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打着哈欠行走在天刚蒙蒙亮的街道，刚流出来的眼泪就被寒风吹得冰凉，我艰难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不满地朝着身旁的女人抱怨。
“就算是除夕也没必要天没亮就出来买菜吧。”
“就是因为今天是除夕，大家都要准备年夜饭，不早去菜市场的话就买不到菜的。”
老妈精神十足地解释道，平时这个时间生拉硬拽都不起床的女人此时完全看不出一点困意，这真是我印象中的老妈吗？
“要买你自己来买啊，非得拽上我，我昨晚可是又没睡好的。”
“哦？什么叫‘又？’来来来，好儿子说说怎么睡不好的，你娘我很想听听。”
“起开啦，就是普通的失眠而已，许久没在家里睡了。”
脸红着将老妈往旁边推开，这个中年女人对我露出无比八卦的笑容，我当然知道她想听什么。自从第一天来到X城我因为一些意外和顾泠睡在同一间屋之后，原本还不让我晚上接近顾泠的老妈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每天想着办法地把我撵到顾泠的房间里；甚至做出了故意往沙发上泼水的举动，导致我没法在上面睡觉，啊，当然这也是我偷偷看到的。但问题是天真的顾泠被蒙在鼓里啊，见到这一幕只能同情地“接纳”了我，直接导致我这几天晚上都没能睡个好觉。
“哈哈哈，难道不是因为在女孩子身边睡觉不自在吗？”
“唔……”还真被她说中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轻易承认。“真不是啦，那家伙拉着我聊得很晚才睡的。”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
“啧，老妈你很烦诶。”
“哎呦呦，我的儿子害羞了，脸好红哦，真可爱。”
“啊啊啊啊！！！”
我堵上了耳朵叫着，一大早就被从床上拽起来，现在还要忍受源源不断的打趣，可恶，有没有人能来制服我这个烦人的老妈啊？
困意加寒冷加烦躁加没吃早饭的饿，此时的我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所以窝的一肚子火气又不由自主地朝罪魁祸首喷出来。
“所以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喊起来跟你买菜，那家伙却在空调屋里美滋滋地睡着？”
“什么叫那家伙，真是没有礼貌的称呼，那是泠泠！”
“……”
早点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泠泠来一次不容易，而且这几天玩得这么累，当然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玩得累，我带着她玩更要累死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儿子你这几天辛苦，先苦后甜这个道理知不知道，等以后你就有的享福咯。”
“也许等不到甜日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绝望了。”
“啧。”砸吧了一下嘴角，老妈皱着眉头看过来，对我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你这段时间戾气挺大啊，原本还想多给你一点钱带泠泠好好玩玩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倒不如我留着带泠泠吃好喝好的去吧。”
“哎哎哎，我亲爱的老妈，怎么会呢嘿嘿，能依照您的吩咐带着泠泠玩简直是我的荣幸，我这几天也一直都没有亏了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都供着呢。”
跟供祖宗似的。
“嗯哼，这还差不多，一定要对泠泠好知道吗？钱不够的话尽管问我要。”
“哎嘿嘿，当然当然，我一定不会亏待了她的。”
要是跟我谈钱这种事情的话那一切都好说了。
“对了，泠泠喜欢吃什么菜你还记得吗？”
“唔，红烧排骨和可乐鸡翅，之前在任叔叔家里的时候她吃的最多的两道菜就是这个。”
“观察地挺仔细的嘛。”
“啊哈哈……其实真实情况是她喜欢吃这两道菜，然后就各种往我碗里夹，能记住也是付出了快要吃吐了的代价出来的。”
原本对这两道菜还挺喜欢的我自从跟着顾泠吃几次之后如今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好的我知道了。”
点点头，老妈交给我几个手提袋之后走进了菜市场。
里面的人的确很多，都是为了制作今天晚上的年夜饭前来选购食材的，而国人的年夜饭讲究一个丰盛，所以每个人的购买量也是十分巨大，还有的直接拿手推车来采购的，看起来老妈说得对，晚来一会儿的话说不定真的买不到菜。
不过还好，我们天刚亮就到了，所以也是顺利地买全了今晚的食材。路过小区楼下的便利店的时候又顺便买了一瓶可乐，毕竟顾泠喜欢吃可乐鸡翅嘛，这么宠她的老妈自然是要做的。
