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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lockBlood 更新时间:2022/5/10 16:56:06 字数:2071

我已經忘記了這是我第幾天上學,也忘記了自己已經在這所學校生活了多長的時間。

以前我還是會去記一下今天是星期幾。星期一的話代表新的開始。星期二代表我嚮前走了一步。星期三代表我已經走完了一半的旅途。星期四代表我即將到達終點。星期五代表我已經來到了終點。星期六代表了過渡的開始。星期日代表了過渡的結束,星期一的開始。

那時候,我的眼裡是有色彩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一副色彩鮮明的面孔。他們是會隨著時間而流逝的存在。

然後,我現在再也看不清任何人的臉。他們的臉蒙上了陰影。就像漫畫裡沒有被刻畫臉部細節的路人。

我能感覺到我衹是一個小小的齒輪。

家庭是一個小型機器。班級是一個比較大型的機器。年級是一個比班級還大型的機器。學校是一個比年級還大型的機器。社會是一個超級龐大的機器。而國是比社會更龐大的機器。世界就是一臺名為「人類」的機器。

你作為一個普通的齒輪,又怎麼可能逃離得了這龐大的機械。

除非你已經沒用了,可以被拋棄了。

你不想繼續了無止境的運作。但總會有另一個齒輪推動著你繼續去運作。然後又會有另一個齒輪推動著這個齒輪運作。到最後,你會發現你也在強迫推動另一個齒輪去運作。

生活是最猛烈的毒藥。它可以摧毀勇氣,也可以殺死上帝。

它抽乾了你說話的力氣。讓你不再口吐人言,而是發出行屍走肉的低鳴。

我的學校是一所位於上水的中學。我是一名中學生。按照我的內地親戚的說法,我現在是一名高中生。

我的父母是那種比較保守的華人。保守的母親和保守的父親在一起,組合成一個保守的家庭。

我坐在課室椅子上,翻開了放在課室桌子上的教科書。

教科書的紙張已經泛黃。無論是封面、背面還是每一頁,都祇有空白。沒有任何的文字,也沒有任何的圖像。它就是一本蒼白而泛黃的書。

而我仍舊在樂此不疲地翻閱著這本蒼白的書。

在我的眼裡,老師是一個得了重病,臉色和皮膚蒼白到如同一張白紙的病人。

他的食道連接著他的心臟,而他的心臟正在嘔吐出純白色的顏料。

我心想道。

再怎麼窮兇極惡的人,也不會試圖去抹殺一個患上重病的病人。

因為那違背了社會規範對他的期望。

我的視線向上移動。盯著位於黑板上方的時鐘。

它的時針和分針完全沒有動過,陷入了靜止。唯一在繼續移動的,只有秒針。

遇見這種狀況,我心情越來越慌張。

該死的!為什麼時針和分針不動了呢?如果時針和分針繼續不動的話。那代表這個課堂的時長會是無限。那樣我就要永恆的坐在這個課室裡聽老師說話。

該不會是時鐘裡的哪一個齒輪出了問題吧?導致了機械的運轉出現了問題?

我的緊張情緒越來越濃重。我開始不停的用食指敲擊著桌面。隨著我緊張情緒的加重。我開始用兩根手指,三根手指,四根手指,五根手指,十根手指,越來越快速頻繁的敲擊著桌面。

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我必須要在站在黑板前的蒼白人影尚未注意到我的情況下把位於黑板上方的時鐘拿下來,強行將時針和分針調到下課的時間上。

但是要達成這樣的結果,無異於掩耳盜鈴。

而且我可不敢去激怒面前那蒼白生病的人影。

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能是那個損壞的齒輪又突然間能夠繼續運作。時針和分針開始用極快的速度移動至下課的時間點。

下課鐘聲響起。

蒼白生病的人也看了眼上方的時鐘,再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錶,然後宣佈下課。

我總算是等到了小息的時間。

小息時間剛到,我就立刻走到浩少爺的桌子旁和他搭話。

“我看了新聞。”

“昨天有一名學生跳樓自殺了。他是在學校的天臺上跳下去的。具體我不清楚是哪所學校,新聞上也沒有說。衹是大概瞭解自殺者是一名男性,十二歲,就讀初中。”

浩少爺推了一下眼鏡,回答道。

“我知道他是為什麼而自殺的。”

“什麼?你居然知道他自殺的原因?”

我驚訝的向浩少爺問道。

“死者在自殺前的十三個小時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

“什麼電子郵件?”

“一封來自他已經去世的母親所發來的郵件。”

“上面寫著:我們的過去就是我們的未來。但是我們永遠未曾擁有現在。”

聽完浩少爺的解答後,我豁然開朗。我大概明白了他為什麼要自殺。

果然,那麼做符合上帝對他的期望。

他必須要去拯救自己的母親。

“那麼,他的死狀如何?”

我向浩少爺問道。

浩少爺在聽到我的疑問後,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筆袋,將裡面所有的文具拿出來。鉛筆,橡皮,原子筆,塗改液,塗改帶,熒光筆,尺子,圓規。

他又將這些文具一個一個的放回筆袋內。他一邊放著文具一邊說道。

“這是眼珠,這是手臂,這是腿,這是腸子,這是心臟,這是肺部,這是腦漿,這是舌頭,這是皮膚……”

“難道說他的死亡得不到任何回應嗎?”

我不敢置信的向浩少爺問道。

“不是的,這個世界回應了他。”

“他的母親從他的屍體中誕生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愣了一下,繼續問道。

“他的死亡……是有意義,還是沒有意義?”

“死亡無法判斷其意義,就算是上帝也不能。”

浩少爺看著我的雙眼,繼續說道。

“但是有權力的人可以,有錢的人可以。”

“死亡的意義由他們說了算。”

我沮喪的說道。

“但是他們不是我們可以理解得了的存在。他們脫離了我們的範圍,我們甚至無法用想像力去觸及他們。”

“他們……是超越意識的。”

“不用擔心。”

浩少爺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

“至少我們每天都可以看到有人自殺的新聞報導。”

“證明瞭我和你也衹是個會死亡的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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