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最开始醒来的是流云。
或许是因为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流云很自然地就醒过来了。
流云感觉自己在被谁抱着,转头一看,原来是雪霁。流云记得他们之间的位置在入睡的时候应该是隔了一段距离的,没想到她还是偷偷地钻过来了。
她还在熟睡,紧紧地抱着流云的手臂,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梦。
流云小心翼翼地挣脱开来,一点一点地朝着外面挪动。
透过窗户望去,天空发白,太阳应该升起不久。听不到鸟儿的叫声,只有院子里的昆虫不知疲倦的鸣叫。
“父亲……”
突然的声音吓了流云一跳,流云一看,原来是夜萱在说梦话。
“姐姐她一直都不相信父亲已经死了。”
昨天,流云曾听到过这句话,所以对这一现象并不感到奇怪。失去至亲什么的,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地,二楼的某个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是东璃。借助从窗**入的微弱的阳光,流云依稀看到了穿好正装的她,她好像要出门。
东璃看到了流云后稍微惊讶了一下。她让流云出去外面说话,以免吵到正在熟睡的两人。
轻轻地关门,东璃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早?你要去哪?”
“罗曼蒂克。我约好了,要去找寒殇。”
“奥,我想起来了,你昨天说过的。”
在凌晨昏暗的阳光下,少女的身姿在微风之下,现在在流云眼前。
乳白色的长裙包裹着少女妙曼的身姿,穗草编制而成的草帽下是柔顺亮丽的红色短发,配上她月白色的肌肤,仿若仙子一般美丽。
如果夜萱也这样穿的话,说不定比东璃要好看得多,但是她似乎从某一年开始就和女性化的服饰告别了。
“唔……我说,你门前别一直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看吗?”
“啊!咳咳,抱歉。”
流云这才回过神来,脸红着干咳两声:“其实我刚才只是分神了,我可没无聊到那种地步——而且我还算是很专一的呢。”
“你说到这个我就响起来了——你就不能对雪霁妹妹温柔一点吗?”
“呃,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也习惯了。”
“唉~这也只是你的主观臆断而已——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粗枝大叶的吗?”
“我们男人?原来如此,寒殇让你不开心了吗?”
“哼,关你什么事?”
说罢,她微怒着压低了草帽,向前迈了两步,忽然就召唤出法杖,脚尖轻点地面,顿时,灰暗的天空下闪耀起青色的光,随着魔法阵的出现,东璃的身影逐渐模糊。
“记得替我向姐姐说一声啊。”
留下这句话后,她消失了。
流云的心中一阵感慨。
“当年的吊车尾,如今也是能随意地运用魔法的魔法师了啊。”
他感慨着坐在了台阶上,望着鱼肚白的天空,他陷入了沉思。
“将那种强大的力量运用在无聊的魔术上,这种笨蛋,真的值得我喜欢吗?话说我好像还答应了要帮她办魔术展——麻烦死了,而且还要花钱,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才会答应的啊……唔,算了。”
他又回到屋子,打算穿好行装独自出门,但令他惊讶的是,雪霁正坐在哪里揉着眼睛,作出一副被吵醒了的可怜样。
“你醒了啊。”
“呜……气死我了!这个红发鬼一直在说梦话,而且声音还那么大声,我受不了了!我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住了!”
“嘘,小声点。”
流云看了一眼似乎还在呜咽着什么的夜萱,叹了一口气。整理好行装以后,他走到门前,说:
“醒了也好,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干什么呀大早上就把人家叫起来,我还没睡饱呢,啊——”雪霁不满地抱怨着,打了个哈欠。
“想办魔术展的话就出来吧,不想的话就睡你的好觉。”
说着,流云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果然,不一会儿,一身“奇装异服”的雪霁就钻了出来,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困倦,两颗眼珠好像要发光一样:“你在等什么呢!赶快走吧!”
“我说,你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
“跟我高超的魔术相比,这个完全没有关系!”雪霁拍了拍胸脯,“魔术师的话,只要能作出精彩的表演就非常帅气了——呜!疼!”
在自说自话的雪霁当即就挨了一记锤击。
“别说废话了,快点给我整理好头发。剧院可不会让一个乞丐上去表演!”
“呜,好吧~”
雪霁这才懒懒散散地拿出梳子和发饰,不耐烦地开始打扮起来。
清晨的赫顿玛尔,和其他城市截然不同,街上并不清静,早早地就热闹起来了。
被异乡的民俗所吸引的雪霁四处张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已经不能用“丰富”这样的词来形容了。
“流云流云!过来一下!”
雪霁突然钻到一个摊子里去,拿起一个铃铛项坠:“这个,多少钱?”
“哇!小姑娘,你眼光还真不错啊!这可是从德洛斯那里进口过来、能驱散不净之物的神物,只要一金币,它就归你了!”