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回到了家里，此时的顾泠也已经起床了，看到这么多菜之后便围上围裙陪着老妈钻进了厨房，老妈是坚决不会让顾泠打下手的，奈何抵不住顾泠的热情，只好由着她来。
“泠泠啊，你以后一定是个贤惠妻子。”
“哎呀阿姨，别取笑我了。”
“哈哈哈。”
……
厨房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而因为空间太小挤不进去的我也不能闲着，于是便依照着老妈的指示，去到附近的超市买来一些庆祝新年的装饰物。
“毕竟虽然家里人不多，但是这些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老妈是这么说的。
不过也可以了，这次的春节至少多了一个顾泠，比以前只有冷清的三个人过节还是好了不少，而相比之前在任家聚会时一大家子的热闹，四个人挤在一个小餐桌前倒也显得格外温馨一些。要说自己喜欢哪种感觉的话，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后者，可能因为自己还是没能完全能适应那种人多热闹的环境吧。
呼，话说在秋枫市的他们是怎样过节的呢？张妈应该做了很多的菜，任秋枫估计会拿出好酒出来和任叔叔一起畅饮，任秋桐应该会买了一大堆鞭炮这会儿正在放的不亦乐乎吧，还有任雪，那个小丫头要是穿上喜庆的衣服应该会超级可爱的……
明明刚才心里还说着自己不喜欢热闹的环境，然而此时此刻竟然有点想回去了怎么办，我可真是一个纠结的人啊。
苦笑了一下，我挑选了一副好看的对联和福字，又买了一些零食，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有卖X城文化特色的商品柜台，于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左挑右选了一堆挂件小饰品。
虽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不过也希望在秋枫市的他们能够喜欢吧。
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再次回到家，这几天加班一直见不到人的老爸终于是回来了，虽然因为这段时间没刮胡子显得有些沧桑，不过整体的样貌倒是很精神，而且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
老爸应该也是刚进家，此时正解着领带，然而在见到我的时候老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我自豪地一笑，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接着用下巴指了下茶几上一份档案袋。
“你去厨房喊你妈和泠泠，让她们先别忙了，过来看看这个。”
“什么啊？”
把手提袋放在桌上，我伸手就要拿档案袋，却被老爸一巴掌拍掉。
“好东西要大家一起看！臭儿子，快去。”
“切，神神秘秘的，话说我拜托你的事情呢，有没有劝动那位大设计师啊？”
现在一切事情都得以楚夏杨的婚服为首，看老爸这一副不咋上心的样子，我真是对这件事有点担心啊。
希望任叔那边留了后手吧。
等了一会儿，老妈用小火煮上鸡翅之后和顾泠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了厨房，我们三个人围在了茶几前，等着见见这个老爸口中所谓的“好东西。”
老爹又故意卖了一会儿关子，最后还是吃了不耐烦的老妈的巴掌才老实下来，直接将一整个档案袋给到了老妈手里，老妈又传到了顾泠手上，而顾泠可能觉得自己是客人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最后又塞进了我的怀里。
我撇撇嘴巴，暗自在心底骂了这几个人有点神经病之后拆开了档案袋。
“真是的，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在看清拿出的第一页纸的时候，我吐槽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靠！老爸，这……这是，这是……”
由于过于震惊，我捏着纸张的手指都在微微发着抖，从嘴里说出的话也变得磕磕巴巴的。这种反应引起了旁边顾泠和老妈的好奇心，两人伸着脑袋朝我这看过来，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老爸笑容变得愈发狂妄。
“程叔，这……这不会是夏杨姐的婚服吧？”
顾泠将我刚才没能问出的话问了出来。
“是的没错，这件是电脑渲染出来的效果图，下面还有手绘的原设计稿，这可是珍贵无比的东西啊。”
听完老爸的话，顾泠果然从里面找到了几张婚服不同角度和各种细部的稿子。虽然用铅笔画的有些潦草，而且修改的痕迹也是蛮多的，尺寸也是直接手写在了旁边，不过对比着一开始的那张渲染图来看，这些的确是婚服的原设计稿没错。
