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看板杜依小姐所说的屋宅,离不动产店仅有两分钟的路程。
走在路上,与轰然骚乱的人流擦身而过,问过才知道,这附近似乎在搞类似游行的活动。
「像这种节日里,天一黑市民们就变得非常有活力。」蕾贝卡踮着脚、蹦蹦跳跳的想看花车,无奈身高不足,怎么也无法如愿,最后巴洛克掐着马尾女孩儿的腋下将她举起。
雅各有点憧憬似的看着那两人,随后被罗伊敲了敲肩膀:「小弟弟,要骑脖子么?」
「才不要!我才没那么矮!」
话虽如此,雅各也不得不抬起脚跟才能看清被人群簇拥着的花车,那家伙被金闪闪的材料镶嵌着边角,由未曾见过的四足生物拉着行驶,戏子在上面蹦蹦跳跳喷吐火焰,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
「雅各!那辆车,也是刀牙城自己工房出产的哦!」
看样子,蕾贝卡性格再怎么耿直认真也还是个少女,是热衷于活动的性格。
「啊,我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多工房,刀牙城应该能包办全大陆一半以上的工业产出吧?」
「嗯!」的,蕾贝卡被巴洛克放下,看到好东西的工匠少女开开心心蹦跳几步,抓住了雅各的袖子:「刀牙城可是很厉害的哦,制式兵器、特制兵器,从盾牌到战斧,从箭矢到铠甲,这儿就是周边各城的军火库!」
「原来如此,集中了所有优秀工匠的城市,包揽了其他各城的武器订单么,那周围肯定有相当深厚的矿物储备量,是培养工匠的宝地。不过就算如此,与其说刀牙城就是这样的城市,不如说城主是个武器商人。罗伊,像你会做的事。」
红发青年扭曲着嘴角点头:「看样子我跟这儿的城主相当谈得来呢。」
喧闹的游行队伍又来了两波,雅各等人也不由得融入其中,回过神来时嘴巴里已经塞满了周边小摊贩上卖的零食,那是用糖浆包裹的一种奇异水果。
果肉倒是几下就嚼完了,而糖衣却积攒了一大团凝固在口中,嚼也嚼不烂。
不过就这么含着也相当有趣,一行人哈哈笑着,一边**着口中糖浆,用含糊不清的话语交流。
结果,抵达屋宅时已经花掉十多分钟,蓝发舞女木着一张脸向杜依小姐道歉,而她却再一次亲切的笑起:「陪各位游玩也相当有意思,而且现在就算赶回去看店也不会有客人的,所以请不必在意我,请诸位尽量看吧,直到满意为止。」
如此说着,她从裙子口袋中掏出了相当古老陈旧的钥匙,将其插进黑漆漆院门,随着沉重的咔擦一声,铁栏门应声而开。
「这里是后院,因为是相当大的空间,除了饲养骆驼以外也能更好的利用起来吧,比方说开辟菜地,或者种下果树?」
等待五人全部走进院中,杜依再回身把院门锁好。
正如美人看板所说,这儿确实是相当大的院子,四周都被石墙围起,堆到了一人高的程度,一边设有马厩,面积比雅各想象中更大一些,就算五匹骆驼排排站好也还有所富余。
另一侧则是建了小木屋,看起来很像他们少年时期玩过的秘密基地,不过这间小屋,大概是被原本的主人当做杂物间使用了。
除了通向后门的小路铺设石板路,其他部分都露着地皮,上面生着杂草,明显看出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可以了么?接下来是屋内。因为前门是店面,所以后门是生活区出入口,进门后通向上层和地下室的楼梯都在手边,直走过通道,左手边是餐厅与厨房,右手边是仓库,直走就到了店面。」熟练地指引着雅各等人,杜依还不忘记挂上如标签一般的亲切笑容。
接下来众人则解散开来自由活动,雅各和蕾贝卡去地下室看工房,罗伊则仔细检查着店面跟配套的仓库,佩佩去了楼上生活区,巴洛克本来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就此在餐厅坐下来跟杜依聊天。
「总而言之,隔音好像还不错。」
隔着两层墙基本听不见巴洛克的哈哈笑声,罗伊轻轻点了点头。
一眼就足以看出,这家店铺原本的姿态是武器商店,店内并没有什么货架,取而代之的是放置武器的展示台,以及装备盔甲使用的假人偶。
「从地下工房生产出的武器在此销售么……能做到自产自销还是坐商的话也真不简单啊。」
——难不成这栋房子之前的主人是什么有钱人么?
