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rd:Blank.5-15
『WORLD 05』
“等一下崆璦老師,沒必要跑那麼著急。”
“虫洞!快开个虫洞出来!!!不是说没人发现就没问题吗!?”
“我單位那邊全都是人,老老實實走到公交蟲洞站就行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快点回去处理余下的工作!?”
“但……我好不容易翹班出來一趟,好歹讓我把奶茶喝完再跑嘛……”
“所以你一个月后参展的那个作品是真一字没动?”
“對啊。”
“大纲呢?或者是构思,有了吗?”
“完全沒頭緒呢。誒嘿。”
“咳……预计要写多少字?”
“大概,五百萬?”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爹,娘!本机先带小樓走了,之后再汇合!”
“嗚哇!慢點,慢點!”
说着,艾·空扛起靈詩樓就向户外狂奔,只留我和妮娅在会客室,一同目视着她们离开。
从艾·空那势大力沉但十分精细、把小樓扛起时还兼顾了舒适度、甚至完全没让奶茶洒出来一滴的肢体动作看来,妮娅对她的机体改造确实是成功的。
“但是妮娅以前怎么不知道,艾·空是个这么热爱工作的孩子?霍利亚有什么头绪吗?”
妮娅望向艾·空扛着小樓离开时用脚带上的门,茫然地眨巴着眼睛。
在『空白房间』里,妮娅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我布置给她的任务。即便不去完成、完成得很差,并未置身社会的她最多也只会得到来自于我的压力。因此,她似乎完全不曾理解过“死线”是何等残忍可怕的概念。
“可能是艾·空担心此次任务的成败会影响自己的未来吧。”
轻描淡写地向妮娅解释后,我在艾·空身上接上一根提线,此举能方便我掌握她与靈詩樓之后的动向。
这时,外神牧伊从我身侧探出头来,再一次用手捻住了方才延伸出去的那根概念化的提线。
“嚯,小哥你手上这线还真方便啊!我也想在我家小樓身上拴一根,省得以后她到处乱跑害我找不见人。”
她并没有跟着艾·空和靈詩樓一起离开。
在我主动发问前,牧伊先一步开口搭话:
“所以,法菈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她跟你们聊了天,然后差点儿被世界法则给干碎掉。”
“你是从哪听说的法菈出了事?”
“另外一位外神朋友告诉我的。就在你们抵达熠耀34的三天前,小樓收到你们委托邮件的同时。所以,法菈她……”
“法菈正在稷962接受外神的医治,伤情还算稳定。”
“呼,她没事就好。说她‘吐了两升血’的那消息搞得我怪担心的。”
“你认识法菈?”
“不仅认识,交流得还挺频繁的。法菈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文明史,我更在意它的世界观和运作规律。我们经常互发邮件交换对方需要的信息。”
“那么,告诉你法菈现状的那位外神是——”
“等一下等一下,话说……”
牧伊拍拍手,将我的问句打断。
“……问题有点多了哦,小哥。就这么对我的人际关系感兴趣?”
咔啦。
妮娅攥紧的指节发出象征威胁的脆响。
我稍稍挡在妮娅身前,以防她在这个实力不明的外神面前做出什么冲动之举,然后接着直面牧伊:
“拐弯抹角地相互试探就省了吧,我认为我们需要直截了当地谈谈。”
“你想做什么?让我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然后招来那个叫‘排异’的世界法则也把我干掉吗?”
“排异早就已经作用在你身上了。我不知道你是以何种形式抵抗身体崩解的,但既然你还站在这里,我认为我们就有谈谈的必要。”
“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我就白走过那么多世界,也枉为你口中的那个‘支配者’了。”
说着,我看向外神的左侧手臂。
她的白衬衫衣袖并未完全遮盖住手腕——一点尘灰色的淤伤显露在她腕部背侧白嫩的皮肤上。
三日前才从法菈的身上见过这种淤伤,我自然能一眼认出来,这是稳定世界的排异作用在投影人体上留下的独特痕迹。
牧伊收回脸上的笑容,盯着我看了许久。
而后,她皱起眉,挠挠后发,低头思考起来。
从方才几句交谈中我们已知,面前名叫牧伊的外神掌握着操纵空间折跃的技术、能够观测我概念化的提线、理解发生在法菈身上的“排异”的触发条件,且与法菈一样,都在研究自己身处的这个空无乐章世界观。
我本不该与这样的外神产生过多交集的,为了不让局面变得更复杂。但我至少需要得知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如有风险则需尽早排除,以防在尘封『05』时遭遇计划外的阻碍。
许久,牧伊终于抬起脸:
“小哥——支配者,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们。只要你们的答案让我满意,那我们就可以一谈。”
“请讲。”
“你是否会对小樓造成威胁?我在意的只有这个。”
在等待我回答时,她向我投以利刀般的视线,好似准备逐字剖析我接下来的回答是否掺杂谎言。
“那我需要反问你一句了:你有从我们手中保护这个人类的能力吗?”