顾泠每翻一张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几分，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上没有了关于婚服的任何信息，而是有些突兀地放了一张树的照片，旁边是两个瞩目的大字：“枫杨”，而在这页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则写了一个小小的“禾”字。
这个字非常小，而且用的是极细的勾线笔写出来的，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我能注意也是因为刚才盯着可能是切菜切到了的顾泠绑着创可贴的手指时才碰巧发现的。
“程叔叔，这是什么意思？”顾泠有些不能理解这张大树的图片，指着它问老爸。
“这是这一款婚服的名字，枫杨树的花语是纯洁与盟约，也有吉祥好运的寓意在里面。而且这两个字正好也是任秋枫和楚夏杨名字中最后一字，这也算是一种比较难得的缘分吧。”
“诶……”顾泠点了点头，然后仔细盯着这颗枫杨树神游了起来。
我则是在这个时候拿来了那本婚服鉴赏出来，果然在那一件无比华丽的婚服图片的右下角也发现了同样的“禾”字。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
“哎老爸，这位设计师名字中是不是带个‘禾’字啊？”
“诶！啊啊啊……对的。”
正在和老妈说着悄悄话的老爸回答得有些慌乱，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将婚服鉴赏收了起来，这时顾泠也注意到了下面的落款，用手指抚摸着它说道：“诶，真厉害，有机会还想见见这位厉害的设计师呢。”
“啊哈哈哈，也不算多厉害啦。”老爸挠着头苦笑着说道，然而在我们眼中像极了正在炫耀。
“真是，也不知道你怎么认识人家的，对了，现在光把它设计了出来，制作还需要多久，那边的婚礼就在下个星期了，这种婚服做起来应该挺麻烦的吧。”
光顾着在这边惊艳，倒是把这个重要的事情忘了。到现在这个任务其实只能算完成了一小半，后面的制作才是最关键的，不到她本人实际穿到身上的那一刻还是不能宣布本次任务成功。
“这个不用担心，已经找人加班赶工了，明天应该就能做好，只是一些地方需要实际穿上身来调整，可是新娘没跟着一起来，这……”
“程叔叔，这个不用担心，夏杨姐已经拜托了我帮她试穿，我们俩身材差不多的，应该能提供些参考价值。”
“那应该也可以，总之在你们走之前应该就能完全确定好，到时候你们直接拿给新娘子吧。”
“嗯。”
和顾泠同时点了点头，顾泠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设计稿塞回文件袋里，我从侧面看着她的脸庞，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似乎是不舍得从那套婚服上离开般，直到将它放回在茶几上还在凝望着它，睫毛微微颤抖，眼神中有着快要溢出的憧憬与期望。
我忽然再一次想起顾泠之前说过的话语：“结婚就预示着幸福。”而这套华美的婚服正是幸福的一种具象化的体现吧……
嘛，现在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世上那些漂亮又美丽的东西了，因为它们的存在或多或少都与幸福这种事物所暧昧着，向往与喜欢也是人追求幸福的一种本能吧。
默默收回一直粘在顾泠脸上的视线，这时我才发现老爸老妈正亲密地坐在一起，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人正用一种十分玩味的目光看着我。
“噫儿子，你刚才的表情我和你爸从来都没见过呢，真难得。”
“什，什么表情啊？”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被他们看到了，我有些慌乱地摸着鼻尖掩饰着尴尬。
“成分有点复杂，不太好描述，总之就是开心、怅然、还有一点点宠溺的表情糅合在一起的体现，反正十分有意思就对了。”
开心和怅然倒还是正常一点的情绪，但后面那个宠溺是什么鬼啦？我刚才盯着顾泠看的样子很像老父亲吗？
“什么表情啊，做给我看看。”
被激起好奇心的顾泠转过了头，歪着脑袋看过来，这让刚才一直盯着她的我更加不好意思，羞得脖子通红无比。
“没，没什么表情啦，话说空气中怎么有股糊味，你们灶上炖的什么东西？”
“哈哈哈，哪有什么糊味，儿子你别故意扯开话题。”
“没有，真的有一股糊味。”
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老妈终于有些信了，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啊啊啊！老娘煮的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