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和芙欧赶到店面时,罗伊正指挥着雇员们把昏厥过去的混混往外搬。
身穿猩红商会制服(设计者佩佩)的小女孩儿们都哭丧着脸,相当不乐意的合力拖拽着流氓们因失去意识而变得更加沉重的身体。
一脸不乐意的少女们,努力搬运昏厥过去的莽夫,雅各看到的就是这种地狱般的景象。
「我操,罗伊,你这又是在搞啥……」
「教育新人啦,教育新人。要做商会的话这种事每年怎么也得碰上个五六七八九十次,做店员的首要素质就是能心平气和的把混混儿们搬去垃圾处理中心」
「不对不对,首要素质是不用暴力就能把这种事解决吧?」
遭到雅各吐槽的罗伊一脸没劲的啧了一声:「雅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不,知道是知道的,不过怎么回事,就我知道的罗伊,就算要使用暴力也不会在自己的店里用吧?」
「那倒是,」满不在乎的红发商人耸着肩膀:「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因为对方不是找上我,而是找上猩红商会来的。雅各和妹妹,你俩回来的正好,陪我走一趟。」
雅各的视线还是没有离开那被丢进垃圾处理区的四个人:「要去哪啊?事先说好,自首的话我就不跟去了,嫌丢人的。」
「放心啦,我又不会那么笨,把他们打的落下毛病什么的。要你陪我去一下撒谢伊商会罢了,商人的规则就是有来有往,既然对方送了这么个大礼,猩红什么表示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不懂事?杜依小姐,今天跟工匠们的交涉就拜托你了,你的话没问题。」
美人秘书似乎有话想说。
作为秘书,告诫自家雇主不要惹麻烦、并把撒谢伊商会的庞大力量再一次灌输给这个笨蛋是杜依的本分活。不过这次她也有点上火,觉得撒谢伊做的事未免太小家子气,再加上以罗伊的实力,就算真的捅了马蜂窝也能一脸无所谓的解决干净。
所以她闭了下眼,淡淡的道:「……是,这也是秘书的职责。」
「成了,那雅各和妹妹就赶紧煮饭吧,我的目标是撒谢伊,go!」
另一边,具体来说就是撒谢伊商会内部。
矮胖的商人那瓦尔正美滋滋的端着茶碗,这一次他对猩红商会的干扰不止一波,就算第一回合的流氓攻势失败,胖子也还准备了后手。
手段是肮脏的,计谋是浅薄的,但往往越是这样的算计便越是管用。
胖子在脑中构想着,身为撒谢伊商会会长的他只身退敌,把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伙子从商界逼退的英勇姿态,便欢欣鼓舞,脸上的肥肉也随想象翩翩起舞,抖动着。
「想抢撒谢伊的生意,那个红毛小子想得有点多吧,咕嘿嘿嘿嘿嘿……」
「爸爸,你笑的很没品哦。」
伴随着如此稳重声音,款款而来的女性是爱胖商人的爱女,名唤菲利贝尔。
她盘着头,不过倒不是因为这样漂亮,而是因为「很麻烦」这样帅气的理由就把头发盘成了一团。刘海也梳到一侧,看起来好像不希望长发阻碍视野。菲利贝尔五官长的十分精明,比起美人这个笼统的词汇,更让人联想到通晓算数的学者。但或许因为美人痣的关系,这名高挑女性眉眼间透着一股奇特的媚态。那属于女性的气息跟身上穿着的职业女性套装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毫无违和的清洁感。她没穿裙子而选择了贴身长裤,系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卷着袖子,给人种精明强干的女强人气息。
见到女儿的那瓦尔也没停止他的奇特舞蹈。
「贝尔,怎么样怎么样,今天的拍卖怎么样?」
「笑的合不拢嘴了,爸爸,请把嘴巴闭起来笑,这样的丑态不要给客人看到。喏,今天的拍卖记录,斯内纳斯宗法国运来的那尊像卖了六千八,比计算中多了一倍哦,这一次还不用分成,十成十都被我们收入囊中,其他的也确认下吧。」
「不用确认!不用确认!不愧是贝尔!咕嘿嘿嘿嘿——」
那瓦尔再一次开心的手舞足蹈。
纵使拍卖会的利润可观,不过一天之内多收入三千神刀币这种事还是鲜少发生,但实际发生的理由,只能称赞菲利贝尔作为拍卖师实在是才华逼人。这丫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学会使用精妙的眼神、勾人灵魂的语言唆使客人们争相加价,不停提高着自己的收益。
——哎呀呀,撒谢伊商会能做到今天这种规模,曼纳海姆的支援自然少不了,但也多亏了我能生出这么聪慧的女儿呀。
那瓦尔沾沾自喜得想着,兴致高的快要飞到天上去。
