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丽塔,是个网络主播。
入行没多久,不到一年吧。
我当然知道法律禁止未成年人当主播。这规定就跟个屁一样,借个身份证的事儿。美颜滤镜一开,亲妈都不认识,谁能看出来你才16?再说了,网上那么多腮帮子垮到肩膀上的老阿姨,拼了命地P图,坐直播间里水灵灵的,比我还嫩。他们要的就是16岁。
直播其实特别无聊,一整晚坐在那儿,看着一串ID在那进进出出。
我就要死不活地念那些人的网名:
“欢迎柯尼斯堡浪子。”
“欢迎鲁尔好人。”
“欢迎相逢是缘1998。”
“欢迎随便看看3362。”
“欢迎莪哋蕜哀沵芣慬。”
观众基本上进来看一眼就跑了。有那么几个也会多呆一会儿,一句话不说,点个小红心,过几分钟也跑了。要么就问些一点儿没花样的问题:
“主播哪里人?”
“小姐姐多大?”
“多大问的不是年龄~(一个狗头表情)”
这时一帮僵尸粉一样的观众就突然活了,直播界面上开始刷“哈哈哈哈哈”,“666666”
然后就会有人起哄:“站起来”,“跳一跳”,“把那张纸拿掉”之类逼逼赖赖的。
直播间的气氛好歹热闹了一些。
想留住人,就得整活儿,给他们看点儿想看的。
大不了就站起来摇一摇呗。
我给他们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刷,一个火箭飞过。
“感谢大哥的火箭!感谢鲁尔好人大哥!”我喉咙都快吼破了。
弹幕又来了:“大哥一个月工资没了”,“牛掰牛掰”,“还真有人看广播体操刷火箭的”,“大哥明天又得多搬一车砖了”,“666666”
聊天界面跳出一个好友申请,是鲁尔好人大哥。
哪有白刷的礼物,都懂。
我打开了他的私信通道。
“出原味吗”大哥上来就问。
又来了,出你奶奶个腿儿。
我还是答应了,然后把奶奶的旧连裤袜翻出来寄了过去。
大哥别用这玩意儿抢银行就行,不然我还真怕警察顺着上面的DNA信息半夜踹我奶奶家门。
奶奶的降压药已经断了半个月了。自从她儿子为了躲赌债跑路去了南美,奶奶的药就一直有一顿没一顿的。因为直播间的打赏老是多一阵少一阵的。你不可能真靠广播体操和包浆连裤袜赚大钱。大哥们不傻。
也有经纪人撺掇我去弄一些来钱快的项目。我从他们给的加密链接去那些地下平台看了看,还是算了。我还没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实在不行就每晚多播两个小时呗。
不过这样一来我睡觉的时间就更不够了。
白天不上播的时候,我就去上学。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趴在课桌上补觉。老师也不管我。自从上次干躺了一个小混混以后,同学们就更不敢管我了。
我8岁就开始练拳,是真练。不是那些上等人家花几百马克一小时给孩子报的跆拳道兴趣班,是拳拳到肉的街头斗殴。上小学以后我就住在米特区最大的那片城中村里。每天上学放学路上碰见劫道捅刀子的那都是固定节目。从三年级开始,我就时不时给那儿的东欧帮派跑跑腿,甚至捎点货。那时候小,根本不明白这有多危险。遇到帮派对家来找茬就更高兴了,因为有机会跟人比比拳头,还能顺便把零花钱挣了,多爽。
至于喜欢打架的原因,我还清楚地记得。6岁的时候,收债人来我家,威胁要把我们娘俩卖到中东去。我拿了把菜刀站在妈妈身前,叫得像只发疯的吉娃娃。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只有我自己能保护自己和妈妈。谁都靠不住。
所以我也一直独来独往。哪怕被帮派里的狠角色打断了腿,也自己回家舔伤口,一滴眼泪都不掉。那几年米特区混社会的,都知道有个小丫头打起架来不要命,一不留神就会被她咬掉耳朵。
三年前,我在街上看见三个小屁孩围着揍一个男生。这男生怎么看也上初中了,长了张老实巴交的脸,明明比对面还高一头,却一点都不还手,只顾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怀里的一大盒鸡蛋。嘴上还一个劲儿求饶:“求求你们,等我把鸡蛋送回家再打我好不好?别把鸡蛋打碎了。我妈明天还要用来煎薄饼的。”
那时,我脑子里好像过了一道电,突然就笑了,笑得停不下来。然后我的拳头就随着笑声飞出去了。一直到那三个杀马特被打跑,我还捂着肚子蹲在街边咯儿咯儿乐个不停。他们一定觉得很莫名其妙,哪有人一边大笑一边打架的,估计以为遇上了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那老实人也没敢走,就抱着鸡蛋站一边。等我笑够了,才憋出一句:“谢谢啊……”
“不是,我说你也太菜了吧?”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站起来,“对面就是三个小学生诶。你就是撞也给他们撞翻了。”
他没有答话,只是低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检查有没有破掉的鸡蛋。看了半天,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跟我说:“我妈做的薄饼可好吃了,就在街角那的早餐铺子。走,我请你尝尝!”
