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卡兰城镇生活区的主干道,这是渔夫们的整备与集合的地方。
渔夫们靠在墙上,大口吃着鱼肉煎饼,与身旁的年轻人谈笑着平日趣事。几位年纪较大的渔夫则蹲在路边,一手拿着生旧的酒瓶,哼着小调,时不时灌上两口,另一只手翻检着自家工具。
可当那名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原本喧嚷的声音逐渐噤止,几位老渔夫咂了咂嘴停下了手中的检查动作。数十双眼睛都聚焦在少女身上。
那是这个渺小的帕卡兰海岸国的新一任神女。
神女是一个独立国家的证明,是国家的权力执行者、守护者,是所有人都该尊敬的存在。
可她是那么地稚嫩。
年仅十八岁,就因那突如而来的变故不得不仓促地担上如此重任。其中不少岁数偏大的渔夫,都是看着她在这片地方天真烂漫地长大的。
望着那纤瘦的身影,人们对她所持着的,并不止是对于神女身份的敬重。
她真的能够独自撑起这渺小的国家吗?许多人都不由地抱着这样的疑问。
接着,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接在了少女身后。
一名身形瘦弱的少年一路小跑,追赶着少女。
一位老渔夫见到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
“听说前几天从海里救回来的那个人好像醒了。”
“是在坍理事家吧?”
“刚出那种事没多久,这种陌生人不是很危险么?”
“音儿这孩子太善良了……”
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拾音拥以超乎常人的听力,依然能够听到渔夫们的的讨论。
善良?或许真是如此。但除此之外,救那名男子还有其他原因。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二人陆续钻入巷子,穿行几分钟后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整个镇子为数不多的一间木屋,用处理过的灰棕色方木桩搭建而起,一共三层。与四周灰白色的双层石砖房一对比,格外地突兀。
拾音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嘎吱一声响起,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从半开着的门探出头来。
“坍叔叔早。”
“拾音啊,进来吧。”
中年男点了点头,将门全部打开,看了一眼拾音后面那喘着气的亚蓝。
“那名男子情况怎样了?”
拾音对这间木屋并不陌生,进门后视线自然地投向了木屋一楼唯一的房间。
“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看上去并不太清醒,受的伤也没有痊愈,手倒是勉强能动,但基本可以确认没有行动能力。世界语跟.语似乎都听不懂。”
“世界语也听不懂么……”
拾音微微锁眉,世界语是整个世界的人类都应该会的语言,正常而言是不可能听不懂的。
除非这个人不是在神女庇佑之下诞生的。
而且之前与坍讨论如何处理这个人的时候,在他背包发现的文件,也是用从未见过的文字编写的。
身份未知,语言不通,莫名坠入帕卡兰海域。
虽然已有设想,可无论如何这个人身上仍存在着未知的危险性。
所幸的是,如今的他身受重伤,即便是心怀不轨也很难做出什么事情,是最好的观察机会。
她踌躇了一会儿,正当她迈开步伐的时候,坍拦住了她。
“你有些过于紧张了,先想好之前是怎么说的。”
拾音抬头,看着那比自己要高上两个头的中年男人,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之前也与坍叔也交流过,对方不一定会如实向自己说出来历,万一与自己所设想的情况不同,那确实十分危险。
“那就麻烦坍叔叔配合了。”
拾音长呼了一口气,自己确实有些紧张了,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无论哪方面都太年轻。
坍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之前那名男子醒来的时候,他也进去观察了一会,还特意将他的背包放在了距离床边不远的地方,并没有被触碰过的迹象。说明那人行动上确实有行动不便的可能性。
可即使是如此,也必须格外谨慎。他不允许身后的那个女孩儿遭到任何意外。
“嗒。嗒。嗒。”
“嗒。嗒。嗒。”
屋子里很静,一步接着一步,鞋子与木质地板接触声是那么清晰,似在缓缓地打着节拍,拾音跟在坍的身后,步调意外地很配合。
可是两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严肃。
来到门前,坍握着门把,不知怎么地,他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儿子靠在关上的门内,轻喘着气,用那稍显空洞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一言不发。
“嚓——”
开门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叹,坍领着拾音走进了那一楼唯一的房间。
“咚。”
房门关上的声音轻轻响起。亚蓝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那道房门。
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吗?他心想着。
自己家五代人,协助神女处理各种已有一百多年了。
爷爷去世不久,管理神女事务的工作便压在父亲肩上。
而自己并没有爷爷与父亲那样文武双全的天赋。明明想要去做点什么,重要的事情却什么都帮不上。
抬起右手,看了看自己孱瘦的手掌,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即使是特意地想要做什么,恐怕也只是拖后腿吧。
无论是对于父亲,还是她。
多尴尬啊。
尴尬地想要逃走。
不再顾及家族的责任,不再接触她,不再去关注一切神女的事情。
亚蓝攥紧了纤弱的拳头,想要向着身后的木门宣泄而出。
几秒以后,紧攥着的拳头松开了。
“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轻声地自喃着,然后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眼显出疲态,无神地看着那棕黄色的木质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