻子。”智商不高但还是死要面子的璃子让寒殇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但是……”
“反正你本来也就打算来找我求助的吧?”寒殇无奈地摊手。
事实上,璃子每次一有“不得了”的事情都会哭着跑来找他,然后让寒殇忙活一阵——而且这些事基本上都不简单。
现在寒殇的身体都这样了,璃子还来找他,真不知道她是绝情还是笨啊!
“说吧,发生了什么?”
“我和姐姐吵架了。”
说出了让寒殇吃惊的事实以后,东璃就忧忧心忡忡地摇动起寒殇的手臂:“怎么办啊!姐姐以后一定不会理我了……呜,帮我想想办法吧寒殇!”
这一晃寒殇就肯定要接受了嘛。他只能回答:“好好好……你和她说了什么?”
“其实就是说她交不到朋友的事啦,让她多交交朋友啊不要自以为是什么的。很普通的事情对吧?不过她好像在为妈妈的决定赌气呢,可能先和妈妈也吵了一架——不过她应该不敢吧?……总而言之都是她不好啦!哼!”
“不生气才怪吧!你说的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普通吧!”寒殇对单纯到极致的璃子感到深深的无奈,“我说璃子,我觉得你如果想跟她和好的话就快点道歉。”
“这不是我的错啊!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妈妈也说让我多提醒姐姐的……结果这才第一次她就直接和我打翻脸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那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和她又不熟……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璃子你太笨了吧!”
“呜啊?为什么会扯到这里来啊!”东璃不服气地挥动手臂。
“你要和她说的话至少要看时机啊,你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还刺激她。”
“她心情不好我哪知道啊!”
“啊?那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她发那么大的火肯定是心情不好啊。”说着,璃子又开始晃动起寒殇,“寒殇也是白痴!快点帮我想办法啦!”
寒殇顿时有些不耐烦了,窝火道:“所以说你让我要怎么想办法嘛!不愿意道歉,难道要我来替你到前?”
“那你教训我有什么用啊!现在要怎么办呀……”东璃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这次整个身子直接就缠在寒殇的手臂上了,“要是姐姐再也不理我了要怎么办啊……呜……”
女孩子一哭,寒殇刚刚的怒火就像是蒸发一样马上小区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你别哭呀璃子!我帮你想办法啊!”
“呜……”
“你就算这么哭也没有用的吧?”
“呜……”
“你都是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爱哭啊!”
“呜!要你管!比我大三岁还想不到办法,丢不丢人!”
“你……”
“这可真是个活生生的写作素材啊!”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挡住了下午的阳光。
那是有着倾泻如注的白发,稚嫩的面容,平静如水的眼神,还有血色的斗篷的女子。
诡异的白发,配上诡异的着装,还有诡异的开场白,让寒殇顿时对眼前的怪人充满警惕。
但她身上又散发出十分和蔼的气息,让人不得不靠近。
这位女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白框眼睛,戴上,然后把头亲切地贴向东璃:“现在呢?记得我吗?”
“沙伽老师!”
戴上眼镜,东璃立马就认出来了,惊喜地叫出声,她擦掉眼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爱哭鬼璃子!”只比璃子高一点的娇弱少女摘下衣帽,让侧脸暴露在阳光底下,“你还是老样子,看起来精力充沛呢!”
“呃……算是吧。”璃子一想到刚刚的任性,脸红地摸了摸后脑勺。
“呃,请问……她是谁?”
被遗忘了的寒殇弱弱地问。
“呃,忘记介绍过了。沙伽老师是我和姐姐的文化教师,这次是特地从赫顿玛尔过来看我的。”
“但她看起来……”
“像小孩子一样是吧?”沙伽似笑非笑地凑到寒殇的耳边, “有些事不要光看外表哦。”
“老师!我有一个请求!”东璃突然举手,脸还是红扑扑的。
“恩?说说看。”沙伽饶有意味地挑起眉头。
“姐姐她现在和我还有妈妈都闹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妈妈也还没回来,我怕姐姐一冲动会离家出走什么的……但是如果是老师您的话,她一定不会不听的吧?”
“原来如此……我尽力吧。”
——
流云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光滑的太刀,凝望着自己的倒影。
今后,他到底要怎么办?
