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已经显示的很明白了，如果不及时化疗，这孩子恐怕没几天寿命了”
“医生，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
江启在床上紧闭双眼，听着床尾父亲和医生的谈话。
“没有了，现在这个情况化疗是唯一的出路。”
“虽然风险很大，过程也会很痛苦...”
说到这里，医生的音量突然小了很多，不过还是被江启听的清清楚楚。
“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吧，如果他同意化疗，到时候再来找我签承诺书”
父亲叹了口气，随后就想起了关门声。
听脚步，出去的应该是医生。
听到了谈话全过程的江启依旧选择了装睡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装到什么时候。
更不知道醒了要怎么面对父亲，要做什么决定。
江启感到床边有一阵压力，似乎是父亲坐了上去。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噪音。在这个房间里，父亲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听的很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痛苦，后悔自己听到了刚刚的谈话。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睡着。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江启听到父亲走进了卫生间。这才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几分钟后，父亲从卫生间走出。看到坐在床上的江启，依旧选择了坐在床边，没有说一句话。
江启能很清楚的闻到父亲身上的烟味。
他从小就对烟味比较敏感，也因此父亲才戒了烟。印象里，这也是自小时候父亲戒烟以来。江启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虽然味道有些呛，但江启还是强忍着没有咳嗽出来。
他在等着父亲告诉自己，关于医生让自己做的选择。
可久久的沉默过后，父亲始终没有开口。
耐不住沉重气氛的江启下床走进了厕所，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父亲刚刚抽剩的烟头。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江启坐在马桶上，低下头闭上眼睛抱怨着。
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黑丝的可爱小脚。
“又来了啊....”
江启并没有马上抬起头，而是盯着女孩光滑白皙的光滑的脚背问到
“所以这次是来干什么呢？取走我的生命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挣扎毕竟好，毕竟也活不了多久，还会更痛苦”
或许是被盯着有些害羞，小女孩被黑丝包裹的脚趾稍稍动了一下。大拇趾稍稍抬起，蹭了一下旁边的脚趾，随后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这是...要我放弃治疗啊...”
虽然她怎么说一定也有自己原因。但江启也并不确定她这样劝说，是否真的是为自己考虑。
“万一我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这样想了想，江启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也合理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决定我的命运，就是因为不能决定，所以才盼着我早点死吗？”
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江启从一开始就对她将信将疑。听到她对自己的劝说后，才基本明白了她的意图。
“原来吸引她的并不是我的命运，而是我的死亡”
虽然对自己平平无奇的人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江启也没有傻到会因为奇怪的小幽灵对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就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回到病床上，依旧是无言的沉默。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父亲身上，和江启病床的被子上。
江启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在窗户没有映着的阴影里。
看着父亲头上反着光的缕缕白发，江启在心里反复挣扎后，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想去化疗”
江启的话打破了沉默。
“你...你都听见了？”
父亲转过头，表情有些诧异。
随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那我等会儿就去签承诺书”
父亲和母亲不一样，他总是在心里会有很多思考和挣扎，但最后说出来的只有反复推敲后简单明确，又有力量的答案。
“好”
面对这样关于生命的大事，江启第一次感受到了，心里的空洞和无奈。
父亲刚签完承诺书，下午医生就安排好了化疗前需要准备的药物。
在手臂上留下一个留置针管后，第二天一大早，护士就推着瓶瓶罐罐的小车来到了江启的病房。
第一次在病房输液，本来应该是压抑的过程。
命运却好像跟江启开了个玩笑。
面前这个推着车的护士，竟然是上次在人民医院给自己抽血的护士姐姐。
“你？你是上次抽血的小弟弟吗？”
还没等江启来得及惊讶，护士姐姐就先开了口。
回想起上次的经历，江启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原来你还记得啊...为什么你会在这家医院呢”
护士姐姐把车推到江启的床边，手上收拾着要打的药，回道
“我其实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上次只是应领导的要求去别的医院帮帮忙”
收拾好之后，护士姐姐俯下身子问江启
“那你呢，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呀”
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也让江启稍微有些心跳加速。
再加上能闻到护士姐姐身上沐浴露的花香，感官上的刺激瞬间就让江启忘记了刚才的失落。
江启把最近自己生病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护士，但没有提及那个幽灵小女孩。
如果提了她大概也不会相信。
“所以...你要在这里化疗吗”
听了江启的诉说，护士姐姐原本阳光的表情烟消云散。气氛突然沉闷起来。
“嗯”
江启没有张嘴，简单嗯了一下。
“没事的，只要愿意接受治疗，就一定有机会的”
对于护士的安慰，江启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刻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感动，塞满了各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奇怪情感。只觉得胸口有些微微的酸楚。
护士把针头扎进胳膊上的留置针里，贴上了两条医用胶带。
抬头核对着打的药品。
“以后可以叫你江启吗？”
江启转过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护士姐姐用手点了点输液袋上的标签，微微一笑。
窗外撒进来的阳光迎着她粉嫩的脸颊，可爱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
江启的心里更是比吃了加糖的冰镇西瓜还要甜。
对啊，只有活着才能看到这么可爱的笑容啊。与她的接触更加坚定了江启想要活下去的决心。
化疗前的准备阶段已经接近尾声，在即将迎来化疗的时候，江启的病床边围了很多人。
父母，医生，护士姐姐...还有...那个诡异的小幽灵。
他知道这次的化疗对自己来说是一场豪赌。
不过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江启盯着在大家中间藏着的小女孩，虽然看不到面孔，但似乎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她的笑容。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江启选择了闭上眼睛。
但很快，身体开始出现异样。
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随后紧接着江启开始止不住的呕吐，出汗。
很快就在家人和医生的呼喊中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睛，江启这次并不是在医院。而是在教室，准确的说，是在先前血红色的梦中。
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和先前一模一样。
黑色斗篷的小女孩依然坐在窗台上，晃着两只可爱的小脚。
“我们走吧”
面前的女孩从窗台上跳下，逐步朝江启逼近。
“走？去哪？”
“去地狱呀，你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说着，之间她把右手举过头顶，手中慢慢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
“等等...你不是幽灵？”
江启吓得瘫坐在地上。
映着窗外血红色的光芒，小女孩把镰刀竖在身旁，镰刀末端和地面敲击发出响亮真实的金属声。
“这里...不是梦...那你是？”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幽灵呀”
女孩再度举起镰刀。
“人家....可是死神哦”
随即挥起巨大的镰刀向江启砍去。
江启猛的向后翻身，虽然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强烈的求生意识还是让他躲过一劫。
“我才不到二十岁啊，我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呢，虽然之前的人生平平无奇”
“但我还有未来啊”
父亲，母亲，洛玉衡，还有护士姐姐
回忆不断在江启脑海中浮现。
真正面对死亡时，江启还是拿出了超常的勇气，选择奋起反抗。
“我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江启从地上爬起，转身朝门外跑去。
可刚刚跑到门前，教室的前后门就像是磁铁一样，啪的一下，互相吸在一起。
无论江启怎么撞都撞不开。
“别挣扎了，你已经跑不掉了”
拿着镰刀的死神步步紧逼。
“别把我看扁了啊”
既然逃不掉，那不如鼓起勇气奋起反抗。
江启的目光又落在了黑色斗篷的帽檐上。
“至少...在我死之前，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吧!”
双腿一用力，江启飞一样朝死神扑了过去。
右手对准黑色斗篷的帽檐，想要直接把它扯下来。
好在江启这一次并没有扑空，而是真真切切的抓住了她的黑色斗篷。
将它扯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