“恐怕没有,毕竟我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观——但我会尽我所能。身为投影,我自然没有断绝和本体的联系,也能使用一部分来自本体的能力。如果你们真的伤害到我的朋友……”
牧伊的眼瞳中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
“我当然不介意以自己为坐标,将其他世界观的事物招引至此。那样的话,恐怕对你们而言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吧。”
……面前的外神所说的正是我在尽力规避的“节外生枝”,还是最危险的那种。若两个本不相干的世界观发生交融,后果将是显而易见的灾难,也自然会影响我对世界的尘封。
不得不承认,牧伊的话语是一次十分有效的威慑。
“这样啊,那我也告诉你我们的答案——我们并没有直接威胁靈詩樓·煌这一人类个体的打算。但是,当我们离开熠耀34后,她可能会在接下来的一系列动荡中受到难以规避的伤害。你该防备的不是我们,而是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事端。如果你能保证不对我们造成阻碍,那么我们愿意协助你保护这一人类个体,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坦诚地阐述了我们的态度——毕竟那样的威慑在前,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嗯,不像说谎。既然如此,趁现在小樓不在,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别站着了,坐。”
牧伊转身回到沙发前,示意我们在她对面坐下。
“对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我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保护小樓这件事,交给我就够了,你们不必插手。从你们以外的危险中保护她,这我还不至于做不到。”
她补充道。
………………
…………
……
“我能够观测世间的所有概念,并从中学习。另外,我也能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伤害转移到世界外的某处,所以‘排异’才没有损毁我的身体。关于我的事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毕竟你们也同样有事在向我隐瞒。”
“无妨,互不过问对我们都有好处。”
“也是啊,把我扔进这个世界的‘杰洛’恐怕也是站在你们那边的。为了小樓,我不想承担招惹到那个家伙的风险。在触碰到小哥的提线后,我可能明白了一些自己不该插手的事情——我会当它们不存在。”
“在外人面前,还是请继续像我们对外界公布的那样,把妮娅视作‘支配者’。”
“明白了,我会注意。”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牧伊简要介绍了双方的情况,再次确定我们没有为敌的必要。
之后,妮娅接替我,向牧伊问起了外神的事。
“降临在奈芙瑞比斯星系的那两位外神?我记得,是叫法斯和贝塔,对吧?我应该比他们晚到两年吧。因为我本人一直身处熠耀34,他们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所以我不清楚也没管过他们。”
毕竟法菈曾提起过,降临在奈芙瑞比斯的这两位外神让她感到很奇怪,但她终究还是没能向我解释。
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那两位外神对“支配者”抱持着敌意,且一经降临就在尝试拉拢这个世界的文明。
除他们以外,那位“樱灰色头发的女性外神”也同样十分令人在意。
为保证最终尘封世界的计划,我们仍需要获取更多有关那三位外神的信息。
妮娅接着问道:
“那,除去法斯、贝塔、法菈和阿尔朵妮以外的那位外神呢?妮娅仍不知道那位外神的名字,也没和那位外神有过接触。”
“阿尔朵妮……阿尔朵妮·萨兰?应该是正在治疗法菈的那位吧?然后你不认识的那一位,是不是那个樱灰色头发的女生?这三年里她帮了我和小樓很多,我和她还算挺聊得来。法菈遭受世界排异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不过,她的名字嘛……”
“牧伊也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即便她没有主动告诉过我,我碰她一下就能明白。只是我在犹豫要不要由我来告诉你们,毕竟她直到今天都还在隐姓埋名。”
“好吧,那妮娅也不会再问了。如果接下来有见到那位外神的机会,请务必告诉妮娅。”
"你们要找她做什么?"
