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江艺心攥紧了拳头。
三位皇子对于领土归属问题的看法各不相同:那颜昱主战,那颜祈主和,而那颜熙则没什么立场,一切都听自己父亲的。
原来汗王,他才是策划战争的罪魁祸首!
江艺心,你真是个笨蛋,早该想到的……那颜昱之所以这样有底气和那颜祈针锋相对,那是因为这次行动得到了汗王的认可。
而且刚刚在剧院门外,那颜熙还说那颜昱对他从“北方”回来赴宴这件事很不高兴,而这个“北方”,应该就是有争议的北方边境吧。
搞不好现在,此时此刻,汗王已经在北境部署了大军,而那颜熙的作用就是领导这支大军在明天清晨大举进犯。
为了父王的安保而不惜从军中赶回玛那城,那颜昱愤怒也合情合理了。
另外,刚才那颜昱还提到了库劳王国的老太后近日去世,这个老太后应该就是现任国王的母亲吧。
老太后去世,势必会在库劳王国国内造成一定动荡,而汗王就是抓住了库劳王国无瑕南顾的时机出兵,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库劳王国反应过来,也无力改变现实了。
如果我是汗王,这确实是一个极佳的好时机。
江艺心心情极其复杂,她一时间感觉自己身处风暴中心,努力撑住不让自己被风暴裹挟。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保持中立,有的时候明确立场反而更有利。
如果玛那汗国和库劳王国开战了,洛丽塔怎么办,她可是公主啊!
暗月寺星瑶跟自己说过,洛丽塔从魔法学院毕业后,就是回去争夺王位的,如果老太后的儿子——洛丽塔的父亲确实无能,恐怕库劳王国国内的斗争要比那颜家三个皇子严重多了吧……
江艺心觉得浑身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算自己想要阻止战争,单单仅凭自己的力量,完全无济于事。
到底该如何是好……
“江艺心,江艺心……”
耳边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
江艺心的意识离开「凌神境界」,这才发现谢思雨拉着自己的胳膊,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
“你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啊!难道是困了?”
“啊,这……没有。”
“嗯?”谢思雨皱皱眉,不过没有怀疑。
“困了的话就去洗把脸哦,等一下魔术表演就要开始啦!”
魔术表演?!!
江艺心猛回头,此刻落地钟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五十五分。
台上的节目还尚未结束,不过也应该是快了……接下来,就是魔术表演。
对,洗把脸!我要去洗手间把刀拿回来!
“呀,说的是呢。”江艺心露出十分逼真的假笑,随即站起身来,朝包厢门口走去。
“江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了那颜昱的声音。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艺心没有回头,一只手握住门把手,语气淡定冷漠。
“有些困了,去洗把脸。毕竟晚会也只不过才过了一半嘛。”
“说得也是。”那颜昱拍拍手,对着门旁的两位女官说,“那就你们俩陪江小姐去吧。”
人家上厕所都要派人陪啊……说到底,还是那颜昱不放心自己罢了。
“唉,不必。我也要去洗手间,就让江小姐与我一同前去就好。”
说话的人是那颜祈,他擦擦手,随即站起身来,眼神令江艺心似懂非懂。
那颜昱没有多说什么,冷着脸摆摆手,给那两个女官取消了命令。
“我们走吧。”
包厢之外,声音瞬间清净了许多,虽然还是可以听到演出的声音,但至少没有那样聒噪吵闹。
走廊的气温也比包厢里低上几度,江艺心原本有些充血的鼻腔也瞬间被清凉的空气通开。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好兄弟们一起去KTV唱歌的日子,然而这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两人并排着走向洗手间,从背影来看,就好像是一位父亲和自己的女儿一样。
毕竟……他们的年龄差距也合适。
“你是来拿刀的吧?”那颜祈问。
“没错。”江艺心抬头望着那颜祈的双眼,“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颜祈听了后,也一改刚才的轻松。
“是吗……都说女人的预感很灵验,但我却希望你的预感是错误的。”
江艺心拧开水龙头,把清凉的水扑打在自己脸上,水滴沿着脸颊与发丝垂垂而下。她抬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甚至有些认不清这镜子中的人是谁。
“二皇子,你留意过包厢里墙上的那幅油画吗?”
