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薄雾透过山林,遥遥处清泉鸟雀竞欢叫,一派荫绿祥和景象。
然而灌丛中啵或者是嘭的脆响,尖细残影破空划过,攀上枝头跳上树,避开耸下的枝条叶片,取下它的战利品——
一只蓝尾喜鹊应声而落,翻滚着从树杈跌入地狱。
“噫!好!中了!”
不是,这得快三十码吧?
少年大受震撼,单知道自己妹妹天生巨力,从小和父亲学着在林中打猎,可她今年才15,一只喜鹊在远处也就蚂蚁大小。
他感慨万千,望着女孩的目光也有些发怔。
对方上扬的嘴角,和片刻柔和下的眼睑,也都说明她对这一箭非常满意。
这就是他的妹妹,虽然小自己两岁,但从小聪明伶俐,远比抱着骑士梦的自己懂事的多……
嘛,洗衣做饭淘米打猎,简直像个全能姐姐。
晨光折射在她身上,在莹白的皮肤中透出粉红色。
她背脊不像王城士兵那么粗壮,精神更像扎在嶙峋怪石的松木,每一寸紧绷狰狞的硬皮,都宣告着不妥协、死而不屈的坚韧。
班杰明往后二十年里,最后悔的就是没真正关心过她,直到死前,两人的残杀也不曾和解。
芙蕾保持着撒放后的动作滞留,亚麻色柔软头发散在肩膀上,被清风吹着打旋。
小巧琼鼻与稍显稚嫩的五官不似贵族小姐般惊艳,倒像清雅的林中精灵,自由灵动。
然而她缓缓和十年后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同样自信,同样凌然,她站在那,自己也变成了骇人箭矢。
搭箭、弯弓,杀气肆意。
那场王城围剿战,芙蕾就是用今天这样的射法,贯穿着王城守军,也包括他最好的兄弟。
……
“今天怎么想到陪我走走?”
今天的风比往常大一点,吹的发尖往嘴里填,女孩打理着头发,有些好奇的问起来。
也许该把头发绑起来……比如侧马尾什么的,她就很喜欢。
“这不是好久没跟你一起走了吗,我想想……应该有两三年了。”
班杰明拎着喜鹊,边笑边摘下箭头,熟练的动作让芙蕾一阵猛瞧,总觉得这个天真的追梦少年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比如说笑容,以前是自以为鸿鹄不得志,带着点嘲讽的弧度,但现在阳光许多,语气上甚至还有怀念和宠溺……错觉吧。
“不过我要纠正一下,没有两三年,没有五六年,已经十年了——你嫌累,从来不肯出来过。”
班尴尬的笑起来,眯起玛瑙一般漂亮的眸子。
两人的眼睛都澄澈的像绿玻璃,区别在于班遗传了父亲的金发,芙蕾则是母亲的亚麻色。
“这只鸟的话,要拿回家加个餐吗?”举了举手,班盘算起如何处置这个猎物,比如清蒸或者乱炖?
“不要——喜鹊的肉有股怪味。”
“这种季节村子里到处都是。”芙蕾明显有些嫌弃,“就挂这吧,林子里有对儿雕鸮,就当给它们加个餐,再跑去村里偷鸡我就打死它。”
他讪笑。
妹妹样样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因为小时候身体瘦小、心比天高,小伙伴们常拿他取乐。
那时他就每天幻想着长大成为骑士,牵着高头大马施施然回乡,在所有人敬佩和诚惶诚恐中俯下身来,整个帅气的一笑泯恩仇。
但是梦想迟迟实现不了,五六岁力气就快赶上成年农妇的妹妹就成了眼中钉。
班还能想起女孩拖着根木棍横扫四方,将坏小伙们从村东头追到西头,引得观战的老大爷们放声大笑。
那个矮自己半个头的小家伙拍拍胸口,说他们再欺负你就跟我说。
不过那天班杰明嫉妒红了眼,嚷嚷着凶了她一顿,结果当然是自己被嗯在地上吊打。
兄妹关系也是那时候冷淡下来的……现在有时间回忆了,却发现全是些黑历史和后悔。
……
芙蕾踢了踢碎石子,哥哥就在身后亦步亦趋。
捏麻的好奇怪,明明是自己跑来找我的,干嘛现在连个屁都不放,不要老是凑在我屁股后面,过来并排走啊!
一想到有人跟在身后,别别扭扭的打算走优雅一点,然而越刻意控制越不自然,甚至腰部不自觉扭了起来——她的脸染上羞红。
以前倒不会,只是最近哥哥的巨大变化,让芙蕾觉得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尽管是亲兄妹,但其实的交流很少,过去在她眼里就小屁孩一个,不懂事归不懂事,自己不去搭理他就是了。
虽然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天降馅饼的白痴,但芙蕾完全能理解。
因为上辈子犯中二的时候她比这还蠢,该学习时做穿越大梦,浑浑噩噩复一年。
——没错,从小就是乖孩子是因为,芙蕾是一个穿越者。
不是标配泥头车,不是跳楼,不是猝死,也不在秋叶原,比那些更魔幻一点。
一个逆天群主和他的群通知。
「我来自异世界,叫做邪神x。」
「我对正常人类没有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乐子人、管人痴、福瑞控或者是五十万的话,就尽管按下“确认”键,参与到建设美丽新世界的一员吧——!」
【东雪莲今天吃什么】:傻软。
【流汗黄豆.jpg】:傻软。+1
【赛博吟游诗人】:傻软。+1
……
【群琴柳,时不时来群里听孩子们悲鸣】:能变美少女吗?
【邪神x】:扶她都行!
所以他就点了,不是因为能变美少女。
因为期待着小说里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能够穿越进异世界,噼里啪啦的放各种魔法,或者是成为剑圣万人敬仰,然后开一个大大的水晶宫——
不是因为能变美少女。
精灵皇女魔女巫女龙娘兽耳娘,白毛黄毛粉毛黑长直大波浪……
他原本很难过,感觉自己的童心再一次被辜负,结果抬头一看窗外——
我超,好大的陨石!
……当时他飞了起来,灵魂从残垣断壁中飘起,下面哭喊声伴着浓烟火势,一时间想抱怨的话有、想破口大骂的话也有,痛苦着质问邪神x发生了什么。
然而男人却从睡梦中醒来了,眼前是沉默的群聊和未确认的群公告。
一个声音说,你只可在此选择,决定权在你。
……
他最后的印象,就是天空中飞出一个老虎机,在群主的祝福中变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