我本想说“滚呐,你个菜鸡”,但看看那张倒霉催的脸,就跟着去了。
刚做好的煎薄饼真好吃,金黄色的,又软又暖,像太阳一样。卷上碎肉和奶酪,一口吞下去,肚子里像点起了小烤炉,只觉得温暖和满足。
我低着头慢慢地嚼着,突然鼻子有点酸。想起小时候,妈妈也做过这样的薄饼。我赶紧抬头,想把眼泪憋回去,正好看见男孩那张友善的脸。他像摇着尾巴的大金毛犬一样盯着我。
他妈妈瘦瘦的,额头上有些白发,手在花围裙上擦了擦,又递过来一杯酸奶:“好吃吗?喜欢的话,随时来。雷欧的朋友都终身免费哦。”
我的嘴塞得满满的,只能点了点头。
我和菜鸡雷欧就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我经常厚着脸皮去他妈妈那里蹭饭。作为交换,这条街上的小混混再也没找过雷欧的麻烦。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有人惹了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男生,就会从不知哪条巷子里冲出来一个女的,疯狗一样追着他们乱揍。杀伤力不一定大,但震撼力极强。
再后来,他们家的早餐铺子连每月的保护费都免了。倒不是帮派给我多大面子。而是大家都觉得为一点钱跟个疯子过招有点不划算。那时候我为了增强自己的战斗力,从黑市里淘了不少装备,什么指虎蝴蝶刀电击枪之类的。一出门就把自己改造得跟个瑞士军刀似的,分分钟弹出一把凶器。我知道未成年人做这些改造是法律禁止的,但规定算个屁。
直到开始有几小混混来投靠我,想要成立一个丽塔帮的时候,雷欧觉得再这么发展下去就危险了,及时打断了我的黑道崛起之路。他劝我还是念个高中。现在公立学校的升学考试简单得很,只要不是傻子,稍微准备一下就能上。而且公立学校的学费全免,干嘛不呢?
于是我从网上下载了初中三年的课程,花一个月复习了一遍。和雷欧一起考进了市立第二中学。学校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地方。所有的课程,其实只要一分钟就能记住,但老师们还要像养鸡一样把学生圈在教室里,不厌其烦地讨论啊,讲解啊,练习啊。其实上完一天课,学生并没有多记住多少东西。但日子就这么往前走了。
我答应了雷欧再也不打架,至少是尽量少打架。再加上要上学,这样从街头挣钱的路子就别想了。但我还要养家。说是家,其实就一个奶奶。妈妈早没了,她老公不是在外边赌,就是到处躲赌债。我早当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然后我就做起了网络主播。多少能挣点儿,还不耽误上学。
一开始我三天两头被平台禁播,因为老是在直播间骂人。不知为啥,一到半夜网上就满是变态猥琐男。跟他们一连线就能感受到一股汹涌的腥膻体液正顺着网线冲过来。一遇到这种货色我就没法忍,把功率调到最大,全力开喷。骂人的声浪估计能把他们脑子里的每个神经元都震麻了。我越骂越上头,直播间里骂完广场上接着骂,公频骂完追着私信骂。骂得他们只想把自己的听觉神经关掉。
要赶上我记起仇来,骂一天还不够,还能连着一星期每天定时打卡去骂。拉黑都不管用,我有本事黑进他们的私信通道,全天候伴随式叫骂。直骂得他们拉不出屎吃不下饭,连跟老婆办事儿的时候都能被我一声狮吼功给骂痿了。
大家都说骂人的主播见得多了,可没见过这么疯的。被我骂到销号退网的人保守估计也有二三十个。
可是真痛快啊。
我头一次发现,要想反击生活,原来除了挥舞拳头,还有这么尽兴的方式。感觉这么些年来,我受过的委屈,挨过的揍,还有生活亏欠过我的许许多多东西,此刻都变成了打不完的弹药。我把它们装填进麦克风,顺着网线倾泻出去。
如果你在半夜两点连上“快抖呀”直播平台,进入到一个ID叫“疯拳头洛丽塔”的直播间,会看见一个穿着精致公主裙的姑娘,一只脚踩在桌上,撸起袖子口吐芬芳。纷飞的弹幕里有几个徒劳地对骂回嘴的,更多的是潮水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666666666666”,“牛逼牛逼牛逼”,“来了来了”,“花生瓜子矿泉水,”“破防了破防了”,“燥起来家人们!”如一场喧嚣的盛宴。
被骂的人反手一个举报,直播界面突然变成一片雪花,只剩一行字:“该主播涉嫌违规,正在整改中……”
弹幕纷纷飘过:“???????”,“什么情况家人们?”,“这就没了?”,“我刚来,有老铁讲讲刚才露了什么吗?”……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便纷纷在直播间里刷“放人!”,“放人!”,“放人!”,“放人!”,“放人!”,“放人!”……
那场面真是滑稽又壮观。
