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好吧,其实也没有很久,不过这么说似乎更有逼格一些。
有一个小孩子,恩,其实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要说谁。
她没有经理过幼年,有记忆时就在一个大树下了,最初的记忆便是一个人来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你的任务就是要看守这些黑雾。
那人告诉她,你不能出这个圈。
于是,她就这么照做了。
晴天也好,雨天也罢,每天都在驱散黑雾。
有时会有像是天要裂开的雷声,有时会有似乎能撕裂一些的大风,依旧照常在圈里驱散黑雾。
烈日当空也没关系,积雪覆膝也挺好,她依旧驱散着那些黑雾。
她从未停止过,甚至没有怀疑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依旧在驱散黑雾。
一个孩子,就这么坚持了一件事情,从未停止。
为什么呢?可能每天甩手100次,一个人都不一定能坚持的了那么久,为什么一个孩子可以一个人坚持一件枯燥的事情数年之久,明明不知道会不会有回报,且从未怠惰过。
“为什么驱散那些黑雾呢。”
“....为了保护别人。”那人似乎羞愧于自己做不到却还要说出这句话,迟缓了很久。
这样啊,被黑雾浸染的人会很痛苦,我是在保护别人。
“只有我能做到吗。”
“......恩。”
不知道为什么,孩童灵敏的内心似乎总是能察觉到一些难以发现的事情,她能感觉到,她能听得出来,对方很累了,对方快撑不住了。
这样啊,只有我能做到了。
那就交给我吧。
交给我吧,什么都可以交给我。
于是,她接下了这个被他人强加于身的使命,像是一个被人造出来就只是为了驱散乌鸦的稻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一点怨恨。
让一个孩子坚持一件不知道会不会有回报的事情十年之久,甚至可能更久的原因,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不是什么让人刻骨铭心的情感。
就只因为一个简单的原因——我在保护他人。
她从未考虑过回报,或者说她早已拿到了自己认为值得的回报。
——我在保护别人,这真的还蛮帅的。
如果是晴天,那就陪伴着阳光,去驱散黑雾。如果是雨天,那就拥抱着雨水,去驱散黑雾。
她本就不会恐惧,有像是要撕裂天空的恐怖雷声也没有关系,她与暴雨为伴,共同驱散黑雾。
她的身躯早已是黑雾,似乎能撕裂一切的狂风也无法击倒她小小的身躯,她与狂风为伍,共同驱散黑雾。
她早已不会感到冷与热,烈日当空与积雪覆膝,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只是不同的景色,都没什么区别。
恩...或许也有些区别?硬要说的话她更喜欢下雪,毕竟下雪的天里她可以堆雪人,这是她很期待的一个活动。
她认真的守望在这一个圈里,像是守望着麦田的稻草人,驱散着像是乌鸦一样漆黑的黑雾。
她很努力,很认真,她做的真的很好,在她看看守的期间里,没有任何一丝黑雾泄露出去。
因为她每日每夜都在驱散黑雾,她早已不需要睡觉,晚上按时趴在被自己划分为床的枝丫上也只是为了像过家家一样,给自己一种仪式感,她感觉这样会让自己还像个人类。
就这么,一直驱散这黑雾,没人对他的行为进行赞扬,没人对她的保护表示感激。因为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人知道,也不能有人知道。
但她从来没有感到难过和后悔,也从来没有感到过悲伤。
哦,也不能这么说,悲伤还是有一点的,她毕竟是个孩子,偶尔也会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可是因为她的脑子有问题,不能出走出那个圈。
她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能治好脑子,自己要出去怎么样怎么样,但不论她的幻想如何天马行空,幻想的重点都会是一个,那就是回到这里。
毕竟,自己要好好驱散黑雾嘛。
这是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这是她的使命。
但还是好想出去啊。
恩,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是不行的,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吧,做点什么呢......
她想啊想,终于,她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种点吃的吧,样既可以打发时间,如果有人需要的话,自己也可以把吃的送给他们。
她开始一点一点耕地,仔细地播撒种子,然后将丰收的麦子存了起来。
她不会饿,也不会累,所以每年都能收成不错。一想到如果有人需要的话,这些麦田收获的粮食随时可以送出去帮住她们,她就感觉很开心。
不过因为害怕来的人沾染上黑雾,她总是会把人先驱散到圈外,然后再去抱小麦给他们。以至于每次她开心的抱着小麦回来后,早已没有人在了。
也不是没试过说话啦,但那些人看到她说话似乎跑的更快了。
粮食就这么存着,放坏了一批又一批,又有新的粮食一批一批的存了进去。
不过很幸运的,那位大姐姐又一次来看她了,她开心的把所有积压的所有粮食全部搬给了那个大姐姐,并问那位大姐姐自己能不能拥有一个完好的脑子。
但大姐姐告诉她,很困难,甚至可能永远没有办法。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一点都不伤心吧,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呢。
恩,真的就一点点哦。
好想出去啊......
