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古年代,能正常运转的聚灵阵十分罕有,因为都会时常受到妖兽和魔修的攻击。护阵官对于聚灵阵来说不可或缺。自从全民修仙的浪潮兴起,遍地是修士,妖兽和魔修失去生存空间,护阵官就充当了测试者,拥有决定一个人能否进入聚灵阵的权威。姚罗英拜访的护阵官是守护聚灵阵木端的大能,专门招收有木系天赋的学生。姚罗英祖上传下一根千年人参,正好可以做礼品。虽然这不见得是什么至宝,但至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绝大多数丹药原材料包含人参,千年人参比普通人参能提高丹药的品质,所以千年人参在修真界是一种通货。
姚罗英虽然带来了千年人参,但他不会一开始就拿出来。在见到护阵官时,他首先拿出修真界流通性最好的通货:灵石。遇到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就献上灵石是古老的传统,虽然现在不讲究这个,但姚罗英认为这样做不会错。护阵官是化神期的大能,男女莫辨,衣着朴素,身上穿戴都是追求实际修炼效果的灵宝,而非华丽大于实用性的奢侈品,让姚罗英觉得亲民。看到姚罗英带来灵石,护阵官和蔼地摆了摆手:
“你的孩子还没来入学,不需要交学费。道友请坐,容在下问你几个问题。首先,你为什么觉得我们的聚灵阵要对你的孩子开放?”
姚罗英愣住了。这是以聚灵阵负责人的角度思考,姚罗英哪里这样想过。迟疑了一会儿,姚罗英只能以一套事先背下的无营养客套话作为回应:
“昆仑市第一聚灵阵是天下最佳的聚灵阵,风水上乘,阵型精密,护阵者都是各界大能……”
“你没在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聚灵阵天下闻名,我知道,不用你说。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这样一个天下闻名的聚灵阵,要收你家孩子。你要知道,再好的聚灵阵,其承载能力也有限,你家孩子进来,有人的孩子就进不来。”
姚罗英脑袋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怎么回答,脑子里开始想要不要把千年人参拿出来,但此时拿出又显得突兀,一时间就愣在那里。姚罗英感到局面的尴尬,就紧急求助妻子裴西西。裴西西不在场,但夫妻二人双修已久,心灵感应迅捷。得知情况后,裴西西立刻借丈夫之口回答道:
“因为我家孩子最棒,你们不收我家孩子收谁家的孩子?”
如此直接地夸赞自己的孩子,姚罗英羞于出口。裴西西不同,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这天下至宝。裴西西坚信,只要自己的孩子进了昆仑市第一聚灵阵,将来定能突破化神期,直奔大乘期。对孩子狂热的爱和盲目的期待,在孩子无法实现其预期时,将化作伤害亲情的毒素,不过这家人等不到这毒素发作了。
护阵官听到这回应后笑了:“那就证明一下。根据你二人的灵根,你家孩子估计是木系天赋较强。你们可能也知道,不然不会来找我这个木端的护阵官。明日辰时,把孩子带来展示,如果真的那么优秀,什么都好说。”
姚平木系天赋较强,当妈的裴西西很早就察觉到了。五行法术,木对应灵性,木系灵根对于修行速度的帮助最大,因为这天下平均来看木系灵气偏多。此外,木系法术偏向于驾驭和召唤灵兽,知名的几位战斗力最强的大能都基于木系灵根修炼。如今有机会展示自己孩子的木系天赋,姚罗英和裴西西都十分欣喜。
第二天辰时,姚罗英一家三口全部出动,一起参加这木系天赋竞赛。到场人数让裴西西大吃一惊,她没想到来比试的孩子会这么多。为了几个位置,足足来了五六十人争夺,个个也都是全家出动,不仅父母,有的连祖父母一辈也跟来了。姚罗英调动灵力扫视,发现在场的家长们多数都到了金丹期,偶然有几个元婴期,总之普遍高于自己和妻子,这让姚罗英有些拘谨。众人将孩子们送上斗法台后,姚罗英的脑袋都大了。有的孩子一上台,周围就生出繁花异草;有的孩子则浮空而来,面带慈祥笑容;有的甚至目放金光,仿佛真佛在世。按道理这些都是金丹期以上才可能实现的造化,这些小孩不可能达到金丹期。不过,幼儿确实可能跨越修行阶段展现惊人的实力,这些能力会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成熟而迅速消退,但都是将来潜能无限的证明。幼儿期显露出金丹期的特征,将来突破金丹期便是毫不费力的。回过头看看姚罗英和裴西西的孩子,目光呆滞,口水横流,四处乱走甚至还走不太稳,最丢人的是,他还伸手去够另一位幼儿周围生出的花草。裴西西有些失望,但她更多的是疑惑。自己的孩子木系天赋不差,可是其他这些孩子怎么能如此惊人?姚罗英面红耳赤,偷偷退到了一边,裴西西则是开始四处打听,她把在场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修士拉到一旁问道:
“你家孩子怎么就会浮空了?生下来就会?那你是咋生的,飘着生的?”