“佣兵?我不会再做了……那猎人呢?收入太少了,而且有时候还很危险……”
他捏紧了手中的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闭上眼,被背叛的一幕幕就像是梦魇一样,久久不能忘怀。
“这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血的教训……”
望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流云完全乐观不起来。 试着对刀刃上的自己做出鬼脸,让心情变得更轻松一些,可这其实是无用功。
“变强的捷径,不就是不断战斗,击败更强的的对手吗?这和狩猎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闭上眼,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要回到格兰之森吗?只不过这次是往更深处进发罢了。
还有一点,他的伤已经好了快一半。按照他的受伤经验来算,那样的伤势最起码得一个月才能恢复,而且还不一定能痊愈。
也就是说,为他治疗的医生一定不是普通的医生——亦或者,是用了炼金药。
炼金术士的药是奢侈品,不过像夜萱这种上层人物,要弄到应该不难。
流云不会白白欠她人情的——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去解决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他沿着记忆中清晰的路线,在陌生的人流中穿梭着,来到了学院最安静的角落,那里有一张老旧的长凳。
即便现在是夏季转秋的季节,但对处于大陆南端的贝尔玛尔来说,天气还很炎热。
虽然不知道夜萱怎么会受得了穿那么宽敞的衣服,但她肯定不会傻傻地晒着太阳。
果然,在那个异常阴冷,无人问津的角落,红发的少女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书上,安静地享受着乐趣。她时不时会拿起钢笔作上批注,长期以来的习惯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
从远处看去,她就是个“文学少女”。
“是你?”察觉到来了人后,“文学少女”合上书籍,瞥了一眼流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昨天经过的时候,你可是说过:‘这个地方真是读书的圣地啊’的吧?刚好又比较近,所以我就琢磨着先来试着看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没有回答。
十分自然地坐在旁边,流云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头,便觉得疑惑。
把心爱的书本粗鲁地丢在旁边,她莫名其妙地,如释重负一样仰靠着闭上眼。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明知是撒谎,但流云也没有拆穿的理由。
他不再追问,而是转移话题:“啊对了,我的伤好像好的太快了,是用了炼金药吗?”
“不。是‘米歇尔’的力量。”
“米歇尔?神?也就是说……圣骑士?”
“你倒是懂嘛。”夜萱看着他,“给你施加了“缓慢愈合”的术了,大概再过一两个星期就能好了。”
这时候,正想起身的流云被拦住。
“你谢过我了,所以没必要。”
她的语气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带有些许让人胸口发闷的感情——就像是周围幽静的环境一样,让人不自然地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流云忍俊不禁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谈判’出问题了吗?”
“没什么。”她异常颓废地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特地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嘛……”流云紧张地摸了摸下巴,“那个……你能教我……剑术吗?”
并不是因为流云是个害羞的人,而是他已经蒙受夜萱太多的恩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求助。
既希望她答应,又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感到烦躁——虽流云忐忑不安,虽然有些贪心,但他依旧期待着夜萱的答复。
不过,出乎意料地,夜萱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些。
“可以啊,现在就可以。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嘛。”
受宠若惊的流云呆呆地坐在原地,他本来还以为要再多请求一会儿,却不想她一反常态地答应了。
“把刀给我。”
“好。”
拔出刀鞘的太刀,金黄色的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原本对一切似乎都满不在乎的夜萱眼睛突然发出了一丝亮光:“意外地是一把好刀呢。”
她有些吃力地举刀,又问:“你要学什么?”
“剑气。”
“剑气?这个?”
夜萱随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形光圈,剑气呼啸着,重重地打在了旁边的倒霉树干上,烙印下了深深的凹痕。
流云欣喜若狂地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叫道:
“就是这个!从当时你用的时候我就想学了。”
“这个……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倒也挺难的。”
“怎么说?”
“剑气,本质上是剑意实质化的产物。”
“剑意?”
“剑士对剑术的理解到了一定的程度,在用剑的时候,灵魂和心被笼罩着的那股气息,那就是剑意——这是我父亲的说法。”
“听听懂……具体点呢?”