要不再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于是,她找大姐姐要了些花的种子,并把那些种子用木棍之类的工具种在了圈外。
为什么要种在圈外呢?
可能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说不定自己有一天就能出去抚摸那些花朵了呢。
她无数次站在那个圆圈的边上,向外望去,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是想要看的更远一些。
好想出去啊。
要不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吧。
可是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会有人来看自己吗,会有人能把自己带出去吗。
但就算有人把她带出去,她觉得自己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会有人陪我说说话吗,会有人给我一个拥抱吗,会有人......
会有人能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让我能出去玩一玩吗。
一下子解决会不会太难了,恩...减少一点吧,能不能让我出去玩一天。
会不会自己要的还是太多了...
一分钟可以吗,让我摸摸那些花。
但是谁也没有来,连那位大姐姐似乎也很久没来过了。
所以才说,她是个稻草人啊,她像稻草人一样勤勤恳恳,她想稻草人一样秉承着保护的使命,也像稻草人一样,无人问津。
毕竟怎么会有人想着对田野里的稻草人伸出援手啊,为一堆稻草感到难过啊,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但是啊,但是啊。
福德提克躺在树上,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用红绳子穿着的发夹。她让爱丽丝把自己传送了回来,毕竟晚上爱丽丝睡觉没办法随时把自己传送回来,黑雾可能回出现。
她躺在树杈上,对着漫天的星空举着发夹,像是在看发夹,又像是在对着星星炫耀。
但是啊,她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啊,真的有人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样,解决了所有问题。
“恩?你把我举这么高干嘛,话说你咋穿了根红绳子。”手里的发夹突然出了声。
“欸?发夹先生你怎么来了?”福德提克看着突然出生的发夹,用手捏了捏他,“红绳是我送你的礼物啦,就是那个套圈圈套到的。”
“礼物可还行。”发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福德提克,“爱丽丝好像也给我挣了一袋子东西,在哪给我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个特别小的小兔子挂在了我身上,然后睡着了。”
“所以发夹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看她睡着了我来瞅瞅你吗,我又不需要睡觉,干总不能在哪干瞪眼。”
“好巧,我也不需要睡觉。”福德提克似乎很开心自己有跟发夹相同的地方,“陪我看会星星可以吗。”
“行呀。”
于是,两人在宁静的夜色中,欣赏黑色画布上的星星。福德提克还时不时指着某个星星告诉发夹自己以前给那个星星起过什么名字。
过了不知道多久,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单纯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两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不需要可以找话题,只是呆在一起就感觉挺开心。
“发夹先生你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福德提克突然出声。
“你这感觉就相当于买了个麻绳把我绑起来。”
“不喜欢吗......”声音里有些沮丧。
“没,我只是在说你着绳子是胡乱缠的。”发夹发现自己说话有些歧义,补充道,“礼物我很喜欢,感觉挺好看的,不过你给一个发夹缠红绳子总感觉有些怪,我给你改一下形状。”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自己融化成了一滩发夹,然后塑性成了一个挂坠。
本体依旧是三个环相交,不过去掉了背后夹头发的地方,多出了一个方便福德提克串绳子的地方。
福德提克拿起发夹在眼前好奇的把玩,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叫你发夹先生还是吊坠先生?话说发夹先生你有名字吗?”
“就叫发夹先生吧,突然改口我有点不适应。”发夹从两者中给自己选了个名字,反正横竖不是人,干脆选个顺口的,“至于名字......还是算了,对着一个发夹叫人名总感觉有些奇怪。”
福德提克也很快把绳子穿好,把发夹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发夹先生。”
“恩?”
“没事,就叫一下。”
“嘿,你个瓜娃子。”
福德提克嘿嘿的笑了笑,然后把发夹举到了眼前。
“发夹先生?”
“你再耍我,我就砸你脸嗷。“发夹笑着威胁道,“什么事,说。”
“谢谢你跟爱丽丝没放弃我。”
“......小孩子想那么多干嘛。”发夹被福德提克突然正经的感谢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替我想办法。”
福德提克是明白的,发夹从来就没有什么应该帮助他的责任,他大可以带着爱丽丝一走了之,继续去寻找回家的路。
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晚安,明天你就自由哩。”发夹赶紧找了个借口岔开了福德提克,小孩子这么真诚的感谢搞得他有点害羞。
谢谢你......
早已不需要睡觉的稻草人,和同样不能睡觉的发夹,躺在星空下,两人都不需要睡觉,却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毕竟说过晚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