“和妮娅找牧伊的理由一样,确认对方是否对我们有威胁。那个外神似乎和其他所有外神都有过接触,或许还知道‘杰洛’将多个外神送进这个世界的原因。”
“把我们送进来的原因?你们不和‘杰洛’是一伙的吗,你们也不知道?”
“杰洛从未提起过。抵达这个世界后,霍利亚和妮娅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存在来自『空无乐章』之外的外神这件事。”
“是吗,还要考虑那家伙的动机啊,祂给我们每个人说的也都是‘玩得开心就好’……你说,樱灰发外神或许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可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牧伊没有主动问过那个外神吗?”
“问过,她跟那杰洛完全是一个口径,我以为她也像我一样是被杰洛邀请进来的呢……”
牧伊低着头,揉捏起眉心。
“……总感觉我像是被诓了,但又找不到证据。”
“妮娅并不希望改变牧伊的立场,只是在阐述妮娅自己的看法而已。”
“嗯,我知道我知道,类似的疑问我自己也有。如果我还能联系上她,我会去问清楚的……嘶……”
牧伊的眉头逐渐紧锁。
忽然,她一拍脑门,把身体向后一靠:
“呃啊啊啊,勾心斗角什么的好麻烦——今天就先到这里,还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谈吧。我想我家小樓了,出门找她们去。”
“当然可以换个时间再谈,但……没问题吗?见面还不到半天,就向妮娅和霍利亚暴露牧伊不擅长交涉?”
“暴露给你们又怎样?我刚刚该说的都说到了,你们还敢欺瞒我和小樓吗?”
说着,牧伊随性地笑起来。她抬手打个响指,一道折跃门应声在她所坐的沙发后方开启。
“好了,我们走吧。现在的小樓,应该已经回到工位上有一段时间了。”
“这门,不会被别人发现?”
“当然啊,它通向的是御史台顶层的员工更衣室。再讲具体一点,就是小樓的衣柜。”
将会客厅茶几上的薄荷糖整盘顺走揣进兜里后,牧伊站起身,示意我们跟着她走。
“顺带一提,小樓知道有这么条道。刚才不从这里走,我猜只是她想慢慢喝完她的那杯热奶茶而已吧。”
………………
…………
……
身为煌文明大御史,靈詩樓·煌的岗位自然位于行星熠耀34c表面,负责统筹、监察熠耀星系内一切文明活动的中央御史苑。
这片宫苑式建筑占地近百万平方米,其中约六成为湖泊。
建筑物墨色为主,古纸缟色为辅,缀以暗金色纹路,尽显厚重大气之风。建筑群正中央的高阁是御史台,其顶层高度足以俯瞰周边一切风景;外周的瓦舍勾栏则以空桥形式纵横连接,悬在空中或是浮于水上,层层环绕着御史台。但或许是出于“混沌之罚”,这些建筑与空桥的分布既不方正也不成比例,看起来略带繁杂。
另外在煌人“丰饶之罚”的影响下,熠耀34c的植被异常茂盛,此地亦然——地面和墙根等地布满青苔杂草,湖面上也尽是浮萍藻荇;更有粗壮乔木自湖泊的中央、道路的间隙拔地而起,盘虬卧龙地与建筑、空桥纠缠交错。
在两道神罚的限制下还能缔造出如此令人震撼的建筑,让我不得不佩服煌人的种族天赋。若自远处眺望,这整片御史苑一定能构成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水墨画卷吧。
据牧伊介绍,身为御史,靈詩樓·煌需要对煌文明自古以来的历史事无巨细地了如指掌。而这只是小樓参加工作的前提条件——她不仅要在自身认知的基础上行驶常规的监察,还要负责主导史纪的编撰与多数重大项目的审批。
既然小樓的岗位位于中央御史苑的中央御史台的最高层,她的地位之高与所担任职责之重,已是不必多言的。
只是,就我双眼所见到的情况而言……以上事实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当我们抵达御史台顶层尽头的办公室,此刻的靈詩樓·煌正在聚精会神地进行着一项精密工作——
——用脚把办公桌上所有的物品立起来,摆成一列骨牌。
至于火急火燎地把她带到这里的艾·空,现在则是呆立在办公桌前,两眼失神地用自己的身体帮桌上的骨牌挡风。
当看到牧伊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我和妮娅时,艾·空的眼瞳好似亮了一瞬,而后又立即暗淡下去。
毕竟她的所有权现正握在靈詩樓手中,我和妮娅暂时无权干预她的行动。
啪嗒嗒嗒。
“……啊。”
兴许是因为瞟见牧伊笑靥如花地冲她跑来,小樓一时分心,脚趾尖碰倒了自己刚刚立起的一块存储盘。
随即,她方才摆齐的那一排物品齐刷刷地倒下,徒留满桌的狼藉。
无视掉扑面而来的怨愤,牧伊托着腮靠在小樓的桌边,视线下移,轻声说道:
“今天是小熊啊。”
“喂,妳,妳亂講什麼呢!!!”
