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馊味与臭味弥漫的一片地区，环境的恶化让略潮湿的地面滋生了毒蛭，爬到各个地方，不小心被咬到的人身体会发生红肿，而红肿褪去后会留下疤痕，大多又没让人医治的财力，因此这里生活的人鱼看起来给人感觉并不怎么健康卫生。生活好点的人鱼会去都市里购买驱虫物品，但通常隔天家里就会发生盗窃案件，进而发展成斗殴的案件也屡见不鲜。卫兵三天两头回来这里巡逻一回维护治安，但并不怎么受当地居民的欢迎。毕竟就是他们将自己圈在了这个恶劣的地方。
这里是海底都市的贫民街，又称垢流街。最开始这里只是懒鬼们生活的地方，极易安家，但渐渐的，因各种原因而变得一无所有的人鱼全部来到了这里。人口密度过大导致环境恶劣，加上涌来的人大多素质不过关，一言蔽之是恶穷凶懒之人的集中营。
这里的房屋破败，街容也没有专门的人员管理，给人又乱又脏的氛围，不过实际上除了毒蛭外并没有别的太过需要注意的地方，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不要刻意炫富。
「我在找一名女子，名叫岚星，刚刚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走了，请问你们有看到她吗？」
衣衫破烂的人类指着左手边的小巷问两名穿着破旧的人鱼。
人鱼们立刻露出了警戒的神情，眼神游离片刻，然后什么都没说便匆忙挪步离开了，走到远处还小声骂了一句。
心跳加速，神情的细微变化异常明显。
他朝一处迈出脚步。
无垢顺着那仿佛像是邀请般的魔力气息追到了这里，但具体在哪个位置他却没有办法判断，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的一幕。
「我在找一名女子，名叫岚星，刚刚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走了，请问你们有看到她吗？」
穿过小巷子来到下一个三岔路口，无垢朝摆摊的人鱼问道。
与之前的人鱼同样反应的神情，但这次给出了答案。
「她往这边去了。」指着旁边的小道，人鱼淡淡说。
「……」
无垢点头示意，然后朝另一侧走去，后面出来小贩人鱼的咋舌声。
反抗军在这里的声望似乎很高，处处得到当地居民的拥护，所以无垢才会用话术以及观察身体反应去挖掘情报。意外的，这些人非常地配合，虽然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在配合。
走过一段长长的小巷，无垢来到了破败的大广场，那儿空无一人。
不，有一个人，漂亮的女子，她穿着与周围破败景象格格不入的亮丽衣裳，坐在正中间的水潭边上，神情缓和，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
无垢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比预估地早了一个小时…你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测。可惜准备点心的人还没有来。」
深邃的双眼看向无垢，柔软到让人发酥的声线无法让人联想到她是这次政变的主谋。
「为什么不去陆地上生活？」
无垢跳过寒暄径直提问。
「我去不了陆地。」
「那名叫寻星的男子是你亲自带回海里的才对。」
「嗯……」拉着声音，岚星沉思片刻。「莫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一个月前做过调查。」
「怪不得。就算脑袋再怎么转的快，这些东西也不是仅仅来了两天的人能够推测出来的东西。」
「于是呢？为什么不去陆地上生活？」
「因为我很不甘，这个理由算不算？」
「……」
「坐下如何？也不差一时半会吧？你很特别，我想跟你聊聊天。」
「……」
沉默片刻，无垢听从了岚星的话，在她旁边坐下。而岚星则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微微提起星光闪闪的裙子转了个圈。
「我跟月阳，谁比较漂亮？」
「你。」无垢即答。
「哪里漂亮？」摆着一副疑问的表情，岚星问道。
「打扮懂得投人所好。」
「是这样…你作为人似乎缺少点什么。」岚星轻笑一声。
「……」
双方都会一定的测谎技巧，因此交流时会特别注意“反测谎”，即伪装成错误的一面诱导对方。但就现状来说，无垢的伪装并没有起到作用，岚星在这方面似乎驾轻就熟。聪明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她通过细致的观察看穿了无垢的身体反应的有意伪装，而无垢在这方面有着一定的自信。
「容我订正刚才的回答，只是觉得那是你想听到的话而已。」察觉到岚星不是用伪装能够糊弄过去的对手之后，无垢表示出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的态度。
「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一边说着，岚星在无垢旁边坐下。「你知道吗？原本我也是王室的血脉。」
「我知道。」
「哎呀？这件事并没有在民间流传开来才对…」岚星露出微微惊讶的反应。
「顺着星华贵妃消失的线索找到了这里的酒吧，里面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的传言，在那里蹲了一周，等到了一名喝醉酒的原贵族，顺着他的情绪把话套出来了。」
「天彩夫长吗……何等令人惊叹的行动力。」
「原本你便没有加以管制的意愿。因为你更想让人知道不是吗。他们对你们…不，对你做过什么。」
「……猜中了。不愧是被选中的存在。」摊手认输，岚星笑一声。
噶啦噶啦…
盘子抖动的声音。一名穿着与环境格格不入女仆服的人鱼推着餐桌走了上来，眼神不时瞥向无垢，露出明显的杀意。
「落华，不能对我的客人如此无礼。」