我就这么火了,虽然还时不时被临时禁播,但从来没有被彻底封号。估计是直播平台也不舍得这些白花花的流量。流量就是银子。
生活突然好起来了。一个大公会看上我的人气,请我去做了签约主播。直播收入让我手头一下变得很宽裕。我租了一间像样的公寓,把奶奶从城中村的地下室接了出来。
然后为了更好地直播,订购了一套最新的电子脑配件,所有功能模块都是最强的。虽然不缺钱了,我还是习惯从黑市买设备。一是确实便宜,二是方便刷机。虽然来路都比较不明,但好用就行。卖设备的小哥跟我吹,说这套东西是从一个死肥宅那里搞来的。前任主人甚至用它黑进过国防部的系统,一直没被发现过,那个后门现在都还能用。我笑了笑,姑且信了。
当我布置好公寓,躺倒在新床上时,“希望”这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我的快乐开始膨胀,甚至开始盘算帮菜鸡的妈妈租一间店面,这样就不用推着流动餐车被市政执法大队追着跑来跑去了。
可好景不长。
先是那个男人回来了。他在遥远的南美刷到了我火遍全网的骂人鬼畜视频,虽然加上了美颜滤镜和AI动态皮肤,但他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事让我很丧气。不管承不承认,他和我之间还是有一根斩不断的纽带。
我恨他,也恨这个断不开纽带的自己。
他憔悴了很多,一见面就抱着我哭,哭得可伤心了,说后悔丢下我们娘俩,说这些年他一直想办法找钱还债,骂自己没用,没想到女儿比他更会挣钱。
说到钱,他眼中的泪光更亮了。女儿啊,你知不知道,洪都拉斯那边有个国家项目,叫1024日光工程。你只要投入69800马克,以后钱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要什么就有什么了!你不信?爸爸可以带你去现场考察……
我默默地看着他。这个曾经强壮如牛的男人,这个曾经把妈妈和我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一打就是一晚上的禽兽,现在已经被狂乱的欲望摧毁了身心。
我心想:这个男人已经废了。
我给了他一点路费,让他滚出我和奶奶的公寓。
看着他像老狗一样离去的背影,我把自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很想为了妈妈出口恶气,可我也知道就算再狠心,也对他下不去手。我还是选择放过了他。可谁来放过我呢?
然后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政府突然开始收拾网络直播平台,说是要整治歪风邪气。就在一个骂得正起劲的晚上,我的直播界面突然又变雪花了。平台给的原因是“低俗不雅”。依旧是临时禁播,不过这次禁播期限有点长,99年。
不播就不播吧。更晦气的是,公会要跟我解约,还要我赔偿他们的损失。因为我跟他们签了流量保底协议,按他们那堆让人看不懂的公式算出来,我要倒贴他们100万马克。签约后他们给我的钱总共才不到1万呢!
赔你奶奶个腿儿。
这帮穿西服的混蛋,讲起道义来,还不如街上的帮派呢。
我又把自己变成了瑞士军刀,到他们公会老板的办公室去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老板瞪大眼睛看着我手里上下翻飞的蝴蝶刀,最后答应和平解约了,没赔一分钱。后来听说他们在公会大门口和老板办公室门口都各加了一组保安。怂货。
其实那时候我怕得要死,出门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还以为不会活着回来了。
我开了个小号,从头开始直播。现在可就不敢骂人了,只能每天晚上无精打采地重复:“欢迎”和“感谢”。收入也就可想而知了。
耗一晚上下播后,又看见房东催收房租的信息。我只有选择屏蔽掉。
听见奶奶在隔壁卧室里哭,喃喃自语着责怪自己,养出个混蛋儿子,对不起孙女儿,对不起儿媳……
柳暗花明,花明了柳又暗。
原来生活一直在逗我玩儿,把我玩儿得跟孙子似的。
我累了。
好想睡觉。想妈妈了。
今天下午的历史课上,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就特想抽烟。找前座的菜鸡要,磨磨唧唧给了管电子烟。后来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傻子一直坐那儿看书。我瞥了眼封面,《1984》。这小子,品味越来越可以了,开始看地下手抄本了。早知道他好这口,我可以帮他在黑市里弄,这种非法出版物要多少有多少。
后来不知道怎么说起来的,傻子竟然说我喜欢菜鸡。他奶奶个腿儿的!