“换句话说,当你握住剑的时候,从身体里涌出的那股能够转化为实质,可以变换成任意形态的力量,”夜萱说着,握紧了太刀,刀刃忽然附上了蓝色的流动着的光芒,“那就是剑意。”
“原来如此……”流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嘛,像你这样的三流剑士感受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嘛,所以不要气馁。”夜萱像是提前就知道了流云会失败一样摆手,然后把刀还给流云,“闭上眼好好感受吧,如果成功了的话,以后凭感觉就可以用出的。”
接过剑的那一刻,流云毫不犹豫地上前,按照夜萱所说的,闭上眼,试着感受那若有若无、虚无缥缈的“剑意”。
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像往常一样,是无尽的黑暗。
“好好感受着你手中的剑!剑意是建立在灵魂和剑之间的联系的。”
耳畔传来夜萱的提示,流云照他所做的,在脑海里勾勒出模糊的剑。
周围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任凭他的意识再怎么搜索,那股力量就像在闪躲着他一样,怎么也没法被找到。
流云不着急,他习惯性地舞起剑来,希望能由此静下心。
“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就算了吧。”
夜萱其实不太看好流云,也不认为他可以顺利地引出剑意——她其实并不关心流云会怎样。
毕竟……她现在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刚刚和妈妈还有璃子的争吵呀。
“剑意这种东西,可不是每个剑士都能摸索得到的啊。”内心完全在像别的事情,但夜萱还是会自言自语地调侃,“如果每个人都能摸索得到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
她索性坐了下来,翻开那本《花》。
以这种奇妙的平衡关系,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恢复了宁静——少女埋头看书,少年闭目练剑,沉默着,没有人开口,和没人的时候完全一样。
半个时辰过后,夜萱烦躁地折起书角,合上书。
回忆起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简直像做梦一样。
“看不下去,脑袋嗡嗡地叫……明明只是为了璃子而已,明明自己的出身大到无法想象,为什么妈妈会不留颜面地求和呢?就连璃子也……”
一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就有些酸了。喉咙里含着浓浓的酸楚,如果再说下去的话,她一定会哭出来的。她赶紧转移注意力,把目光投向还在痴迷地舞剑的少年。
“喂!唔……”夜萱的声音因为想哭而变得有些奇怪。
她慌了一下,努力调整好,他望着还在傻傻地练着的流云,半带嘲笑意味地开口道:“我看你还是放弃吧!都已经半个时辰……”
呼哧!
完全没有事先的征兆,银白色的剑气划过空气,直直地就朝夜萱射了过来。
她几乎是以本能催动风之魔法,让自己向侧边抛出,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剑气。
狼狈地爬起来。她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刚想开口骂人,这时候流云偏偏兴奋地过来,像个傻子一样一个劲地上下摆动着夜萱的手臂:“谢谢谢谢谢谢!我学会了!”
他的身体就像是干枯的河床,在获得了剑意的灌溉以后,又流淌起水来。困惑了他一个礼拜的东西,终于被解开了。
而且这还意味着他能更轻松的在丛林里探险了,这样的话,他的冒险之旅似乎不再那么艰难起来。
“哈?你学会了?”
夜萱觉得就是是在开玩笑,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会了?真的不是运气好吗?”
“当然。”满面春光的流云低头看向刀刃上如同新生儿一般微弱,但却真实存在的剑意的清流,“虽然耗费了很长的时间,但最后还是抓住了那股力量,把它留在了身体里。总而言之还是谢谢你啊,夜萱!你真不愧是剑圣的女儿!”
剑圣的女儿?夜萱顿了一下,自嘲一笑,只怕自己已经配不上这个名号了吧!
不想这些,她忽然发觉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问你,”她咽了口气,认真地问,“你学剑学了多久?”
“这个嘛……大概两年?”
“两年?呵,你在开玩笑吗?”夜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没有认真算过,大概就这个数吧。”流云收刀,“其实也就是些不入流的剑术啦,和你这个剑圣千金完全没办法比。”
夜萱像是看怪物一样地望着流云,感受到剑意,就算是她,也不止半个时辰……而且那还是建立在有父亲指导的基础下。
但流云这个三脚猫居然半个时辰就领悟了?真是难以置信,一个基本功都不扎实的人竟然越过了大部分剑士都没越过的坎?开玩笑吧!
“难道他就是那种没条件学,但是学一点就很厉害的超级天才?”夜萱不禁升起了一个不靠谱的想法。
“那么,还有一件事,”流云在心里组织了几秒语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可能要提前走了。”
“走?去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夜萱有些受宠若惊,撇着眉头问。
“冒险。”
“等等!”她突然用力抓住流云的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哦?”一头雾水的流云听得莫名其妙的,无辜地问:“是什么?”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交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