「……是，公主大人。请慢用。」
低头致歉，放下餐车后她转身离去。
「陆地上学来的文化……吗。」
「我并不憧憬陆地，只是我讨厌现在的王族，以及它的一切。可以的话我连氛围都不想去学，但那是礼仪本身。」说着优雅地倒上两杯红茶，一杯推到无垢面前，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刚开始喝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人类会喝这么难喝的东西，味蕾习惯之后却反倒能感受到香味了。」
「是吗。」
「这些得多谢寻星，是他教会我的，各种各样的礼仪，还有人情世故。不然现在在你面前的可能还是一条忙着找食的鬣狗……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去到天堂。」看着龙宫城的方向，岚星淡淡说道。
「……」
死后既不会去到天堂也不会去到地狱，死亡仅仅是生命机能的停止，然后是建立在生命基础上的意识消失。
不过这时候说这种话只会煞风景，同时它也没有说出来的意义。
「母亲一直在后悔自己对亲姐姐做了那种事。」寻星的死被一笔带过，岚星转移了话题。「她希望能够得到族长的原谅，所以我才没有变成弃婴而是被母亲拼尽全力地养大成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贵妇人，连提一桶水都要喘三口气。也没有人教她生活的知识，倒是硬生生把我拉扯大了。回想起来那似乎就是母亲的极限，我懂事后不久她便积劳成疾去世了。可怜的女人。到现在我也想不清楚为什么母亲当初要去毒杀自己的亲姐姐，明明可以一直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犹如诉说着他人的故事，岚星所表露出来的情感除了路人般的怜悯之外再没有其他。
「因为爱情？」
「…………噗！！…哼哼！…啊哈哈哈哈！！！！……」
听到无垢的回答，岚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无垢沉默。
笑了好一会儿岚星才收住声音，从表情上看她似乎忍耐得很辛苦。
「抱、抱歉…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噗！…爱情这东西居然会从你的口中出来！……」极力抑制着笑意，岚星断断续续地说。
「很奇怪吗？」
「嗯，很奇怪。就像鱼能在空气里游动那样奇怪。」岚星认真的回答。
「是这样。」无垢接受了答案。「但实际上不就是那样吗？」
「……我不知道。」岚星笑着摇摇头。「我不明白。母亲死后我被放逐出了王宫，那个时候族长也没来看我一眼，后来我才知道是昔日产生过节的贵族暗中做了手脚，实际上族长根本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但明白过来一切时，自己已经被生活的黑暗污染，在节日游行时每当看到我的姐妹们穿着干净华丽的衣裳，那光鲜的外表被众人称赞与讨论，那跟终日在泥潭里打滚的自己对比起来，便渐渐的变得只会仇恨他们了。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我当过小偷被人抓到差点砍了手指头，去店里打工奈何失了贞洁，索性跑到风俗店去过日子，但做了不久就被赶出来了，因为我弄伤了客人。经常受伤呢，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发着疼，痛得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因此常常精神模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无力反抗却又非常不甘，无法忍受，于是我打破戒律偷偷溜出了这座笼中之城陆上，后面便与那个走投无路的杀人犯相遇了。两个语言不相通的人在魔物围绕的无人礁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过着用生命安全去换取温饱的日子，总体来说并不算坏……也许那就是爱情？」看着远方，岚星淡淡诉说着。
「……你现在在哪里？」无垢冷不防地一句。
「嗯？」岚星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站在哪里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点我有必要问清楚。」
「啊~……」明白过来意思，岚星的疑惑从脸上消失，优雅回到了脸上。「这点你大概是最清楚的吧，不如说，你便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唔……」思索片刻，岚星拿起一块点心优雅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喝口红茶，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大概是一年前吧，用你那边的时间来推断的话…这种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你大概没有搞清楚我想要问的是什么。」
「……」与预想对不上的字句让岚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推断，然而再度梳理一遍却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呼…好吧，我对你说的话毫无头绪。」
「不。你明显知道，只是搞错了重点。」
无垢站起走到岚星的面前。
「还请指教一番？」
「你说我是被选中的存在。我指得便是那个选中我的存在。」
「嗯。它怎么了？」
「它的本质与你的想象相去甚远。」