那颜熙一边洗着手,一边笑言:
“当然知道,这幅画已经两百多年了,可是实打实的宝物。”
“那你知道这幅画里画的是什么吗?”
也许是被江艺心踩到了什么开关,那颜祈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跟她讲起来。
“这幅画里描绘的是我们那颜家的祖先——那颜加察可汗的事迹。当年那颜加察可汗在生日上宴请群臣,希望让众人都同意他西征廓达尔部的决策。”
“廓达尔部是阻挡那颜部统一玛那草原的最后一股势力,也正因如此,那颜加察可汗借着自己生日给军士们在出征前最后加一把火,祈求自己出征连战连胜。”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自己手下的臣子会反对自己的决定。最终在生日宴会上,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集合起来,刺杀了那颜加察可汗。这幅画呢,描绘的就是那颜加察可汗心脏被尖刀刺透的一瞬间。”
江艺心早就留意这幅画了,可是一直没有点明其中的意思。她笑了笑,用干巾擦去了脸上的水渍。
“听上去,皇子大人对这些艺术品文史知识如数家珍呀!”
那颜祈大笑两声,连连摇头。
“哪里哪里!不过是闲时略有了解罢了。按史书上记载,虽然那颜加察可汗被刺杀了,可是消灭廓达尔部的大势已经不可避免。三年后,廓达尔部正式灭亡,整片玛那草原从此由那颜家统治。”
说到这里,他的两眼散发出得意的神色,那毕竟是自己家族耀眼的功绩。
江艺心本想借着油画提醒那颜祈,那画中的故事和现在的情景何曾相似啊!都是汗王的生日,都是要出兵……如果历史是一个循环,现在的汗王也会像当年的那颜加察可汗一样,被刺杀在宴会上!
江艺心挑挑眉,看向那颜祈的眼神里竟多了几分神秘。
“所以……您就没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什么?”
然而下一秒,那颜祈的笑意如冰封般僵硬在了脸上。
“不好……不好!”说着,他撞开洗手间的门就飞奔了出去。
“喂,二皇子!”
江艺心匆匆从洗手间里找到了自己的刀,简单一系便藏在了大衣下,紧随着那颜祈的脚步跑了出去。
至少,他终于能明白到我想表达的意思了。
江艺心猛地推开包厢大门,谢思雨她们正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己,而那颜祈则在汗王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但是,汗王听后却露出了有些鄙夷的笑容。
“祁儿,好端端的宴会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呀?莫慌莫慌。”
那颜祈无言以对,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涔涔而下,胸膛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提起满满一杯酒猛灌了下去。
“父亲,要不取消大臣们敬酒的环节吧,您可能……”
砰——!
汗王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简直是胡言乱语!”
那颜祈连连后退几步,面对父亲的威严还是低下了头。
“孩儿……知错了。”
江艺心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油画里刺杀汗王的是有反心的大臣,按照今天的宴会安排,等会儿在午夜的时候汗王会走下包厢到一楼大臣中间敬酒,如此一来大臣就有了和汗王近身的机会。
那颜祈把自己的意思理解为朝中可能会有反对汗王出兵库劳王国的大臣,想借着敬酒的机会刺杀汗王,这才提出取消敬酒环节的想法。
可惜啊那颜祈,想要刺杀你父王的人不在群臣中央,而在那舞台灯光之下啊。
“……现在我为大家表演‘大变活人’,让大家看看我妹妹进入这个箱子里,在十几把剑穿刺的情况下,能否安然无恙呢?”
什么?魔术已经开始了吗?!
台下传来了热烈的掌声,江艺心急忙凑到包厢看台边,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台上的表演。
然而,那个自己期待许久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