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不少之后,观察整个房间。发现主要光源来自屋顶上那半掩着的天窗,还有方木桩墙上开得比常人身高要高上不少的窗口,想必主要作用是用来通风的。
这木桩组合房子的样式,倒像是影视作品与游戏中那种英国中世纪风格的感觉。
一张床,一副枕被,一张木柜,再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就像是为了让我取不到危险物品而故意收拾过的那般。
而我的背包居然就这么就放在离床不远的柜子侧边。
那里面有我来到世界的行动资料、工具与武器。
既然对方动了我的背包,那不可能没有看里面的东西,这其中是有什么猫腻?可我反复推敲,也思索不出他们把背包放在的目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倘若真要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以我现在的状态他们也能够轻易下手。是想试探我的行为吗?或许真的是如此。
不管怎么也好,我也要争取使得自己的立场更加地主动一些。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虽说只要探出手就能够到背包,可现在的我就连这么做都很勉强。
不禁让我回忆起,"他们"曾经提到过的,有人可以使用“那种力量”从体内支撑受伤的躯体,甚至可以进行一定的战斗。可渗入体内那种精密操控对于我这个刚接触几个月的新手太难了,稍不注意便会刺透骨肉。
真是糟到无法用语言表达……状况未知,我却只能躺在这里,这跟预想的情况差别太大了。对于这种无力感,让人莫名感到火大。
时不时传来的阵痛也令我有些烦躁。我必须尽量保持冷静才行。
所以,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类似医院或者诊所一类的?看那大叔的身材,也不像医生。
既然“救助”了我,也有可能是类似于警察一类职业的人。当然有着其他目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思索之际,我又听到门响的声音。
除了熙攘的声音变大了之外,似乎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该不会是医生护士之类的吧?我第一时间萌生了这种想法。
亦或是那位大叔的其他家人?
当然,还有可能是很糟糕的发展。
想到这里,我咬着牙,使用了“那种力量”覆盖在体表。企图能够支撑起身体,做好应对准备。
可我惊讶地发现,“那种力量”由原先的六角晶片状已经变成了流体那般,在我体表流动着,虽然能感觉到其中的能量比之前晶片状更强大,可控制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就像是一根铁棒突然变成了软胶电线那样。不过精神集中的话“电线”的强度也会随着提升,想用来支撑身体耗费的精力可是比以前要多上不少不少。
这让我想起了坠海前的所发生的,六角晶片制成的屏障化为一体,原来是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吗。
莫非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原本的力量得以解放了?
我不敢妄下定论。
总之,脚步声已经临近门前了。
我艰难地控制着流体力量伸出手的同时,剧痛也一层层地叠加着刺激我的神经系统。
汗液从毛孔中慢慢渗出。全新的力量虽然难以控制,但是维持形态的稳定性却比之前好上不少。
我忍着剧痛,身体挪动着,右手手臂轻抖着伸了出去,终于艰难地够到了背包。
“嚓——”
就在这时,门轻轻地打开了。
心中一惊,吃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名满脸胡茬的大叔。他也在看着我,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却并没有阻止我手上的动作。
很快我便理解了这是怎么回事——最起码里面的危险工具都给拿走了,否则不可能放任我在眼皮底下做出这种行为。
可手已触到背包,这时候要我什么都不做收回手来那是不可能的。
想是这么想,可操纵这新力量的比我想象中要困难,加上对眼时的紧张感已经让我未完全恢复的精神消耗得差不多了。伸出去的右手一松,立马向着地面垂落,我痛得无力地喊了一声,汗水淌进眼睛,喊叫声带着脏腑随之震动的痛楚,几乎晕了过去。
手臂就这么挂在床沿,我想样子应很是狼狈吧。虚弱地喘着气,各种状况下来,脑中思路逐渐不清,眼中的景象也开始昏花了起来。半开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胡茬大汉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有个淡绿色的身影。
他们先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淡绿色的身影向着我这边走来。
她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下我的额头。
一股力量从额头传至大脑,再到达了全身各处。原本混乱的思维像是被清水冲刷了一般,瞬间镇静了下来,疲惫的感觉一扫而光。骨骼与脏腑的疼痛感退去了许多,轻轻抬起垂在床沿的手臂,已不再剧痛,取而代之的是酸痛感,还有上了铅一样的重量感。
长吁一口气,清晰的思维回归了。看样子对方目前并没有什么恶意,我睁开眼,看向那位用手指点着我额头的人。
出乎意料之外,这竟是一名少女。
一袭青色的连衣裙,双臂白皙的肌肤与之相衬,乌黑的秀发垂至上臂之后。第一眼便给人一股弯曲邻家女孩般淳朴而清爽的感觉。
从她的动作就看得出她的紧张,却也还生硬地翘起嘴角,微笑着注视着我。
“感觉好些了吗?”少女的手指离开了我的额头,站起来问道。
听到这句话,我给她的回应是一脸的惊愕。
我确信着,少女口中所发出的音节,是我从未学习过的语言——可是我却能够理解那些音节所代表的含义。
正当我思考着如何回应对方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几个音节,便顺口而出。
“好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到不妥,对方似乎并非只帮我治疗那么简单。手臂一撑,想要坐起身来,却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剧痛瞬间又从双臂迸发而出。
“呃——”
上半身猛地砸回到了床上,无数如冰裂般的声音响起,上半身逐渐开始从酸痛感转为了刺痛。
“你给他治愈了?”
