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女

作者:灰白熊 更新时间:2022/5/15 18:27:29 字数:4386

卡托看见加布的身体被无数根黑色且粘稠的尖刺穿刺而过,但却不见从他身上流出哪怕一滴血液,那些黑色的尖刺如同是从他体内“长出”来的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被施暴过的痕迹,只有说不出的“美”,像是一朵从地狱里野蛮生长出的带刺黑玫瑰,充满了“艺术”。

当然,这种诡异的“艺术”对于常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扼杀,能够让心智不坚定的人一瞬间崩坏癫狂。

现在,卡托知道了加布他没有回应他的原因,从他喉咙里“长”出来的黑刺彻底夺走了他说话的权利。

“加布……”

而更加让卡托心里防线崩散的是,从加布那不断游离散发出惊愕与绝望的眼珠里,能够判断出加布其实还活着,不过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更像是仅存一口气吊在垂死边缘的尸体。

那双除了绝望更多的是迷惘的眼睛正在向他传递着最后的讯息——[救救我……大哥]。

不过此刻的卡托更愿意将那绝望的眼神解读为——[快逃],那样他就能立马抛下一切逃命而不会过多地产生对加布的愧疚,或许能够因此而避免遭遇和他相同的结局。

他曾经多年在外闯荡打拼的经验告诉他,现在一声不响的逃跑才是现在的最佳选择,这种能够悄无声息的瞬间让人陨命的手段,不是如今的他能够对付得了的,更何况敌人在暗他在明,无论是实力还是环境他都处于绝对的不利,逃跑现在才是上策,但如果实在不行……

而就当卡托起身就要奔逃之际,一道仿若近在咫尺的索命低语在他耳畔响起。

“再动一步,就死。”

极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拥有着敏锐的猎手直觉的卡托知道如果现在不遵从声音主人的话,那他将难逃与他小弟加布相同的结局……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杀手?”

卡托声音略带颤抖,加布的死状一直在他脑内徘徊不去,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冷静,这是曾经成为过[猎手]的他磨练出的强大意志。

“我的孩子们在哪?”

无视他的问题,阴冷似霜的声音从身后加布的方向传来。

孩子们?难道是——这下真是踢到刀子上了!

卡托内心已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个躲在暗处杀死加布的女人就是那两个[黑发]的母亲!

他有些后悔了,自己的那份贪婪欲望不仅没有带给他财富反而是招致灾祸引火烧身,不仅害了最信任他的兄弟加布连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在、在那边……”

卡托颤抖的抬起手指向一旁的“大草包”,手指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迅速解除了对黑色护罩的束缚后跪地求饶。

“别杀我!我、我想这一切可能是场误会!不是我们主动出手的,是你…您的儿子突然袭击我们!我们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出手的……”

“……”

没有得到回应,卡托自然不敢乱动,保持着投降的姿势跪向加布惨死的那片树林,时刻警惕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攻击。

然而却不料他所面对着的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一袭黑袍遮盖住全身戴着灰色面具的女人,而这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正是亚里莎。

亚里莎无视卡托径直往护罩走去,跪在雪地上的卡托虽不敢与其对视,但却警惕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一有不慎就遭受到致命攻击。

亚里莎来到护罩前,虽然无法看到她面具下的表情,但此刻她周身散发而出的杀气却愈来愈浓烈,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现在她不愿去追究她的孩子们为何不听从她的劝告擅自走出结界,或是杀死眼前向她求饶的男人,现在了解朔和可萝现在的状况才是当务之急。

眼前的护罩是她留给朔防身保命用的道具,每次她外出之前都会留下这么一个道具交给朔以防不测。

原本以为这次外出也能像之前几次一样能够平安无事顺利进行,然而就在她购买完食物蔬果等生活物资准备在一个小酒馆进餐之时,却突然感受到[灾护之石]的破碎,这就意味着朔和可萝他们遇到了能够威胁到生命的危险,这让原本心情极好的亚里莎瞬间食欲全无不敢停留片刻火急火燎地飞回了森林,依靠与石头的联系寻找她的孩子们,之后就有了卡托看到的画面……

