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Break.3-4
『WORLD 空白房间』
“回来了？”
意识中响起零诺的声音。
“嗯。”
我甩着有点发麻的双手，坐在茶桌前的椅子上，正准备给妮娅和我沏茶。
妮娅伏到我身边，搂住了我的两只胳膊，仔细观察我的手。
手指上又徒增了不少血痕。
我还没说什么，她就把我的右手食指塞进了自己嘴中，吸吮上面的伤口。
零诺的意识回到了祂纯白色的少年身体。
……整出的动静和上次一样大。
“这次我们可没有给你带贝壳回来。”
我试着从妮娅怀中抽出左手，但失败了。
“你们都能休息，我就不行吗？”
纯白色的少年掰掰脖子，从躺椅上起身，去拿茶桌上的茶壶——
是空的。
零诺叹了口气，回到了躺椅上，操纵从地面上生出的黑色黏稠触手，打开一扇门，将茶壶送进了烧水房。
……对了。趁现在问问吧。
“零诺，你的茶是怎么做出来的？”
“怎么了？”
“好像很合妮娅的口味，所以问一下。”
“茶叶是最普通的红茶，白糖之类的调味品也很普通……”
零诺操纵着触手将茶壶送至桌前，先替我沏了一杯。
祂看向妮娅。妮娅一边吮着我的手指一边对祂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只是很普通的红茶吧？”
我终于从妮娅怀中拽出了那只她没在舔的左手，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口感绵密，甜涩适宜，咽下后仍唇齿留香，绝非一般的红茶能比。而且，茶中那虚无缥缈的铁锈味更是点睛一笔……
……等等。
铁锈味？
我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尝。
在铁锈味之外，还有一丝腥咸与其伴生。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就是很普通的红茶啊。泡茶的水也很普通，用的只是稀释的普通实验体的鲜血而已……”
“还真是血啊？用血泡的红茶哪里普通了啊！？”
我强忍着违和感将口中剩下的茶吞下去，才勉强没被呛到。
妮娅从嘴里取出我的食指，然后又将中指塞了进去。
“你去过那么多世界，就没见过用血泡茶的文明吗？”
零诺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完全没有！”
“但这样很好喝欸。而且你不是说它合妮娅的口味吗。”
零诺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
我也将自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说服自己了。毕竟确实挺好喝的。而且喝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问题。
“所以呢……对『03』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吗？”
零诺伏在茶桌上，双手托腮，看着我和妮娅。
“虽然霍利亚曾经是这里的神明，但妮娅还是讨厌这个世界。”
妮娅松开了我的中指，正准备将我的无名指送入口中。
“『03』的神明不是我哦。”
“嗯？不是霍利亚吗？”
“啊？『03』里什么时候有过一个神？”
妮娅和零诺同时疑惑地看向我。
“那个会化名为‘杰洛’，在各个世界里自导自演地搞事情，还喜欢把自己的故事美化个几百倍再编成传说，在文明里四处传播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我。你说呢？零诺？”
“啊……还有这事来着……那么这家伙是谁呢……”
零诺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
“别告诉我你把这事都忘了。”
我对僵硬地微笑着流汗的零诺说道。
“欸——怪不得妮娅讨厌这个世界，原来是因为有零诺的痕迹啊——”
妮娅故作诧异地对将空茶杯凑到嘴边掩饰的零诺惊叹道。
“……不是……能给我说说『03』里这个文明有什么标志性特征吗……我试着回忆一下……”
“最标志性的特征就是全民迷信，管你叫‘主神’，在日常用语里都要求你保佑。”
零诺宕机了几秒。
“啊……是那个世界啊……我记得我记得……”
然后用一脸放弃思考的表情说。
看来是完全忘记了。
“那些人类每年都还会举行祭神仪式哦。会有像雨季前后水塘边的飞虫一样多的人类跪在神像下面，祈求‘主神杰洛’的保佑……零诺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他们又没找到我，又没当面告诉我这些事，我上哪知道去啊！”
零诺彻底放弃了维系自己的形象。
“……好废的神。”
我悄声吐槽了一句。
“我最近已经快忙死了好吗！又要时刻监控世界『破碎』里试验的情况，又要抽空思考妮娅身上那些特性的成因，还要兼顾你们那里‘尘封’世界的进度，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着来不及做……哪有闲功夫去保佑不知道哪个世界里的哪个人类啊！？就算神明真的是万能的，祂也没有理由去迁就素不相识的人啊！？求人求神不如求己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懂吗！？？？”
“……你以为带给他们这种‘信仰’的家伙是谁啊。”
“……‘主神杰洛’现在正忙着在茶桌上发牢骚欸，连管管自己的信徒的时间都没有欸。真了不起，辛苦了辛苦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捂住耳朵听不见——”
零诺慌忙地用触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从桌上一把抓走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03』世界泡，逃离现场，走到门前。
一个闪着光的物品从零诺身上落下，掉在了地面上。
是一条华美的、完全由各种色泽绚烂的宝石打造而成的项链。
零诺操纵着黑色触手，将项链拾起，若无其事地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走进一个房间，然后闭上了门。
“那条项链……有点眼熟啊。”
“是妮娅上次无意间带回来的，觉得麻烦，就还给零诺了……怎么了，霍利亚？表情好奇怪……”
妮娅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
“我在尘封世界的时候，不是能够感知到世界内的一切事物吗。在那时，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看向零诺刚刚关上的那扇门。
“从我那里买走项链的那个贵族，真的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女儿，在等着她的父亲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