罗伊一边猜想,一边转到柜台后面,打开通向仓库的门。
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就连窗户都不具备,空空荡荡。
红发商人关上门,靠着墙壁瘫坐下来,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表情变得灰暗。
看着这家店铺冷清的样子,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被自己抛弃的世界……在那儿,除了安定旅团亲如兄弟的伙伴们以外,罗伊也有自己的店铺,自己的部下。
每天都忙得要死,不停确认着进货单,跟周边的地头蛇沟通交流,尝试着参加到贵族社交界中结识名流贵绅,为了让商会存活下去持续燃烧着青春。
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回想起来白手起家时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伙伴,罗伊不由得寂寞的笑起来:「商会,真开心啊……」
地下,是检查着熔炉的雅各,跟拉动风箱的蕾贝卡。
「通风排气应该有点问题,要是不改建的话每次冶炼都会变得很臭。其他工具都没什么问题,哪怕是稍加保养也能立刻投入使用。」
最后,雅各拍落袖子上的灰尘,下了结论。
「不过,雅各,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不是可以空手锻刀么,何必特意准备一件工房?」
蕾贝卡让铁匠锤在手中旋转,这个动作似乎是工匠们的通病,雅各从前还需要使用铁锤时也喜欢这么干,所以光是看着绿发少女他就感到怀念。
「你在说什么啊,蕾贝卡,你说过自己要超越王刀吧,既然如此就需要一个设备完善的工房。」
「……雅各,我一直都是跟其他工匠公用一个熔炉的,所以在需要的时候去其他工房做学徒,利用空闲时间学习锻刀也没什么问题。」
是不愿意亏欠雅各太多么,此刻的蕾贝卡脸色有些阴沉,语气格外生疏。
「是么,你想那样的话也没关系。不过蕾贝卡,这是心境的问题。正如画家需要画室,作家需要书房一样,工房对工匠来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儿是圣地。」
说着雅各走起来,直着墙壁:「空闲时打造出的装饰用武器挂在这里,盾牌挂在这面墙上。零零碎碎的稀有金属堆在这个角落里,可能用上但实际用不上的材料扔到这一边,看起来乱糟糟,但不管需要什么东西都能一瞬间找到,这就是私人工房。」
「那还真是……」
跟随着雅各的话语去想象,蕾贝卡也不由得沉醉其中。
创造者喜欢自己的领域,看似肮脏杂乱但实际井井有条的领域,光是呆在这儿他们就能获得安心感。
「另外,蕾贝卡。你这次使用的材料是太阳钢,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么?」
「硬度……啊!」
「没错,这种普通的铁砧是不行的,在太阳钢弯曲之前它就会先碎成几块。在实际教你锻刀之前,我们需要更好的铁砧和铁匠锤。别搞错了,蕾贝卡,有超越王刀的决心是好事,但既然决定了目标,那就不择手段的去做,利用我也没什么不好吧,我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被利用。」
兜帽少年慢慢说着,这绝称不上温柔的话语,但对蕾贝卡而言却是相当现实的话语。
直到刚才为止,她还有点抵触与雅各等人同住接受他们的照顾,毕竟从旁看来,就是她这个一无所有的贫穷工匠赖上了雅各。
但这一次,马尾少女彻底释然了。
「雅各,这样好么?我真的会赖上你的。」
「尽管来吧,技术也好,锻造资源也好,统统拿去。不过以此为代价,就由你让我见识超越王刀的武器,让我看看这个世界工匠的顶峰。」
雅各两人回到走廊时罗伊已经靠墙在等了,他嘴角带着一贯的邪气笑容。
「二位,地下室里的爱巢如何?」
「什么爱巢啊,只是一起使用的工房而已,铁砧需要换一个,再加上我要改善一下排气系统,其他都不错。你呢?楼上的店面怎么样?」
「基本装修还在,打扫打扫就能用了吧,最多是加几个货架的事。」
摇头晃脑的罗伊和耸着肩膀的雅各,这两个男人对住房的需求相当低,只要满足基本功能就可以,他们根本不会去在意装饰装修,完全是实用性取胜。
「佩佩呢?」
「在楼上,小声一点,跨过第四阶台阶,会响的。」
如此神秘笑着的罗伊,率先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雅各陪他一起走上台阶,看红发青年抱着手站在一间寝室房门前,雅各也好奇的探头看向里面,不由得由内而外的觉得温暖,跟罗伊一同微笑起来。
在那里面,蓝发舞女蜷缩着身体俯卧在藏蓝色床单上,轻轻呼吸着,睡得如同小天使一般。
「别看佩佩一直都没什么感情波动,不过到新世界来她的精神也相当疲惫吧。」
「嗯,不过,明明是个骷髅,却睡得这么香……别吵她了。」
「她也挺中意似的,那就买这一栋房子。」
以耳语的音量如此交流后,兜帽少年和红发青年同时伸出手来,用力顶了一下对方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