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体育课上突然晕倒了吗”
“嗯对”
面前的医生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字一边询问江启的情况。
十几平方的门诊室里，除了医生和面前的办公桌，只勉强塞得下一张简易的小病床。
头顶的灯很亮，让整个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清冷的白炽光。再加上医生心不在焉的态度，总让江启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病，反倒是有一点像审讯。
“体育课上有什么剧烈运动吗”
穿着白大褂的阿姨推了推眼镜说到。
“没什么剧烈运动，就是跑了两圈”
压抑的环境让江启说话音量也小了几分，在这小屋子里被大妈审讯，还不如回学校上课呢。
“跑了两圈？之前有贫血的情况吗”
“没...”
“你这个情况可能是因为贫血，我给你开个单子，先去查个血常规吧”
一阵短暂急促的打字声后，电脑旁边的打印机响起撕布一样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一张检查单。
接过检查单，江启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怎么样？”
看到儿子出来了，妈妈急切的凑上来问情况。
“没什么，就是让我去查个血常规”
坐电梯上了三楼，江启很快找到了采血处。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并没有排太多人。
但零零散散的人群还是占了休息处将近一半的座椅。
原来医院平时都生意这么好啊。
在旁边的机器上抽了排号，江启走到休息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广播叫号。
“062号...”
这是江启第一次在医院抽血，从小到大，除了学校组织的体检，江启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健康检查。
更别说在医院抽血了。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点害怕。
比如抽血的针是什么样的，一次抽多少，会不会很疼之类的。
心里没底的江启在休息区坐不住，反复起身去看正在抽血的人。
观察了半天，发现抽血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针头也并不大，简单抽一点就结束了。
毕竟是检查，江启之前对抽血的理解还停留在小时候电视宣传的那种献血的大针头。
每次电视上播爱心献血的广告，总是躲的远远的不敢看。
抽血的时候，江启还反复询问护士抽多少，和什么时候出结果之类的问题。
给江启抽血的小护士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像刚刚工作不久的学生。
及时穿着有些宽大不合身的护士服，还是能看出身材很好，还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可爱圆脸。
抽血时也很温柔细心，对于一直问个不停的江启，她不仅没有显得不耐烦，还时不时就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几句。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不疼的”
“我会轻一点的，放轻松放轻松”
这也让江启的注意力从抽血这件事上飘走，完全落在了护士姐姐的身上。
绑上止血带，护士姐姐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血管所在的位置，专注的找着血管，看上去一副不太熟练的样子也十分可爱。
温热的手掌紧贴着皮肤，柔软的指肚在胳膊上摸索了一番，好像终于找到了血管。
用酒精消毒后，护士拔掉采血针的盖子，小心翼翼的把针头刺了进去。
暗红色的血液缓缓从针管流出，灌入针头末端的小罐子里。第一次抽血的江启只觉得有些瘆人，目光一直挺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刚才看别人抽血时，其他护士都有嘱咐他们抽血时要握住拳头。可能这个年轻的护士姐姐只顾着找血管，忘记了提醒江启。
不敢看抽血处的江启盯着自己的拳头，确认自己不会在抽血完成前松开。
但因为江启胳膊比较长，完全打直时竟伸到了护士胸前。再加上抽血时护士为了看清血管，会微微向前附身，这下直接让江启的拳头擦在了护士胸前的衣服上。
从小到大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都江启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以至于心跳怦怦的加速，连针头扎进身体都没什么感觉。
原来，胳膊长还有这种好处吗？!
江启死死的盯着自己贴在护士姐姐胸口的拳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万一动了一下被当成变态怎么办啊，而且针还在身上能，万一碰到了护士姐姐，一个手滑把我血管戳爆了怎么办。
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动....
