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无意义之事,也不会畏惧所遇到的事情。现在的我,遵循的是这两个原则。
“久等啦~”
换好了校服的宁琪从身后跳出来,向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的确是很久,你明明只是把运动服换回去而已吧。”
我看了一眼洒在走廊里的夕阳,秋天的黄昏很短,若是不抓紧时间的话一会儿就会完全天黑。作为晚归一族的我对于自己几点回家这一点并不会多在意,真正需要在意的是旁边这个家伙。
“嘿嘿......”
一脸傻笑的宁琪。
我可不想让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走吧,天都黑了。”
我将放在脚边的书包提了起来,然后走向了教学楼的大门。
如果每天都是以这种悠哉游哉的心情来度过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吧,但是如果当悠哉成为了日常,那么这种舒适感也会随之消失吧。
物极必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在胡思乱想中得出结论的我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走去,只是当我再次向前方看去的时候视线里却多了一个人影。
黑色的过肩长发,得体贴身的校服,以及仅仅从站姿就能体现出来的端庄感。
“这是巧。”
既然已经看到了对方,若是视而不见也说不过去。
“你已经连续三天都旷掉了实践部的活动。”
站在面前的何雨泠双手抱肩,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平静的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实践部目前的活动任务是完成委托,如果行动的宗旨没有偏离委托,那么就算不上旷掉活动吧?”
稍微耍了个小聪明,但是面前的何雨泠似乎早就有备而来。
“即使是单独地完成社团活动也需要通过社团的申请吧,如果每个人都这么随心所欲,所谓的集体也就不复存在了吧?而且,我不认为和其他的女生一起逃课能对这次的委托起到什么作用。”
说着,何雨泠不善地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宁琪。后者则是感受到了何雨泠目光里的凶气后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躲到了我的身后。
你是某种小动物吗?
虽然很想这么对宁琪问一句,但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是不可能的。
以社团委托为借口么?
我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何雨泠,对方认真的目光里看不出一点破绽。
下了决心才来和我说的吗?
“......”
虽然可以继续搪塞过去,但这样也终究不是一个好办法,而且我也没有理由去顾虑什么吧?我和何雨泠只是单纯的社团成员的关系,这一点我已经再三提醒过自己了。
“是么。”
向对方露出了妥协的眼神。
“既然明白了,那么明天下午请按时参加社团的活动吧。”
下午?社团活动的时间不是一般都在临近傍晚的时间段吗?难道是何雨泠的口误?
“可以稍微问一下明天社团活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根据何雨泠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地把其他东西混淆在一起的,尤其是这种具有特殊指定向的时间词。
“这个......”
对方的眼神不经意地游离了起来。
“明天的活动是与学生会一起进行的实践活动,具体的内容大致是协助学生会到社会企业里......”
“是要去帮那群没用的家伙擦屁股吗?”
没有丝毫的顾虑,我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什么协助,什么实践,说白了就是帮王文当初的决定收拾摊子而已。
“这样说未免......”
何雨泠呢喃了几声,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或许她也已经意识到目前的态势有多严重了。
“我还以为那个家伙自信满满的接下任务是真的有了什么应对之策,想不到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这么做的。”
果然,庸才是上不了台面的。
“如果说应对之策的话,王文已经试过了,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何雨泠接上了我的话。
“我听说他去找过他的父亲了,但是却被拒绝了,理由好像是他父亲的公司在接手一个大项目,资金的调动十分重要,不能用于其他的地方。”
没有同情,也没有叹息,何雨泠只是在复述着自己知道的东西而已。
“所以才会向实践部求救么。”
以为可以通过自己家族的关系筹集到资金,所以才枉然接下了那个看起来最困难也是最容易出风头的委托,当时的王文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是意外也并非完全如此,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自负和草率相结合出来的产物吧。
“如果现状是这样的话,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实践部还是早点放弃委托比较好,这个烂摊子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没错,如果真的如何雨泠所讲,那么这次北高学生会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向学校求助,留下不好的名声,要么放弃策划的任务,这么做的结果是直接导致三校联合文化节策划失败,其后果可想而知。
单单是不满的舆论声就足够把他们压死。
所以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早点和这次的策划脱离关系才是最上之策。
“我知道困难可能很大,但我们终归也是受委托的一方,也应该履行好自己的责任不是么?”
何雨泠的语气急促了起来,似乎很想说服我。
“如果说履行责任的话,我们已经做到了吧。”
我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看向面前的何雨泠。
“从委托的内容来看,我们的任务是协助学生会完成策划的任务,也就是说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以一个协助者的身份在进行工作,你我在上次的会议上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最终做出错误决定是学生会一方,所以就算我们现在终结委托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从事件的本质里抽取出自己想要的内容,然后再经过整合分析,将它作为自己能够运用的合理依据,这是何雨泠还未学到的一项技能。
尽管我已经认为自己的话已经可以说是合理至极,但何雨泠并非真的会接受我的说法。
理性和感性的碰撞,结果终究还是扑朔迷离。
“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尽管这次问题出现的原因不在我们这里,但是我们还是应该试着去帮助学生会度过难关,这是道义,不对吗?”
何雨泠抬起头,这般回答道。
道义么?又是这种说起来可以恢弘磅礴,但是一旦具体起来却空无一物的名词。
如果把每一件事情都放到道义上来衡量,这个世界也就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了吧?一个是无法撼动的规则,一个是由个人定义的模糊概念,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你觉得为了这个所谓的道义可以堵上实践部的生死,那么我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我淡然道。
即使只是作为协助者,若是失败的话实践部也完全在被波及的范围里,到时候若是学校真的处理下来,恐怕不仅仅只是学生会换血这种形式上的问题了,实践部这种小部门完全有可能会被废部。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是无所谓的,但我现在是在向何雨泠问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失败了的话,你所谓的证明也就不复存在了吧?不仅仅是证明失败,恐怕还会给你的父亲蒙上不好的影响,这种结果你也能接受吗?”
即使内心再感性,也逃不开理性的抉择。
何雨泠愣了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虽然嘴上说得再怎么大义凛然,当现实真的压到面前的时候也就由不得人了。
“我可以接受。”
不大却十分坚定的声音。
何雨泠张开小嘴,坚定地重复了自己的话。
“我可以接受这种结果。”
是出于什么冲动吗?我凝视着何雨泠的瞳孔,却未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迷茫。
“坚持这种东西是要分场合来看的,如果在不合适的场合里还继续坚持,那么就变成了固执。”
最后再向何雨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利弊关系来衡量的。”
没有胆怯,也没有退缩,何雨泠走到了我的面前。
“有时候固执也是很重要的,不是么?”
黑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颤动微微摇摆。
“的确,但是前提是做出选择的人可以承担自己的决定。”
没有否认她的看法,只是稍微的再次提醒了一下对方。
“我可以承担。”
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么。那就好。”
何雨泠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惜让她失望了。
“......”
气氛微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你明天回准时过来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已经为了做出了决定么?真像何雨泠的性格。
不过答应她也未尝不可。
“嗯。”
简洁明了的回答。
所谓的结论,是要在实践之后才会具有说服力的,既然对方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那么作为旁观者也没有损失可言。
“那么,我就先走了。”
我拍了拍宁琪的脑袋,然后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了宁琪的小碎步。
“明天见。”