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你找对位置了?」
「yes,雅各,请随我来。」
一如既往模仿着唐格丝的口吻,蓝发舞娘带着兜帽少年站在了一所修道院前。
下午被舞娘抓回去的胖子嘴巴相当硬,就算是习惯拷问的佩佩也花了好一番心思才让他脱口说出自己的根据地,顺着这条情报找过来,终点便是眼前的修道院。
「感觉,挺冷清的呢……」
不过,却很洁白,无暇的整洁着的修道院,让雅各联想到发色雪白的少女。
「yes,里面也很冷清,是很穷的修道院。」
「嗯?你已经进过里面了么?」
「yes,里面的人已经都被控制起来了。」
如此,说着危险话语的舞娘捏起拳头,摆出势在必得的姿势。
而听她说话的雅各却有些愕然:「控制起来了,你该不会是……」
随后他们便看见了,被悬挂在修道院天棚下,像条肉虫般不断蠕动的小城主。
因为嘴巴也被捂住说不出话来,小城主只能以怨恨的眼神瞪雅各,连续眨眼数次后,漂亮的红眼中再一次淌下眼泪,小城主呜的一声扭过头,不想让这个可恨的少年看自己哭泣的样子。
「不……佩佩,虽然我说要你帮忙调查……」
——但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
比倒吊小城主更让雅各呆滞的,是修道院内部七七八八挂着各式修女。他们身上整洁的修道服被绳子捆着,勾勒出身体的形状,原本神圣的服装却莫名有些色情感。
「雅各,他们都跟那个胖子有关系,得多拷问拷问。」
「拷问你个头啊!」
雅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纸质折扇,冲着蓝发舞女奢华的脸上啪的打了下去:「佩佩你是不是有问题啊!哪有这样自说自话就把人家一家都绑起来倒挂的!」
即便被打了,舞女也不为所动,不如说此刻她正面无表情的歪着小脑袋:「以前的潜入任务都是这么……」
「眼镜那混蛋到底让佩佩干了什么……佩佩明明是……啊,确实是忍者来着,干这种事倒也没有违和感。」
——好麻烦,真心麻烦,因为佩佩一直搞这种伪装,胸部晃来晃去的,已经完全忘记她的本职是什么了。
抱着脑袋如此沉思的雅各,但他也不是不知道,不得不接受现实,清了清嗓子之后与被倒吊的诸位修女对视:「诸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如你们所见,我的伙伴是个笨拙的人。别、别这么激烈的扭动,绳子也不是很结实,摔下来不是要命么!喂,佩佩,赶紧全都放下来!」
放下来倒是相当简单,那舞女随心所欲的起跳,身体瞬间便抵达天棚,在上面倒立着奔跑,仿佛重力的方向也被这艳美身姿混淆了一般自然。手中新月镰刀连连斩击,被割断绳子的修女一个个掉下来,让雅各想起摇动大树后从上面滑落的毛毛虫。
在地上的雅各工作轻松一些,把修女们一个个稳稳接住,随后用手刀割断她们身上的绳子。
全部解决还没花上一分钟,最后一个落地的小城主,一脸委屈,用无力的小手推着雅各,轻声说:「放我下来……」
「啊,嗯……那个,真的抱歉了……」
小心翼翼的让小城主的脚落在地上,看她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明显还处于重心不稳的状态。
其他修女也大多如此,有不少都流了鼻血。她们大多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佩佩跟雅各。
——这也是自然的,不过自然是自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雅各狠狠掐了佩佩肉乎乎的屁股作为惩罚,而佩佩则莫名其妙的歪歪头,明显还没进入状况。
「也罢……至少帮我找到小城主,就原谅你好了,佩佩,去跟其他修女小姐道个歉。」
「ok.」
蓝发舞女只有回答非常爽快。
另一侧的小城主则阴沉着脸,再一次裹上披风,把上面毛茸茸的兜帽戴好。见雅各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后撤了两步,表情也变得警惕,相当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小城主,那个,抱歉。我本来是想找到你为白天的事道歉……」
「然后怕我跑了,就把我吊起来么。」
「……」雅各窘迫的挪开眼神,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的伙伴呢,你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小城主此刻问的,大概是在人群中引导舆论的胖子,此刻他熬过了佩佩的审问,应该没有人身危险才是,雅各紧张兮兮的回答:「没事吧,应该没事?」
另一头的蓝发舞女,此刻对雅各竖起了大拇指,嘴角勾勒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已经干掉了么!尸体藏的找不到了么!佩佩我现在对你很没有安全感!话说别用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来冷笑啊!