小樓的整张脸刷地变红。她急忙捂住裙摆,放下了架在桌上的双腿。
“这才对。客人面前,还是注意一点仪态比较好嘛——哦哟!”
“妳還知道有客人!”
牧伊随意地一抬手,正好接下小樓突然砸来的马克杯,就像是早已知晓她的行动一般。
“我给你带了薄荷糖,吃点儿不?”
于是牧伊随意抬起的另一只手又正好接下了小樓抡过来的手杖。
见小樓停下了手头的事,艾·空试探着问道:
“那个……‘謳坊’老师?”
“還是和別人一樣,叫我小樓吧。我也叫你艾空就行,當面用筆名互相稱呼我還是不習慣。哦,還有。”
小樓转头向还站在门前的我和妮娅:
“那邊的兩位幫忙把門帶上,然後去沙發坐著等一下吧。等我處理了最後一點事情,就來找你們談。”
“那……小樓你的工作处理完了吗?”
艾·空接着问。
“當然,我的腦子又沒閒下來。”
小樓摘下面前的全息眼镜,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
她刚刚似乎是在摆骨牌的同时,用那个全息眼镜审批工作文件的。
“艾空呢,妳那邊怎麼樣了?七千萬年的煌人種簡史,已經分析完了?”
“通篇浏览已经完成,深度学习的进度目前是68%。”
“真快啊,妳的處理速度都能趕上煌文明最先進的超算了,‘支配神祇’的科技真名不虛傳。那,繼續加油吧。”
小樓低头从办公桌抽屉中翻找许久,取出一张存储卡来,丢到艾·空手中。
“等妳學習完煌文明簡史,下一步就能開始鑽研數理化生了。這張卡上是我自己的理科學習資料,已經用不上了,妳拿去吧。”
见艾·空仍是满脸的不解,小樓问道:
“怎麼了艾空,是有什麼問題嗎?”
“娘在让本机学习绘画前,也要求本机深度学习了很多异世界文学、文明艺术史之类的内容。本机很疑惑,如果想要精进本机的绘画功底,直接用绘画本身作为学习材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还要学习这些无关的知——哇啊!”
刹那间,小樓的手杖落在距艾·空头顶不足五厘米的空中,停了下来。
“對,妳講得沒錯。如果妳只是普通的仿生人,我根本不需要讓妳學習這些無所謂的東西,而是會通過現成的繪畫來訓練模型——不,如果真是這樣,我根本就不會也不可能允許妳染指藝術。沒有心智、沒有靈魂的東西,根本就做不出所謂的藝術創作。但妳……艾空,妳應當是不一樣的。”
小樓在座椅上站立,一脚踏上桌面,居高临下地继续用手杖直指艾·空的仿生大脑。
“雖然不想承認,但‘支配神祇’在藝術方面可比我更加權威。支配神祇說妳還有所欠缺,那我也必須對妳更加嚴格。既然妳是祂們的造物,妮婭也和我一樣做出了讓妳從人文開始學習的決定,那我想,我的這個推斷也不會有錯——艾空,妳是一定能夠擁有靈魂的。只要攝入足夠的養料,妳的靈魂一定能成長到比一般的人類靈魂更加閃耀。”
“毕竟这就是妮娅带艾·空来这里的原因嘛。孩子就拜托了哦,小樓老师~”
妮娅笑着在后面插嘴道。
“本机可以理解为,这些学习能帮助本机进一步完善心智吗?”
“當然。”
“那么本机该什么时候练习绘画?爹娘说本机的水平还只是中庸,现在该停止练习了吗?”