这种心动又紧张的感觉不断刺激着江启的神经，被抽血的人简直比新手护士还紧张。
大概抽了三分之一管的血，护士从旁边的棉签桶里抽出一根棉签。按在针头刺入的地方，抽出了采血针。
护士姐姐长舒一口气，好在是没出什么问题，抬头看向江启时，面前这个少年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还在紧紧握着拳头。
于是一边解开止血带一边让江启松开拳头。
“没事了哦，可以松开了”
被护士姐姐提醒后，江启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棉签按住。
紧握的手也猛的松开，手指不轻不重的打在了护士的胸前。
“诶!”
护士姐姐只觉得胸口被弹了一下，轻声叫了出来。
看着护士姐姐稍显吃惊的表情，脸颊也显得有些微微泛红。
看在眼里的江启只觉得处境非常尴尬，把手抽出抽血窗口后拉着妈妈快步离开了采血区。
幸好后面没有人排队，要是被别人看见，江启怕是就算长了八张嘴也难解释的清了。
突然被儿子拉下来的妈妈也是一脸疑惑
“怎么了儿子？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咱先回家吧”
刚刚从三楼下来的江启心跳还在剧烈跳动，现在满脑子只想逃离这个让他尴尬的医院。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自然的儿子，妈妈还以为江启是担心自己的检查结果，安慰到
“没事的儿子，医生也说可能就是有点贫血嘛，咱等结果出来了再走，晚上回去妈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
“等结果？等会儿还要上去吗？”
江启心里一颤，等会儿上去可怎么跟护士姐姐解释啊。
妈妈似乎也看出了儿有些害怕。
“不用不用，检查结果可以直接在门诊楼打印”
听到妈妈说不用再上去了，江启这才放宽了心。到时候不管有没有问题都无所谓了，没问题最好，万一有点贫血到时候也可以让爸妈带自己去其他医院治疗。
两人坐在医院一楼的长椅上，静静等着江启的检查结果。
一楼的门诊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打印报告，住院缴费什么的都要在这里办理。江启发现，这些看起来有些匆忙的人中，大多数都操着一口家乡话。穿着朴素的衣服，吃的大多是医院食堂的小菜和馒头。可为了给家人治病却还是选择了这种大城市里的人民医院。
江启也并不是这个大城市的本地人，而是从小随父亲来到这里的外来务工人员。如果当时父亲没有怀着一腔热血和勇气来到城市打拼，现在坐在长椅上的自己和妈妈，是否也会和他们一样呢。
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江启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和妈妈说了一声后起身在医院转悠起来。
穿过医院的门诊大楼，通往病房楼的路上种着许多江启认不出的大树。九月初已接近中秋，橙黄色的落叶铺满了地上的人行道。
踩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上头。在加上下午的时候病房楼和门诊楼之间不会有太多人来往。江启就在这里踩着落叶，享受着小时候没尽兴的乐趣。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路踩到道路尽头。
回过头，江启又看到了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女孩。这次和以往几次又不同，虽然距离不远，江启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压力和心慌。
此刻的她更像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学着江启的样子，穿着黑色的丝袜，蹦蹦跳跳的踩那些枯黄的落叶。
看着眼前这个蹦跶着的小女孩，江启心中的疑惑一股脑的浮现出来。
不过最让江启感兴趣的，还是她帽子下的面孔。
之前在梦里的时候，江启也曾试图和她沟通，可还没等到回应就被同学给叫醒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身边小女孩，江启心里有太多的疑惑迫切想要得到解答。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站在原地的江启再次鼓起勇气，这次礼貌的向她打了招呼。
突然听到江启声音的她，先是一愣。之后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江启朝她走了过去。
没想到刚踏出两步，面前就突然吹起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旋转着往天上送去，酥脆的叶子打在江启身上，被迫用双手挡在眼前。
等风平息时，小女孩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总是这样，总会突然出现在江启身边，然后没留下一句话就突然离开。
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要留住她。
江启在心里暗暗发誓。
回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出结果的时间，妈妈已经在门诊楼的机器前等着。
此时的江启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小女孩，对与眼前自己的检查结果毫不伤心。
等待间，妈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您好，什么?化验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