正在这时,面前的门被猛然推开了,站在那儿的是红发商人。他笑眯眯的盯着那瓦尔和菲利贝尔,数秒后伸手装模作样的敲敲门。
「打搅喽。」
「你……!」
那瓦尔的脸唰的变白。
他也不是没防备这种状况,所以已经在撒谢伊商会本部的周边雇佣了相当多的保镖,让他们防备着红发商人带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突破了。
菲利贝尔不满的看了自家老爸一眼,心中埋怨他怎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敲门呢?」
于是,美人拍卖师冷冷的质问罗伊。
「敲了的。」罗伊一如既往嬉皮笑脸的回应,然后又伸手敲了两下,发出咚咚这样很响的声音:「补上的敲门,也是敬意的一种,商人重要的是诚信,敬意是诚信的表现形式,对吧。」
「我不觉得你对撒谢伊有什么敬意,就是了。」
菲利贝尔抬起下巴,俯视罗伊。
罗伊身高相当高,不过这时红发商人站在凹陷的玄关处,不得已抬头望向拍卖师。
「感觉不到敬意……么?」
「诶,敬意,善意,诚意,什么都感不到。」
她火药味十足的句子让罗伊的笑意更浓。
「嘻嘻嘻嘻……」
「你的笑声很没品,男性商人都只会这么笑么?」
「失礼了,菲利贝尔。请让我这么说吧:你说的不错,从最开始撒谢伊商会在我眼中就不是什么对手,而是猩红这一车轮滚过之前,在地上艰难爬行的虫子。但倘若这个虫子拼尽全力的爬在车轮上,打算腐蚀掉它,让金碧辉煌的车辆不得不放弃前进,这种事听起来好笑,但车主人会觉得异常不快。」
「自恃过高了,猩红商会的主人。」
面对罗伊狂妄的态度,菲利贝尔皱着眉毛代替还是一动不动的父亲回答。
「你觉得撒谢伊是轻视对手的愚者?猩红贩卖的武器,我也购入了,确实不是凡品,量产它们的不可能是平凡工匠——拥有稳定并高质量的货源,这就是你自信的理由?」
「理由之一。」
「嗯。」菲利贝尔冷静的点头,依旧用俯视的角度,歪着脑袋与罗伊对视:「货源,名声,客户量,仅仅三天就飞速发展,你有自傲的资本。但是——」
「但是,就算刀牙城的生意全部被猩红抢走,对撒谢伊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没错。
这么说着,菲利贝尔皱起眉毛,总算放弃了斜视。
要说罗伊对猩红商会的信心是来源于自己和雅各破格的能力,那菲利贝尔对撒谢伊的信心就来源于长久经营诞生出的声望与名为商会的品格。
目前,作为边境十四城中的兵工厂,刀牙城出口武器的数量要数十倍的高于城内摊贩自贩,收入的大头到底还是来自出口,再加上与曼纳海姆的合作使得关税降低,撒谢伊就算保持目前的状态经营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再加上就算雅各能一刻不停无穷无尽的锻造兵刃,但罗伊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那么多原材料供他使用,现在刀牙城周边的矿井正在逐渐枯竭,原矿石变得越来越珍贵,价格逐日上升,现在罗伊再想后发制人的拍下矿产实在难上加难。
各种因素加起来,堆叠出了菲利贝尔的自信心——名为强者不容侵犯的自信。
「不过就算如此,你的目光也很锐利,猩红商会的主人。」
如此说着的菲利贝尔,左手掐腰,摊开右手,歪着头露出奇妙的笑容:「就跟你赌一赌也未尝不可。」
那笑容,罗伊熟悉无比。
正是名为商人,极其奸诈,又绝不会把奸诈摆上明面,百分之百在算计什么,又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歹心——如此恐怖,如同冷血生物般的笑容。
——菲利贝尔这女人,真是比自家老爹强了不知多少倍。
罗伊也笑了起来。
他感到极其开心,非常快乐。
「好,赌什么?」
他在询问赌资之前便决定接下赌局,这种异常的情况也没让菲利贝尔挑眉。
「一年——给你一年的时间,把撒谢伊商会买下来。做不到的话,就请把猩红商会解散掉。在刀牙城这座被撒谢伊占领,苍蓝色的城市中突然多了一块红,你很碍眼。」
「好,那倘若我赢了,那么被买下的不光是撒谢伊,还有你。」
唰的伸出食指,指尖正对着菲利贝尔的眉心。
这一次,那瓦尔终于急了,这矮胖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开口:「买我女儿!?这话说出口就是侮辱——」
而他的言辞,被菲利贝尔唰的展开手掌阻止了:「等一下爸爸,你没有替我决定的权力。」紧接着,她冷静的看着罗伊。
带着绝对自信的笑意,像是说着自己不可能输,就算输了也不后悔这样的笑容。
口齿清晰,一字一顿的说了。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