“不,堅決不能。即便是真正的天才,也會因疏於練習而泯沒。妳是用筆繪畫的,那妳的手便不能停下——它應當時刻保持繪畫的手感,拿起筆就要能夠創作。白天深度學習知識時,即便是空揮,我也希望妳能用手描繪思維中的畫面。而在夜裡和學習的空閒時間,妳就要一刻不停地練習繪畫——畢竟妳是仿生人,不關機休息也完全沒有問題。妳也不是一個人,我會壓縮自己的睡眠時間來陪著妳一起努力,就當做是在監督妳。”
“但是……”
“我就是這樣學習的。雖然方向不同,我的主攻是文學,但我想都大差不差。不用勸我休息,我也要趕稿的,熬夜什麼的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艾·空的疑问还没出口,就被小樓的话堵了回去。
手杖缓缓落下,杖尖轻敲艾·空的头顶。
“現在,還有什麼疑問嗎?”
靈詩樓·煌直视着艾·空的双眼,问。
“……没有了。”
“很好。別忘了先前說的,學完後將妳的全部思緒總結進一篇學習報告裡,明天交給我。”
小樓微微一笑,从办公桌上溜下来,拄着杖来到我和妮娅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現在,來談談和你們的事吧。”
顺手把牧伊的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她清清嗓子,说道:
“等艾空深度學習完成之後,她的那張記錄著煌文明簡史的存儲卡就可以給你們了。裡面應當包含了很多有關过去的支配神祇的信息,希望能對你們修復支配者的記憶起到幫助。”
“谢谢。”
妮娅欣然答道。
“然後呢,你們當時說的,能夠提供我要求的任何酬勞,還算不算數?”
“当然啊。小樓还有什么需要吗?”
听到妮娅的答复后,靈詩樓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计划:
“哎呀,就是,我不是一個月後要拿個作品去參展嘛,我以往一直只是局限於純文字的創作,我想這是遠遠不夠的,然後這次的這個作品呢我想搞點以往一直沒有嘗試過的東西,現在有這麼多人,我是想說,只有我和艾空是不夠做出我想要的東西的,艾空負責美工,我負責策劃和文案,牧伊可以做校對、測試和宣發,但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需要做,那些工作首先我沒有經驗,牧伊也一樣,其次如果交給艾空可能會讓她顧此失彼,畢竟她的可塑性是無限的,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我想讓她下一步開始學音樂……不對,說遠了,總之,總之——”
然而,她开口说出的话语却逐渐失去条理,最终像是词穷了一般陷入卡顿。
在小樓卡壳之时,牧伊来到她身边,自然地接上了她的话:
“小樓是说,如果你们还有闲功夫的话,她想请求你们也来协助她的创作。……抱歉啊,小樓她一次性讲太多话的时候,就会这样语无伦次,会变得完全没办法交流,所以她才需要我。包涵一下吧。”
牧伊拍拍小樓的背,冲着我们,尤其是我无感情地笑笑。
这并非没有理由。刚才小樓表现出的,应该是煌人种“混沌之罚”的症状。
——也就是说,她语无伦次发作的直接原因,在我身上。
小樓大口呼吸几次,又吃下牧伊递过去的一颗薄荷糖,才开始逐渐恢复过来:
“——對!總之我想說,你們在處理你們自己的事的間隙,可以再多幫我一點忙嗎?”
“具体还需要什么,能告诉他们吗?”
“——除去美工、文案、策劃、校對、測試和宣發,我們還需要程序、音效、配樂……哦,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還能有配音。”
“嗯,好好说出来了,真棒。——程序、音效、配乐和配音,二位能提供这些方面的协助吗?”
我和妮娅对视一眼,而后答道:
“只有这些的话,妮娅一个人就能搞定哦。”
“我也能适当提供一点帮助。不会很多,但聊胜于无。”
“真的嗎!?太感謝了!!!”
小樓喜笑颜开,握起妮娅的手上下摇晃。
“但是,只是单纯创作小说应该不需要这些吧?小樓你想要做出什么样的作品呢?”
妮娅问道。
“是一種現如今已經很少再被人提起的藝術形式!它既能展現更甚於小說的文字表現力,還能同時讓艾空的繪畫有用武之地!最重要的是,它的製作成本比影像類媒體要低得多!”
当小樓说到此时,我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画面,以及一个最贴合小樓描述的标准答案。
当时在『空白房间』里,妮娅曾有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一圈显示屏中间,像看监控一样来回扫视同时运行的几十款那个答案。
“……恋爱游戏?不对,妮娅记得那种艺术形式确切来说应该叫……视觉小说?”
当妮娅做出如是回答后,靈詩樓·煌再次紧握她的手摇晃起来,并展露出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璀璨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