那女修士捂住嘴,笑得差点岔了气:“你家孩子没胎修么?”
裴西西一愣,摇了摇头。
“胎修的学问大着呢。必须要选择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交姌,于灵气充盈之地受孕,怀孕期间必须日日修习小周天,用自身灵力灌注胎儿,更要时常服用灵丹,就连那金丹期修士的内丹,我都服过六颗呢。”
“什么什么?”裴西西眼睛瞪得溜圆。有关胎修之事裴西西第一次听说,此时听到服用内丹,更是让她目瞪口呆。丈夫也提过迫不得已时要把内丹吐出送人的事,她就趁机问了一下:“谁会把内丹掏出来给人服呢?结果怎么样,会大伤修为吧?”
“吐了内丹自然就回到筑基期了,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无所谓。有的人死活过不去金丹期,怎么练内丹也练不大,索性就出卖内丹,卖了后再重练就是。”
这番话听得裴西西面红耳赤,自己和丈夫就正是这种人。想到丈夫还盘算为了让孩子进第一聚灵阵不惜付出内丹,现在看来有些可笑,自己家人这内丹只怕人家根本瞧不上眼。
“斗法”结束,家长们纷纷抱回孩子,多数对自家孩子的表现比较满意。姚罗英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却全无表情。人们渐渐散去了,护阵官也要走,姚罗英却一直没走。他抓住最后的机会,把孩子交给妻子,然后朝护阵官冲过去。
“结果怎么样,前辈?”
护阵官看了这么久有些乏,就显得不耐烦:“道友不要心急,评定结果还没出来。你的孩子若被选中,你自然会收到消息。”
“那些孩子这么小就展示出过人能力,我们的孩子却和常人无异,天赋真的就差这么多么?”
“嗨,你别信这个。这么小能学会什么?大多是死记硬背,或者被暂时灌入灵力,只为发挥这一次罢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去伪存真,看到本质的。”
护阵官这么一说,姚罗英就有些放心,心中就有了孩子被选中的侥幸。但下一瞬间,姚罗英转念一想,就算那些孩子的出色发挥并不起决定作用,自己的孩子连这样的发挥都没有,难道真的仅凭天赋来征服护阵官么?虽说幼儿的修行天赋远胜成人,但是和同为幼儿的竞争对手们相比,姚罗英对自己的儿子实在没信心,这本质上是姚罗英对自己没信心。姚罗英身高样貌都平平,修真也没什么天赋,自从和裴西西双修后,他时时觉得自己不配,在他眼里妻子凭借样貌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而他不过是个连金丹期都过不去的低级修士。此时就这么被护阵官的话语搪塞回去坐等,一定等不到结果,到时姚罗英会更加痛恨自己无能,即使妻子不怪他一句,他也会责骂自己。姚罗英瞬间想到这么多,有些急火攻心,决定亮出底牌。只见他默念神决,舒展身形,以灵石为引,倏地一下将衣服内里带来的千年人参祭出。那人参灵力充盈,神气四溢,于空中猛烈抖动了一会儿,然后猛然化作齑粉在姚罗英的身前盘旋飞舞,渐渐聚为引导之势。一颗凝聚了强大灵力的内丹,就从姚罗英的口中缓缓飞出,遇到那空中的千年人参粉,立刻光芒万丈。光芒散去后,姚罗英俨然已经利用千年人参把自己的内丹炼做了一颗凝结了深厚修行的丹药。他将这灵丹捧在手心,无力地栽倒在护阵官面前:
“我愿意为了这孩子付出一切,请务必通融。”
护阵官被吓了一跳,他扶起姚罗英,催动内力将灵力灌输入姚罗英的几大穴道,让他稍稍缓过了点力气。
“道友,真的不必如此,你这是让我难办。”
姚罗英虚弱地说道:“哪家的孩子能入阵修行,难道不是你说了算?对于我来说移山填海般难办的事,对于你岂不是举手之劳?”
护阵官摇摇头,握住姚罗英拿着内丹的手,然后帮他送还给体内。重新得到了内丹,且顺便服用了千年人参的姚罗英立刻精神抖擞地起身。他以为护阵官这么做就是拒绝了,怒意就充盈在眼中。护阵官看出他情绪不对,叹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请在此稍等。”
他这是答应了?姚罗英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