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清心楼。
太安城有一荤一素两大饭庄——无佛庄和清心楼,其中,无佛庄以荤菜为主,而清心楼则以素菜为主。
原本是只有无佛庄,没有和它对应的清心楼的,但是随着太安城的繁华为人所知,无数原本做素菜十分拿手的大厨来到了这里,为了提升知名度,也是为了和当时的无佛庄叫板,于是清心楼就出现了。
这里成为了无数素食主义者的圣地,有趣的是,无佛庄和清心楼两家的位置也十分巧妙,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两家遥遥相望,真就好像是对着干一样。
在大街上,一辆典雅的马车停在了清心楼的门口,而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掌柜则急忙迎了上去。
“哎呦,五王爷,您来了?”
“嗯,”五皇子下了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说,我请的客人,还没到吗?”
“早就到了,就在屋里等着您呢,”说到这里,掌柜的向里面瞧了一眼,然后低声在五皇子耳边说,“五王爷,您可小心点,这位客人,可不一定多难缠呢。”
五皇子夏运乐了,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然后点了点头:“行了,别紧张,我今天是来和那位聊天的,不会出什么事。我定的那个包厢,周围还有谁吗?”
“王爷您来,咱们还能怠慢吗?早就给您腾出来了,今天整个一层都是您的。”掌柜急忙满脸堆笑道。
“一下子给我腾出来一层来有点大可不必了,”夏运尴尬地笑了笑,“我本来就只是想让你把周围的几间清空别让别人听到我们聊天就行了。这样吧,你这里这一层楼今天因为我,饭点都接待不了客人了,我这里随身带了点钱你先收着,不够的话,回头我回王府差人给你送来。”
说完这些,夏运从怀里摸出几枚金色的刻着龙头的钱币,放到老板的手里。
“王爷,您这什么意思?您来到我们店,我们好好招待是应该的,这钱我不能收。”
“收着吧,你不收我心里也不踏实。”夏运微笑着说完,走了上去。
来到那间包厢,夏运深吸了一口气。
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酝酿了片刻,然后,温和的笑意就浮现在了嘴角。完成了这一准备后,他推开了包厢的门。
屋内的秦稷见到夏运走进房间,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见过荣盛王。”
背地里叫五皇子,是为了强调这位王爷当初的夺权阶段时的排行。当着面还是要叫真正的头衔的,毕竟人家现在可不算皇子咯。
对于皇室,秦稷再怎么看不起,但是表面上的礼仪还是要做的。从身份上来说,荣盛王确实比他的头衔要大一些,虽然从实权上来说不是如此。
“安国公客气了。”
夏运笑了笑,还了礼之后,双方围桌而坐。
正在这时,夏运的目光陡然停在了坐在秦稷旁边的灵颜身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灵颜都绝对是少有的美女,那干净利落的短发也让她反而多了一丝独特的媚意和飒爽——这两种风格并存也是很少见的。
此时的灵颜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秦稷的身边一言不发,她身上穿着一袭青衫,虽然青衫上没有什么象征着身份的修饰,但是仅仅是坐在安国公身边,就足以证明她的受宠了。
至少从夏运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这位......您不介绍一下?”夏运当然知道她是谁,可是既然秦稷已经让她坐下了,已经入席了,那自然也要稍微提起一下。
秦稷点了点头:“这位是我的侍卫,灵颜。请您放心,她值得信任。”
“早就听说您这位侍卫的大名了,听说曾经在皇宫内修炼,几大皇家高手教她一个人,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说到这里,夏运打开包厢的门,对着外面的随从说了一句,从外面进来一名随从,站立在他的身后,而另一名随从似乎去吩咐厨房那边了。
“今日请安国公您来,主要是为您接风洗尘。您现在刚刚上任宗正一职,掌管皇室宗族事务,这个职位虽然职权范围不大,但是里面却很有学问,以您的能力,我觉得您一定能够胜任。”
“殿下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朝中事务尚且应付不来,更何况宗室事务?”
两个人彼此商业互吹了一波,包厢门被拉开,从外面端进了一条“鱼”。
这条鱼做得栩栩如生,浇上了还在吱吱作响的橙红色的汤汁,发出诱人的香味来,整条鱼看上去十分肥美可口。
宴请客人,鱼是不可或缺的,不过,清心楼可没有荤菜,这道糖醋素鱼自然也就成为了主打菜。
将土豆、豆腐、鲜笋和香菇剁碎混合,然后加以香料调味,做成鱼的形状进行烹调,最终浇上糖醋汁——民间的做法是如此。但是清心楼最高档次的糖醋素鱼却更为复杂,为了完美地还原鱼肉的口感和质感,他们会将“鱼肉”分成无数精细的指甲盖大小的小片,然后放到一起,形成类似于黄鱼的“蒜瓣肉”的质感。
“清心楼这里的素菜,我经常吃,”夏运笑了笑,拿起筷子指了指这条色香味俱全的鱼,“您尝尝吧,如果不告诉您的话,说不定您会以为这就是鱼肉。”
秦稷夹起一块,然后放进口中。
有鱼肉的口感,甚至还带一点鱼特有的那种鲜美,糖醋汤汁浸入鱼肉,更加欺骗了人的味觉,让人觉得吃到嘴里的完全就是鱼肉。
“确实鲜美。”
秦稷赞叹道。
“您看,所以说,味道这个东西,其实是可以被蒙蔽的。鱼本不是鱼,但是只要做得到位,就算它的原材料和鱼毫无关系,也足以让人以为这就是一条鱼。”
“阁下,您觉得,装作是一条鱼,和一条真正的鱼,同样的味道,哪个是最稀有的?”
“当然是假的鱼,能做好一条鱼的很多,可是能把不是鱼的东西做得和鱼一样,这可是件难事。”
秦稷很自然地说道。
“是啊......”夏运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人们自然会更喜欢假的鱼,因为做到以假乱真很困难。我也喜欢假的鱼。有时候,假的可比真的要有趣得多。只要做得到位,不告诉客人们的话,假的鱼就是真的鱼,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稷心里咯噔一声。
啊不是,你别这么直白,我害怕。
谁是假的鱼,谁是真的鱼?你这属于暴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