「哼~于是呢？」岚星轻笑一声，脸上多了份戏谑。
「……拒绝与它的共鸣，否则你会被拉进人间地狱。现在还为时不晚。」
「是吗…我有点好奇为时已晚是什么样子。」
「刚才，你诉说自己的过往时还带有感情，而为时已晚时会让你觉得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会打从心里否定之前的一切。」
「我不会否定自己的过往，无论它何等不堪。很遗憾你想错了呢。」
「那为何与你相伴甚久的人类死去你还能够如此坦然自若？为何千万人为你舍命而不自知心中有愧，甚至在这里慢悠悠与我做饭后闲谈？是因为你改变了吗？是因为你经历过太多吗？还是因为你在某个地点的某个时候突然醒悟到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察觉到矛盾点的岚星脸上的从容逐渐消失，不祥的预感开始涌上心头。
「你开始觉得一切不合理而非效率，开始觉得舍小取大理所当然，开始认为一切应当物尽其用，然后最重要的一点，你开始逐渐失去感情。这些并不是因为你的经历，而是你受到了它的影响。」
「那又如何？为人处事不应当如此？」
「但当那变成绝对性准则便是另一回事了…是否有察觉到，自身的价值观在以诧异的速度发生着改变？比如说以前的喜好不知何时失去了兴趣，比如说触景生情却再也找不回怀念感，再比如说回忆某项重要的往事时变得味如嚼蜡…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回过神来却再也没办法回忆起当时的情绪与感受。」
「所以，那又怎么样？」岚星的口气透出明显的不耐烦，心中的不祥感让她开始急躁。
「如此、你是否还有自信去说服失去感情的自己接受那犹如他人故事般没有任何意义的过往？」
啪！
一个耳光打在无垢得脸上。过度愤怒的岚星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因为失态而甩出去的手掌。
「手…不由自主地……」
「怒火烧到一半被一股特殊的感受所阻挡，因此头脑能够保持清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愤怒与冷静共存。很奇妙的体验吧。」
岚星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垢。「你……已经是过来人了吗？」长久的沉默过后，岚星淡淡地问道。
无垢沉默。
「梦中的噩梦你是怎样挺过来的？……还是说，那只是因为我不是被选中的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现象？……每夜、每夜…我都会做被一群看不清面孔的黑影千刀万剐的梦…他们用刀削下我的骨肉，用枪戳穿我的身体…」一边说着，恐惧在岚星脸上若隐若现。
「会疼吗？」
「不…要是会疼的话，我想我的精神已经崩溃了……那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景象。」岚星苦笑一声。
「那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诶？…难道说……」
看着面无表情的无垢，岚星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嘴。
「关于那个存在，我所能做到的说明便是这些……如何？要趁着尚未被完全吞噬的现在撒手吗，还是说……」
「…哼……呵呵……」自嘲似的摇头笑了一下，岚星恢复了从容，再度坐了下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因此撒手，我需要这股力量，我还有应该去做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之后自行了断。毕竟，我不是我的话便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嗯。是的。我，还有需要去做的事。」岚星释然笑着说道，优雅重了几分，但却显得莫名悲凉。
「我觉得放弃一切到陆地上去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那才是背叛了追随我的人不是吗？」
「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看来谈话只能到这里了呢。能够了解到你的冰山一角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最后我再问一个问题。」
「嗯？请说。」
「目的达成之后你最想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唔……这可真是问倒我了，因为我确实没有那之后的规划…是呢……我想沿着大海四处流浪，饿了就去捕鱼吃，累了就做坐在礁石上休息，最好那时能够遇到船只，那时还要是夜晚，我想让他们当我的歌声，想让星空当我的舞台，我想让我的歌声在最美的时候留在别人的记忆里…我的歌声可要比月阳公主的好听呢，那是我唯一能够自满的东西，为此弱小的我生怕别人抢了我的歌喉而从没有放开拘谨唱过…唔…越说越觉得遥远了呢………」
「很浪漫。」
「是呢…很浪漫……浪漫到让我觉得奢侈……」
「去做就好了，我觉得。」一边说着，无垢双手伸向自己的后脑。
「唔…正是因为做不到了啊……」
——没关系，正好你有这个机会。
蒙眼布滑落，人偶般精致的面孔映入岚星眼中。
紧闭的双眼睁开。
咕咚！
低沉而冗长的心脏跳动音。
！？
从未感受过的魔力波动洗过身体，像是突然被扔入冰窖，因为过度的刺激，岚星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双极具怪异的双瞳，散发着不可抵抗的威慑与压迫感，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形状，而是从瞳孔之中迸发出来的异样魔力。