中年胡茬男迅速地挡在少女身前,神色有些慌张地观察着我的状况。
然而此刻的我已经如几分钟前那般,一做大动作剧痛便传至上半身的每一寸骨肉,难以动弹。不过要是轻轻移动的话,倒是没有之前的阵痛感了,总之是好受了不少。
“我只是把他体内损伤严重的地方粗略地接续一遍而已,如今他依然是重伤之躯。他起不来的,坍叔。”
胡茬男紧张地看着我的身体,眼珠微微转动着。确认我不能动弹后目光对上了我的眼神。
“现在你应该能够听得懂我们的语言吧?”
“……”
我不知是否应该回应。
胡茬男见我没有回答,神情转为了严肃而又淡漠的样子,冷冷地对我说:“你要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们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无论是言语、装扮、财物都十分奇特,而且未受到任何一位神女的眷护——这代表着你是个危险的存在。”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对方与我一样,对于身份不明的人也是充满警戒的,难怪对待我的态度显得如此奇怪。
可转念一想,这也有可能是对方的谎言,我又合上了原本想要说话的嘴。
见我欲言又止,他身后的绿衣少女也开口了。
"看你的样子,想必也很惊讶,为什么会突然听懂‘世界语’,那是因为我给你加持了神女的眷护。按照你的身体状况也无需做其他手脚,不用太紧张。"
"神女…的眷…护?"
虽然脑中已经可以理解这些突然浮现的音节,但要拼凑起来从口中说出,还是显得十分生疏。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加持到我身上那所谓‘神女的眷护’是什么,这才是我急需知道的。
对方二人听到我的回答,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胡茬大叔露出了一脸‘这不可能吧’的惊讶表情,而青衣少女则若有所思。
随着她的思考,神色从一开始的紧张逐渐化为了纯粹的严肃。那份严肃中见不到丝毫的紧张感,仿佛与她之前紧张所考虑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一般。
沉默片刻后,她向我发出了质疑。
"你知道‘神女’吗?"
"……不知道。"
"……是吗。"
感觉对方暂时并没有回答我疑问的打算,他们都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胡茬大叔也开口了。
"按理说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类,不可能不知道‘神女’存在的。如果说没有眷护可以用‘秘教’培养的隐杀者来解释的话,可它们的目标也是‘神女’,怎么会不清楚其存在……"
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不信任我不知晓这个世界那等同于“常识”那样的存在。用严肃的态度让我感到压力而紧张起来,而且故意提到了"秘教"、"隐杀者"这两个暗示身份的词来试探我的反应。这种拙劣的技巧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们"已让我见识过了。
当然我与他口中的"秘教"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也不可能从我脸上观察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还有其他可能性。"
青衣少女这么说的同时,也加入了观察我面部反应的行列中。
说实话,就这么躺着被人观察着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而且因为避免做出多余的反应会逐渐紧张。可我如今无法行动,而对方也并不信任我,试图想从我的反应中窥探出他们所推测的答案也正说明他们不打算从我口中获得真实信息了。
青衣少女低着眼,思索良久后,以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听到的声音自语着。
“约两百年前,帕卡兰国诞生的同时,因为破坏了神女的法则曾流失了一份力量。而那份力量所流失之地,是我们未曾触及的空间。那是我们第一次察觉到存在着其他世界的可能性。”
其他世界……应该就是我原本的世界了。流失的力量……莫非是我现在所使用的力量?可是时间有些对不上——“他们”说过这种力量出现是近几年的事情,而少女说的,是约两百年前的事情。
我不由地开始一边听一边思考,试图对应上两个世界的关系。而这时,少女在诉说的途中突兀地说出了四个字,刻入了我的耳中。
"异界来客。"
房间一片寂静。
听到这四个字,紧张的心理使我忍不住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哼——"
胡茬大叔不禁嗤声笑了。
见我招出答案的青衣少女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有两百年前的那件事,这种身份我可不会相信呢。"
二人都是一副"看来没错了"的样子。
他们该不会早就猜出我的来历吧?
然而我还不知道"神女的眷护"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已经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她那时候表现出的严肃表情,是那么地真实。
难道也是装出来的?
青衣少女走到了我的身前蹲下,手指再次点上了我的额头。
"那么,很有可能从异界而来的先生,我们可以认真地谈一谈了吧——如果你想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的话。"
她笑着对我说。
这次的笑,已经不再僵硬了。
可我心里莫名觉得,之前那个因紧张而僵硬的笑容看起来更加令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