“哇!这么厉害!那我就……”
“等等。”
流云捏着这枚铃铛,轻轻慌了两下,对摊主说:“这个破铃铛,五枚银币,不能再多。”
“诶我说小子,你是在来玩笑吗?五银币?你怎么不去抢啊!这可不是普通的铃铛!”
“就算他能驱散恶鬼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是在诅咒我们会遇到这种麻烦的东西吗?”
“呃……”
“我们去其他摊子看看吧雪霁,说不定还有更精致的呢。”
但正当流云想拉走雪霁的时候,她却已经付了钱,把那个铃铛挂在了脖子上。
“哇!你做了什么啊!”流云大惊小怪地大叫了起来,“那可是一金币啊!一金币可以买多少东西你知道
吗?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两把武士刀十瓶炼金药五十瓶德雷克香槟还有一麻袋萝荆果。”
“那你还付钱!”
“因为这个铃铛真的很可爱啊!”
“那也不至于一金币吧!”
“你这个吝啬鬼,不就是一金币嘛,激动个什么劲!”
“好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带你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赫顿玛尔里迷路吧!”
“切,好啊,那我就自己去!”
雪霁摆了个鬼脸,掉头就跑,但刚一回头就撞到了人。
“啊……疼死了……是谁呀挡本小姐的路!”雪霁一边站起来,一边叫骂着,但是马上,她就吓了一跳,表情直接变得惶恐起来。
“鬼,鬼啊!”
那是一个有些诡异的白发的少女,在红色斗篷的衬托下,那抹白色显得更加显眼。
她是沙伽。
在流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那个沙伽老师才有着这么古怪的打扮。
尽管她看上去十分和蔼,但是那头白发总让人觉得不安。
她看到了流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子。”
“呃……好久不见,沙伽老师。”流云别扭地开口。
“诶!你们俩认识吗?”
“嗯……”
流云身上的虚祖服侍吸引了沙伽的目光,她走近,仔细打量了半晌,笑着说:“真是好素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了虚祖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刚好遇到了夜萱,昨晚在她家寄宿了。”
“阿花家?”沙伽一脸疑惑,“她家没有地方住客人吧?”
“咳咳,别在意这些细节……对了,您知道怎样才能百分百进大剧院表演啊?”
“嗯?怎么了?”
“实不相瞒,她……”
流云尴尬地戳了戳雪霁的脸,雪霁皱皱眉,反过来戳了他一下,高声向沙伽说:“我什么我?我的名字是雪霁,是大陆第一魔术师,现在正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能勉强和你做朋友,如果不行的话就快点滚蛋,别挡我的路!”
流云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吓得瞪大了眼,激动但声音却很小地在雪霁耳边说:“喂!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呢?”
“哼,管她是谁呢,不就是一个白毛怪吗。”
“不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沙伽老师,她并不认识您……”
“为什么要道歉啊你这个白痴!”
“啰嗦死了,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笨蛋。”
“噗!”
两个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就吵起来的滑稽的场景,竟然让平时不苟言笑的沙伽也发笑了。
迎接着流云诧异的目光,她掩着笑,说:“没什么,这下子我又有素材可以写了呢!”
“啊?什么素材。”雪霁一头雾水。
“没什么没什么。”沙伽摆了摆手,“大剧院那里的话,很抱歉我根本不熟,所以没办法提供帮助。不过,既然你们是要去大剧院那里演出的话,应该是要让人眼前一亮才能表演的吧?所以说加油吧。”
“唔,真是浪费时间。”雪霁抱怨两声,拉了拉流云的衣角,“快走吧流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呃,但是……”
“呵,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吧,再顾这些小节的话你的小女友会生气的喔。”
“……抱歉。”
流云虽然在心底为之前的无礼感到愧疚,但是他只能抱拳鞠躬,继续向大剧院走去。、
沙伽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把目光放在了雪霁身上,眯起了眼。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和拥有‘那种力量’的人为伴,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的。”
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以后,她转过身子,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雪霁。”
“嗯?”
“我和你说过吧?我差点死掉的事。”
“唔……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你别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啦。”
“不,不是这个。那个时候,我不仅是被夜萱救了,也被沙伽老师救了的。”
“然后呢?你是想让我对你的恩人尊重一些?”
“你能想象到,那个沙伽老师一瞬间就把一头熊弄成碎片的样子吗?”
雪霁吓了一大跳:“诶,真的?”
“真的。”
“哇!”雪霁吓得抱起了头,“那我刚刚……呜哇!不会被弄成碎片吧?”
“说不定喔。”这时侯,流云一改之前的一本正经,戏谑道:“不过,如果你下次认认真真地向她道歉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事。”
“我一定会的!”
说着,她就开始低声地练习起道歉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笨蛋吗,在这里她可听不到……”流云有些哭笑不得,“话说,你老念叨魔术展魔术展的,你到底准备了吗?”