——被什么盯上了，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无处不在的、无法抗衡的什么东西。
身体不自觉地散发出对危险的警报，开始颤抖。
……■■……■…■■…
「！？？？」
岚星的脑海中开始响起噪音，迅速扩大。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可名状的冲动，她不知道这股冲动是什么东西，但她能够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在其面前显得渺小无力。
下一刻，轰地一声，岚星的脑海被剧烈的噪音、未曾见过的景象、以及强烈的冲动所淹没，意识在刹那之间被冲飞。
■■…■■■…■■■…■■■…■■！■■■！■■■■■！！■■■！！！■■■■■！！！■■！■■■■■！！！！■■！！！！■■■■■■■■■■■■■■■■■■■■■■■■■■■■■■■！！！！！！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咆哮的声音，爆炸的声音，脚步声，撕裂的声音，悲鸣，利刃切割肉物的声音……
似乎是在战场。各种声音糅杂在一起，响亮而尖锐，扎得脑袋生疼。
哗啦一下，脑海浮现了一幅幅场景。
啊…的确是战争，不，是蹂躏。
那是在繁星满天的夜晚，火光很亮，照亮了整片大地。
蓝头发的人被身穿铠甲的士兵无情砍杀，而自己被一次又一次代入受害者的视角。一次又一次……直面死去前的恐惧。
那股冲动的真面目也展现了出来。
是强烈的负面情感，非常强烈且不可阻挡的恐惧、懊悔、悲痛、以及憎恨。
■■…■■…■■■…■■…■■■■■■■■■■…
女孩的声音从未断绝。
■■■■…■■我…■兄■■哪…■■痛……
忽然之间能听懂了只言片语了…
■■■■…■兄…我■■■你……■定………
王兄……
「！？」
在听懂最后一句时，岚星的意识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发出瘆人的咆哮，响彻天际。
漆黑的雾气从她的身体内涌出，化作洪流迸向四方，而后被青色的墙壁挡住，回流，缓缓朝空中凝聚——那是魔力，极其特殊的一种魔力。知情者将其称为“复意识魔力”。
该种魔力有着极其怪异的特性，表现明显的有几点。一个是接近百分百的亲和性与韧性、能够与任何形式的魔力形成共鸣进而将其同化，对于使用魔法的人来说是天生的克星。另一个是“狂化”，复意识魔力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其具有复数意识糅合其中，而通常来说魔力只有一种意识，那便是宿主自身的意识，因为这项特征，被复意识魔力侵入体内的人会发生精神崩坏而最终导致人格崩坏，变成失去思考遵从本能的怪物。还有一个是“诱导性”，复意识魔力具有强烈的负面情感诱导特性，受到侵蚀的人就算九死一生挺过了人格崩坏，其也一定会被复意识魔力诱导变成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格，大多表现为极端的理性且具有强烈的破坏倾向。这是现今世界对复意识魔力所了解到的冰山一角。
而此刻这股魔力的不祥与危险有过之而无不及，魔力气浪扫过之处，植物生物异化，快速成长，随后昙花一现，飞速衰老化成灰烬。
这是违反正常法则的现象，完全无法用常理去解释说明，说是“神迹”也丝毫不为夸大。
若不是被天青色的魔力墙壁挡住，无法想象这股魔力盖过居民区会产生怎样可怕的景象。
无垢的身体被这股黑色的魔力所侵蚀，黑影在肉体内蠕动。
随即，猛地一迸，天青色的魔力将其径直从内体冲出，连着周遭的黑雾一同冲开。
黑雾在空中渐渐凝聚成形，愈发精致，最后组成人的轮廓。
然后黑雾褪去，其面孔清晰地呈现在无垢面前——是岚星，准确的说是模仿了岚星样子的未知之物。
「令人悲伤的事。」淡淡说着，无垢系上了眼带。
它缓缓落到地上，无神的双瞳凝视着无垢，嘴巴开始蠕动，发出声音，并朝着无垢漂浮过来。本质上还是魔力组成的存在，漂浮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如说它做出与生物相似的举止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王…王……兄疼…救死你在我好孤单兄…救救…我…被…坏吃了神身它把心脏…我的…兄明…」
未知的语言所凑成的乱句，就算无垢能够听懂语言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但是他能够猜到，它想要说什么。
「我会兄…不管什么都会找到…找、到到你……王兄…」
语言的顺序渐渐变得通畅，意义零星片语地显现出来。
「王…兄……王兄…你在哪里…你在…王兄，你在…王…王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兄王王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兄…」
与平静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的混乱语言让不祥增重了几分。
来到无垢的面前，它伸出手朝无垢的脸够去。无垢毫无动静。
白皙的手拂过脸庞，犹如墨水滴入白纸，黑色在无垢的脸上迅速扩散。
「啊啊！……王兄…！」
痴狂的笑容撕碎了精致的脸庞，化作狰狞的恶鬼。轮廓开始动荡，魔力的波动愈发强烈。
令人悲伤的事情。
一如往常，他如是无感情地陈述一句。
抬起手，直起手刀，毫无筹措地朝它扫去。
破天荒的力道将地面压裂，崩解，伴随着气浪蔓延至远方。
大地一颤，碎石跳上高空，犹如烟花，宣示最后的庆典即将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