用手轻触护罩壁,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护罩竟在以她触点为中心快速溶解退化为一滩黑水,而在护罩化为这一滩黑水后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向着亚里莎脚下蠕动,不一会就像被她吸收了一样消失在她的脚下。

护罩溶解之后相互紧抱着躺在雪地上的朔和可萝出现在亚里莎的视线中,在确认过都还有脉搏、呼吸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都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然而当她想要进一步检查他们的伤势时,全身却被从雪地里突然暴长而出的“草绳”以极快的速度缠绕、束缚,不一会她就被缠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而在一旁跪地求饶的卡托则趁着这个时机快速翻滚到朔和可萝的所在,并一把将其中体格娇小的可萝掳走用从腰间抽出的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将可萝做为了人质威胁亚里莎。

“别动!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就算你有杀人于无声的能力也应该快不过已经架在脖子上的的刀吧?”

“……”

“你以为我真的会向你求饶吗?那不过只是我伪装出来的而已,这是你的大意造成的结果!”

“……”

“你一开始就应该和杀死我兄弟一样把我杀了的,可你却没有……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会被我把握住命脉的原因!”

“……是吗,被把握住命脉的究竟是谁?”

“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信不信我这就给她开个口子!”

卡托握住匕首更加逼近了可萝的脖子,但亚里莎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仔细看清楚在说话吧——”

“你——怎、发生了什么!?”

亚里莎语落之时,卡托眼中的世界竟突然之间就此诡异的扭曲、变形了起来,周围的轮廓开始模糊不清,整个世界的颜色逐渐只剩下灰白,最后被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

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雪白,等卡托缓过神来发现他的处境已然发生变化,被他掳走当做人质的女孩仍然与他哥哥相互紧抱着倒在一旁的雪地上身上还披着一布毛毯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而他自己的身体却被他所操控的能力束缚住,无论他怎样想要解除这能力,缠绕在他身上的都草绳如同脱离了他掌控般无动于衷,依旧死死地将他控制在原地。

“你对我下了什么幻术?你这邪恶的魔女!”

卡托惊恐的对亚里莎吼叫道,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以为我对你毫无防备?在你看见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卑鄙的小人,你想要个怎样的死法?”

“不、不要,求求你别杀我!我还有一个女儿等着我回家,她身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杀了!我投降!我认输!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在感受到亚里莎散发出的凛冽杀意时卡托迅速变脸,刚刚的乖张气焰荡然无存。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

从亚里莎脚下涌出一滩黑稠液体,液体以极快的速度呈长条状涌向卡托,随后化为一道粗长的尖刺径直向他身上刺去——

“我发誓!这次绝对没有说谎!相片!我有我女儿的相片!就在我手里,给你看!”

卡托将手里的焦黄相片慌忙亮出,黑刺在距离将要穿刺他身体的一拳之外猛地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后取走他的相片回到亚里莎身边,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了。

“最后信你一次。”

亚里莎接过相片,看着相片里女孩的容颜她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这女孩,好像在哪见过……对了,这是今天帮助我的孩子!我记得……她的名字是——卡莲。”

“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名字的?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她的名字,而且她现在在城里……难不成你进城了?!你是怎么逃过卫兵的检查的?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些,你应该没有伤害她吧?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伤害?孩子?孩子……难道我的孩子就不算孩子吗!?把他们逼迫到如此境地的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我…确实没有脸……我愿意随你处置,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女儿,把我怎样都可以但唯独放过卡莲,她没有任何罪过不应该承担严厉的惩罚……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卡托像是认罪了一般低着头说出这样的请求,眼里似乎已经不带有任何求生的希冀。

“……”

看着相片中的女孩亚里莎沉默了,她与卡莲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却给了亚里莎一个深刻的印象,她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反而还有些喜欢她,但他的父亲竟然是伤害了她孩子的恶人,这让亚里莎难以抉择……

[杀了他]还是[放过他]?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亚里莎做出了她的抉择。

“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我酌情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生]还是[死]?”