“哼!我还需要准备吗?你别忘了,我和其他魔术师可不同,我可是……”
“嘘……”
“呃……对,不能说出来的。说起来,昨天那两个红发鬼不是让你去那个什么协会的吗?你反悔了?”
“唔……那个破地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是你这家伙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念叨,再不帮你的话你会哭吧……咳咳,所以,没办法了就只能先履行诺言。”
“哈哈哈哈,我看到了喔!你脸红了!平时都是你笑我,这次我要笑你笑个够!”
“切,随便你了。”
“哇哈哈哈哈——”
赫顿玛尔的中心,是以巨大的喷泉为枢纽的广场。水池中的白色雕像,是手持法杖的大魔法师玛尔——传说,就是他将贝尔玛尔从沙漠变成绿洲,并给予了贝尔玛尔的祖先建造城邦的机会。
玛尔法师喜欢白色——白色代表了纯洁和高雅,所以贝尔玛尔的建筑以白色为主。
但,也有不少例外。
里城中心不远处的公国皇宫,就是以白金色为混搭的奢华建筑,尽显皇家气派。
再有,就是里皇宫不远的赫顿玛尔大剧院了。
剧院通体棕色,鹤立鸡群于一片乳白当中。剧院原本是为贵族享乐而建造的,但近年来,由于商人势力的壮大,剧院也逐渐开始像平民开放。
抬头看去,在剧院的顶部,时钟永不停息地前进着,每当早晚间十二时时,都会敲响钟声。
“哇~这、这就是我要表演的地方?真是超超超超超气派啊!”
“你高兴的太早了。这个剧院可是算贝尔玛尔最豪华的剧院,常人可不是说上就上的。”
“哼,我可是大陆第一,这也不能上?”
“据说表演失误可是要被抓起来用刑的哦!”
“哼,我怎么可能会失误呢!我可不是那种三流魔术师……”
清晨的剧院云集了来自公国各地的艺人。他们奇装异服,有表演歌剧的,有表演舞蹈的……当然,和雪霁一样,来表演魔术的。
“哇!人好多!”
“看起来多,但是最后能上台的也没多少吧——毕竟在大剧院演上一次就连一起跟上的狗也会出名。”
流云带着一路上东张西望的雪霁,一路顺着路标,找到了管理员所在的楼层。
刚一上楼,他们就被长长的队列惊呆了。这么长的队伍,估计再排半个时辰也不会到头。
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
走廊的窗台是连成一排的,流云望向窗外,不仅可以看到对面,更可以直接俯视剧院。
舞台被观众席围在中心,包围着舞台的墙壁上挂了一圈的魔石灯。
试想一下,上台表演的时候,被大批的贵族注视的那种感觉是在其他剧院所感受不到的。
流云望向雪霁,她摘下帽子,正在训练着什么技法。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又无趣的。、
流云不光在为雪霁而思考,更多的,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作出规划。
他想起了昨天从诺顿那里拿到了光剑,既然接受了委托,那他最好还是完成一下吧。
接下来的所有战斗,他都会用光剑来完成。
除此之外,剑术协会那种地方去不去都无所谓,或许那里真的有比流云更强的人,但流云对他们兴趣不大。他现在最迫切想做的,就是知道镜月的位置,然后把他杀掉。
在这之前……
“就这样一直陪着雪霁就好了吧。”
凝视着那里的雪霁,流云虽面无表情,但心底是一阵温暖。
或许雪霁的服装确实很古怪,正因为如此,杏色的小猫才显得魅力四射。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倚靠在墙边的流云早就打起了瞌睡,直到被什么东西敲击后,他才苏醒过来。
掉在地板上的,是魔术师的帽子。
他捡起,望向长龙一般队列的尽头,慢悠悠地走去。
“喂喂,要上台表演的是你吧?审核的事我可帮不了你。”
“你还可以帮我说几句话嘛!就算是像我这样优秀的大师也不一定能说服审核官吧?”
流云睡眼惺忪地递帽子给雪霁,她拍了拍灰尘,表情紧张而严肃地整理好着装,伸手凭空抓出一只魔术手杖,俨然魔术大师的模样。
但是,就在这时,前面的艺人突然就回头了,高叫道:“散了吧散了吧!已经排满了!”
就像得到响应一样,队伍后面的人唉声叹气着解散了。
“诶?怎么回事?”雪霁心里有些慌了地问。
“唉,哥们,你们运气真差,下一次“斑斓之夜”的节目单已经排满了,你们连面试都没有就被淘汰啦。”
路过的好心人说着,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就是这样,运气不好啊。”流云深了个懒腰,有些遗憾地回头,“走吧,下次再来吧——嗯?”
但是,雪霁却没有跟上来,竟然直直地往审核的房间里冲去。
流云面色大变,要知道这些审核员可都是上流社会有权有势的贵族,雪霁带着怒气进去,一定会出事的!
她已经进去了!
“啊!这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