小城主轻轻叹了口气,这让看起来稚嫩的少女多少显得成熟一些:「雅各,之前没说完话就跑掉……我也不对,可以的话继续下午的对话吧。」
「啊啊。」
「别在这里,到后面,到我在用的房间来。」
一边对修女们点头哈腰的道歉着,雅各跟在小城主身后进入修道院内侧。
基本来说,便是神职人员的生活区,俗人自然不可能入内,但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也没人拦住他,想必这是走在前头的小城主所拥有的权力吧。
那是一间朴素的房间,除了木床以外什么都没有,小城主解开披风,细心地挂在床头,把上面的皱褶抚平之后面向雅各。
没有椅子,坐在少女的床上也有点奇怪,雅各只好抱着手臂靠在墙上。
小城主也没有坐下,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床头前:「雅各,我之前已经说过,要推翻父亲的统治了吧。」
「嗯。」的,雅各点头回答。
「光是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我是脑袋有点奇怪的孩子。但是雅各,你知道么,这座城市现在很奇怪!」
「很奇怪么?」
「奇怪!厉害工匠的身份比大贵族还要高,这种事肯定是搞错了!」
——结果你想说这种事么。
面对摇头的兜帽少年,小城主有点忿忿不平:「我虽然也是贵族,但我不会一门心思的为贵族争夺权力!雅各!贵族比平民的身份要高,这是从以前就定好的规则!要是不这样,就会乱套的!」
——贵族的身份必须高过平民么……
「贵族作为得到力量的代价,要承担保护平民的义务!假设一部分平民拥有了超过贵族的代价,比方说钢化派、变形派和变化派,他们在刀牙城里受到尊敬,连拥有领地的大贵族都要向他们行礼,那保护平民的工作到底该交给谁呢!工匠只是工匠罢了,他们的工作是锻造武器,而不是保护平民啊!」
虽然像是拼尽全力的说着,但小城主使用的词汇相当稚嫩,也很难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别人。
「那假设好了!假设,一座矿山里面有很棒的矿石,但是要开采它们的话就得解除矿山周围的封印,这样一来附近的平民就会被从矿山里面逃出来的怪物侵略,那贵族会怎么选择,肯定放弃这个矿山,寻找替代品或者从商会购入原材料。那,对平民不用付任何责任的工匠们,拥有比贵族更高的权力会怎样!他们不管平民的死活,因为自己没有这个责任,只是为了图方便开采矿山,让周边的百姓遭殃!」
「不……也不会吧?」
「实际就已经发生了!尼日苏的钢化派,前些天就侵略了一个原本沉睡的地下迷宫。现在周边的百姓在逃难中!」
——也就是,那天我们带着蕾贝卡修炼战斗能力的地下迷宫么?
雅各有些惊讶。
在原本的世界里,这样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那个世界探险家比较好赚所以异常盛行,各地的迷宫都配有相当严格的安全管制,废弃之后便会立刻请来大魔法师将迷宫封印。
「封印迷宫、让它不再产生怪物的力量,没有么?」
「有是有的,但是等他赶过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
——也就是,人员缺乏么。
心中对尼日苏的评价又低了一层,雅各烦恼的抓着头发。
「造成这种状况的不是别人,就是城主曼纳海姆……我的父亲。」
「是么,这就是你想推翻父亲统治的理由,我明白了。不过小城主,刀牙城时至今日也安然无恙,不如说人民生活的非常富足不是么?」
「雅各,你看的只是表面,这座城市的工匠这么多,是因为周边沉睡着非常多的矿脉……矿工、工匠、贩卖原矿石出口成品武器的商人,这些人才能以此为生。但是,几百年以后的现在,矿石已经快枯竭了……如果还不开始变革城市的话……」
「之后原矿石就得完全依靠进口么。」
——是这样的。小城主乖乖点了点头。
「但是周围都是荒地,就算你说变革,如果不能种田的话。」
「培育迷宫,我已经想好了!」
「培育迷宫?」
「嗯!周围的矿脉采空之后,剩下的是巨大的地下矿坑,就像迷宫一样……把迷宫的核心注入其中就能产生相当多的迷宫。然后刀牙城的居民们,就可以以探险家为生。我,我想把现在畸形的城市产业链破坏掉!」
——是么。
看着兴冲冲的小城主,如同发誓一般拍着自己的胸口,雅各不由得一愣神。
那赤红色的眼瞳中,燃烧着兜帽少年似曾相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