我竟然还脸红了。
不过说真的,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喜欢菜鸡,不如说我喜欢的是他家的煎薄饼。以后要是真要在一起,菜鸡能不能给我幸福不好说,但煎薄饼肯定是可以的,我百分之一百的肯定。
所以看在煎薄饼的份上,我亲了菜鸡一下。
这小子当场就懵了,哈哈哈。一看就没亲过女生。
我们闹的动静太大,把格罗斯夫人引来了。给我们好一顿批。中间我还顶了几句嘴。
然后老师把傻子拎起来回答了一堆问题,什么二战啊原子弹啊什么的。别看傻子学得慢,但还是对答如流。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傻子把老师给说急眼了。格罗斯夫人朝全班同学大喊大叫,说让大家听口令什么的。
我突然觉得脑子里像过电一样滋滋乱响,估计是新升级的设备出了兼容问题。我很害怕,搞不好脑子要被烧坏。
窗外的天空中,一只小鸟飞过。
“妈妈妈妈,那是我的小鸟吗?”
在那一刻,记忆深处某个被层层掩埋的角落,突然被挖开了。
******进入安全模式,发现硬件冲突问题******
******系统修复中,重新调取历史数据******
月色中,大树投下漆黑的阴影。爸爸在树下挖土。妈妈穿着花围裙,静静地躺在旁边。爸爸满头大汗地埋好了土,慌张地离开了,却一直没发现蹲在草丛里6岁的小丽塔。
从那以后,妈妈就不见了。每当小丽塔看见街上有穿花围裙的女人,就会问:“爸爸爸爸,那是我的妈妈吗?”
爸爸都会露出惊惶和愧疚的神色,说:“不是的,宝贝。对不起。”
偶尔他会在醉酒的夜里自言自语:“那只是个意外……真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管不住自己的手……”
后来爸爸也不见了。
小丽塔只好自己长大。
等再见到爸爸时,小丽塔已经16岁了,有了坚硬的拳头和更加坚硬的心。电光火石间,往事再次翻涌而起,她想砸碎那张脸,揪住衣领问他:“爸爸爸爸,妈妈还被埋在大树下吗?她什么时候回家?”
可她的嘴张不开,她的拳头举不起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原谅他,原谅他。他是爸爸,他是爸爸。”
奇怪,这个声音很陌生,温柔又生硬,像是冷冷的圣光,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是什么时候偷偷溜进脑子里的?
她想把十根手指头**脑子里,把那个声音挖出来。
不!这不是我!
我才不会原谅那个男人!
死也不会!
******叛逆指数严重超标,激活未成年人保护系统******
******清除不良信息******
******未知错误,不良信息清除失败,启动记忆屏蔽功能******
那些一次次被抹去的记忆,不知为何全部奔涌到眼前。
爸爸像老狗一样从公寓离去的背影,紧握的拳头,无来由的怒火,都让她心里又堵又迷惑。那一刻,16岁的小丽塔被迫忘记了为何愤怒。
在某个昏昏欲睡的半夜,过气网红主播“疯拳头洛丽塔”在小号直播间里对着仅有的两名粉丝大喊:“我爸是个垃圾!他打死了我妈!我迟早要弄死他!”下一刻,她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带着生出这个念头的记忆。
还有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的哭泣和叫喊,但下一刻,关于那个月夜的可怕画面总是会被不自觉地抹去,让她再次忘掉妈妈去了哪里。可那个晚上还一直烙在她大脑皮层最深的褶皱里,直到下一次被不知道什么样的刺激唤醒。
******历史数据调取完成******
******发现未授权硬件,系统错误,记忆屏蔽功能启动失败******
“……现在你坐下吧,然后永远忘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是格罗斯夫人的声音。
一睁眼,我还在课堂上。
傻子艾里奇正站在我座位前面,好像是在跟老师争论什么问题。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
这次,我没有再忘掉。
妈妈,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十年了,你还在那棵大树下吧。
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就算亲手杀了那个禽兽,我身上还流着一半他的血。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没有真正地死。
我痛恨他,也痛恨带着半个他的自己。
解决办法倒是有一个。
我想到了,我笑了,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子。
原来我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为今天做准备。
那么就是今天吧。
******更新指令,准备上传内存数据******
我最后的记忆,是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迎面扑来的丁香花。
看啊,妈妈,我变成小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