“我选生!我当然是想继续活下去啊!”

卡托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其实更本不多用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面对这种选则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活下去,谁又会想要轻易的就死去呢?

“任何一个选择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选择[生]的代价就是用你女儿的命换你的命,也就是等价交换。”

一瞬间卡托的眼神再次暗淡无光,他原本以为魔女会看在他女儿的份上就此放过他,可没想到她竟是打着这种主意……

“要杀我就直接动手吧,何必这样绕一个圈呢?用卡莲换我?你认为我是那种贪生怕死到出卖女儿的人渣吗!”

卡托说的很坚决,没有半点犹豫。与之前他拼命求饶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将自己的女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这点让亚里莎动摇了,这让她对卡托的为人产生了些许改观。

“当然,我并不是让你用女儿代替你去死,我不会杀了她但她将会成为我的所有物,与你再无瓜葛。”

“就算我是她父亲也没有资格替她作出这种残酷的选择……我选死,快动手吧。”

“你确定?那么代价是——”

亚里莎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透明玻璃瓶,其内装了一些弯曲的细小透明薄片,从形状来看……无疑,很像指甲。

小心倒出一片并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缠绕在其上,最后做成了一个“莫名之物”。

“把它吞了。”

“这是毒药?”

“这是我特制的[诅咒],吞下它你就与死了没两样,这不就是你所选择的[死]吗?还是说你想更痛苦一点?要不把你变成‘玫瑰’,我觉得你不会想要这样的。”

亚里莎将她制作的“莫名之物”递到卡托面前,卡托看着这“莫名之物”忍不住的皱眉,在与内心做了剧烈斗争后还是选择张开嘴——

抱歉卡莲,爸爸今天要栽在这了…我这么多年来存下的所有积蓄都是你的了,希望没了我之后你也能继续活下去……一直以来都没能说出那一句话——

“我爱你卡莲——”

一个弹指亚里莎就将这“莫名之物”送进了卡托嘴里,吞下之后的数秒内他就口吐白沫表情痛苦,身上的束缚随之消失后直直的倒在了雪地之上剧烈抽搐了起来。

“这就是代价……”

亚里莎不再管卡托的死活,捡起不远处她为朔编织的红色围巾,围巾有多处破损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这可是我的心血啊……”

之后来到朔和可萝身旁,先是简单的看了一下伤势——朔的脸上与身上有多处淤痕、红肿与擦伤,嘴边有血迹不多但明显,背上有一处枪伤伤口很浅,虽然如此但依旧流出了很多血浸染了内外衣;可萝看上去没有受伤但也是昏迷了过去,眼角旁的泪渍明显。

“朔……”

亚里莎摘下面具,抑制不住眼帘之间的担忧,从衣兜里掏出一瓶蓝色的药水洒在朔的伤口处,药水很快融入皮肤,伤痕的颜色也明显淡化了许多,但这只能减轻伤势,做不到立刻痊愈的效果。

“看来需要进一步的治疗……这里有些寒冷,回家吧。”

说完亚里莎脚底就流落出一淌黑稠液体,她操控这些黑液托起朔朔和可萝的身体向结界移动而去,这时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卡托没有情感的声音——

“主人……”

亚里莎没有惊讶,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移动,黑稠液体虽然看着有些瘆人但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污秽垢渍,就像水银一般流畅丝滑,如同液体的触手行动自如。

“随我来。”

留下简单三个字后亚里莎融入结界不见了踪影,而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卡托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呆的跟随着亚里莎向结界走去,结界也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没有进行任何阻挠。

天空上开始断断续续飘下雪花渐渐将雪地上一切罪恶的痕迹无声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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